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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提醒了贺老太太,孟瑶恨她,是为王姨娘进门,而她要闹和离,症结还是在贺济礼身上。贺老太太想到这里,长叹一声:“我真是时运不济,让你哥哥给带累了。”
她想通了关节,决定对症下药,等贺济礼傍晚归家,立时命人将他请到归田居,斥责了一通。
贺济礼这几日,很不好过,被赶到了外书房居住不说,饮食也是有一顿没一顿,他心内本就憋闷,再经贺老太太说了几句,一时火气上来,竟顶嘴道:“事端皆由娘而起,若您不收下齐家送来的人,甚么事也没得。”
儿媳是别人养大的,不服管教也就罢了,现在连儿子也敢当面顶撞,这还了得?贺老太太气急败坏,折了根葡萄枝,追着贺济礼抽。
贺济礼不敢躲闪,却大叫一声:“娘,我身上的直裰,可值十五两纹银!”
贺老太太的葡萄鞭子,生生停住,赶着上前,朝贺济礼身上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拍着胸口后怕道:“亏得我收手快,不然打坏了。”
贺济礼趁机称这直裰太贵,要赶紧回房去换下来,免得揉搓皱了。贺老太太觉着他所言有理,便放他去了,又叫贺济义跟过去,伺机劝一劝他。
贺济礼回到外书房,只见书桌前的空敞处,摆了一张小圆桌,上头一个大馒头,一碟小咸菜。他苦笑一声,上前坐下,抓起馒头啃起来。
贺济义跟进来,朝桌上一扫,故意惊讶道:“哥,你这伙食还不如我?”
贺济礼白了他一眼,没作声。
贺济义挑了个凳子,挨着他坐了,道:“哥,你与嫂子吵架,害得咱们的娘吃苦,你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贺济礼咽下馒头,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方才答道:“我拿钱给娘,叫她想吃甚么,自己买去,她却只是不肯,我有甚么办法?”
贺济义指了桌上的咸菜,大笑:“你与娘也没甚么分别,明明手里大把的钱,却不肯自买美食,甘愿吃咸菜啃馒头。”
贺济礼敲了他一筷子,低声道:“你懂甚么,我这是在让你嫂子出气呢,她这一股子气不消,怎么会消停?”
此言有理,贺济义连连点头,但却又疑惑:“哥,你既然不愿嫂子生气,为甚么不将钻丫头房的缘由告诉她?”他讲着讲着,忽作恍然大悟状,猛一拍贺济礼的肩膀,叫道:“哥,难道你真是看上了那丫头,进房宽衣解带时,才凑巧发现了她偷藏的卖身契?”
第二十三章 事情真相
贺济礼一把拍掉贺济义的手,气道:“谁看上那丫头了?把我看成甚么人?”
贺济义仔细观察他神色,觉得不似作伪,便信了他,笑道:“也是,那丫头长得还不如咱家隔壁的黑妞,比起嫂子来就更差得远了,想来哥哥你也瞧不上她。”
黑妞是他们乡下老家的邻居,生得又黑又壮似座铁塔,贺济礼见贺济义拿她作比,忍不住笑了,又敲了他一下,道:“怎能拿你嫂子同个丫头作比较,小心被她晓得,寻你麻烦,我可护不了你。”
贺济义不以为然,道:“我又没得罪嫂子,她待我好着呢,你还是顾你自己罢。”接着又追问先前的问题:“哥,你究竟是为了甚么,才进了那丫头的房?”
贺济礼不肯讲,贺济义穷追不舍,最后到底敌不过他磨人的功夫,道出了实情。
原来那日,贺济礼偶遇王姨娘,本欲绕道而行,但王姨娘却称她晓得个法子,能帮他与齐家脱了干系。贺济礼正为此事焦头烂额,忽闻有方法,怎能不动心,立时追问起来,但王姨娘却故意卖关子,半遮着脸含羞看他,就是不开腔。
贺济礼成了亲的人,甚么不懂,一看就知道王姨娘打的是甚么主意,他厌恶这般举动,但却心急那摆脱齐家的法子,于是便将计就计,装出一副对王姨娘感兴趣的模样,抛去几个拙劣的媚眼,又拉了拉她的小手,将她勾进了房。
两人进房后,王姨娘想要先成就好事,贺济礼却执意要她先讲摆脱齐家的方法,一番争执过后,王姨娘仍不肯讲,却当着贺济礼的面,脱起了衣裳。贺济礼正欲阻拦,却见她放在胸前的手,犹豫了几下,不动了。
既然存了这个心,哪有衣裳脱一半才反悔的?贺济礼觉着有蹊跷,主动出声,要求她继续脱——这便是小言在墙外听到的那些了。
“等到衣裳脱至只剩阑裙,果见她胸前藏有一物,我夺过来一看,竟是她的卖身契。想必是她那日偷藏起来,贴身携带,今日偶然遇见我,一时兴奋,忘了此物还在胸前。”贺济礼讲着讲着,面有些许得色,“真真是意外之喜。”
贺济义听明白了,却不解,疑惑道:“挺好的一件事,为甚么不直接告诉嫂子,害她生气至今?”
贺济礼又是一记筷子敲去,低声怒吼:“我一大老爷们,去勾引个丫头,若传了出去,我还做人呢?”
贺济义看了看他眉清目秀的脸,再想象那日的情景,忍不住笑出声来:“哥,你以美色诱人,传出去的确不怎么好听。”
贺济礼恨他讲得直接,瞪去一眼,道:“这事儿若告诉你嫂子,我得被她笑话一辈子,所以,还不如由着她闹一回,时日久了,她的气消了,也就好了。”
贺济义连连点头,抓起他面前的大馒头啃了一口,含混着告辞,朝外跑去。才听完就要走,必定没好事,贺济礼太了解这个亲兄弟,遂伸手去抓他,问道:“你这是去哪里?”
贺济义平日里手脚很利索,今日却偏偏跑得慢,让贺济礼抓着了,回头咧嘴一笑,道:“这样好笑的事,我去讲与娘听听,让她老人家也乐呵一回。”
贺济礼死命拽他坐下,急急道:“你晓得是个笑话,还四处去讲?”
贺济义瞥了他一眼,不以为意道:“娘又不是外人。”
贺济礼一字一句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再讲与第三人知晓。”
贺济义并不反驳,只将右手伸至他面前,掌心朝上。
贺济礼不解其意,问道:“这是作甚么?”
“封口费。”贺济义闲闲地回答。
贺济礼盯着他,咬牙切齿,这小子,大概从朝外跑开始,就存了敲诈的心罢,只恨自己就算明知这是个圈套,也得朝里钻,因为将他色诱丫鬟的笑话,拿去四处乱讲的事,贺济义还真做得出来。
他一面瞪着贺济义,一面不甘不愿地掏出一两银子,放到他掌心。
贺济义瞄了一眼,叫起来:“哥,你打发叫花子呢?”
贺济礼顿时有身为鱼肉之感,强忍着揍贺济义的念头,又掏出一两来。
贺济义掂了掂掌心里的两块银子,还是嫌少,正要开口,却被心疼不已的贺济礼吼了回来:“再贪心,二两也无!”
贺济义见哥哥真气着了,只好把继续加价的话咽了回去,嘀咕道:“那我就吃些亏罢,谁叫咱们是亲兄弟呢。”
贺济礼趁他转身,朝他屁股上结结实实踢了一脚,骂道:“晓得是亲兄弟,还来讹我的钱。”
贺济义被踢也不生气,回头嘻嘻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银子,一溜烟跑远了。贺济礼气呼呼地,重新坐下啃馒头,他哪里晓得,贺济义出了外书房,并未回归田居,而是径直奔向第三进院子,冲进厅内,四处张望:“我嫂子呢,快叫她出来,有故事讲与她听。”
孟瑶笑着自里间走了出来,指了椅子叫他坐,又命人端加了冰的凉饮来与他喝。她是很乐意见贺济义的,因为他每次来,总能带给她实惠,想必这回也不例外。
小丫头端上冰镇西瓜汁,贺济义大口喝着,顺路朝孟瑶递了个眼色。孟瑶抿嘴一笑,挥退下人,只留下知梅。贺济义的眼色,仍使个不停,孟瑶却朝他微微摇头,那意思是,叔嫂同屋,若没个旁人在,传出去怎么好听?
贺济义见孟瑶执意要留下知梅,只好指了指屋角,命她退远些。知梅看了看孟瑶,照做了。
贺济义挪到孟瑶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伸出手去,嘻嘻笑道:“嫂子,我这一桩事,你一定感兴趣,且先付些辛苦费。”
孟瑶笑道:“我都是一心想和离的人了,贺家有甚么事是我非要知道的?你爱讲不讲,恕我不奉陪。”说着,站起来身来,看都不看贺济义一眼,就朝里间走。
贺济义才在贺济礼那里大获全胜,没想到却不是孟瑶的敌手,顿生挫败之感,嘟囔着道:“罢了,算我吃一回亏,免费讲与你听罢。”
第二十四章 开挖冰窖
孟瑶笑着重回座位,故意催促,称自己忙得很,乃是抽空来听贺济义闲话。贺济义晓得自己说不过她,甘拜下风,耷拉着脑袋,将贺济礼钻丫头房的缘由,大致讲了一遍。
孟瑶听完,乐不可支,掩嘴大笑:“你哥哥居然……居然……怪不得……看我回头怎么笑话他。”
贺济义慌忙道:“不可,不可,这事儿你听过就算,千万别告诉他人,尤其是在我哥面前得装作不知情。”
孟瑶打量他两眼,忽地伸出手去,掌心朝上。
贺济义见这姿势甚为熟悉,先唬了一跳,惊问:“作甚么?”
孟瑶闲闲地回答:“封口费。”
贺济义瞠目结舌:“嫂子,你……我没钱……”
孟瑶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道:“少废话,你若不是收了你哥的银子,能嘱咐我别讲出去?”
孟瑶言之凿凿,跟亲眼看到了似的,贺济义登时泄了气,不甘不愿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到孟瑶掌心。
孟瑶掂了掂,嫌弃道:“太少。”
贺济义叫起来:“这还少?他总共只给了我二两,已分你一半了。”
孟瑶叹了口气,将银子收起,道:“好罢,算我吃亏,谁叫我是你嫂子呢。”
贺济义眼睁睁看着那块银子落入了孟瑶的荷包,欲哭无泪,愤然转身,飞快逃走,一面跑,一面感叹,村里老人们所言,果然不错,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以后见了孟瑶,须得谨慎又谨慎,莫又被她哄骗了去。
贺济义走后,孟瑶又乐了一阵,后随手将那一两银子抛给了知梅,问道:“方才二少爷讲的话,你听见了?”
知梅忙道:“奴婢甚么也没听见。”
孟瑶满意点了点头,吩咐她传话下去,贺府后宅各人,恢复用度,又亲自走去外书房,请贺济礼回来住。
此时天色已暗,贺济礼正挑灯,准备备课,忽见院中一溜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