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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夫人有关,那脸色,就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了。
贺老太太见他突然愣住,忙推了推他,问道:“济义,你这是怎地了?”
贺济义想到贺老太太正是当初箱笼事件的始作俑者,一肚子气都撒到了她身上,骂道:“我怎地了?我如今正是要依仗温夫人,飞黄腾达的好时候,却偏偏要坏在你手里。你当初真是猪油糊了心窍,怎么就能想出变卖温夫人箱笼的馊主意来?那三千五百两的银子倒是小事,待我替老板办好这件事,要多少银子都有,可这事儿已是得罪了温夫人,你让我怎么去向她开这个口?”
“开甚么口?”贺老太太不明所以,茫然问道。
贺济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如今要解开这个结,就只有一个办法,找到当初买下箱笼的容老板,把箱笼一件不差的赎回来,还给温夫人,再备一份重礼去当面道歉。”
箱笼都已卖了这么长时间了,谁知道还在不在容家,但贺老太太最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急切地问道:“那咱们已经还给孟少爷的五百两银子和每月一百两的利息,还要不要回来?还有那三千五百两的欠条,作不作废?”
贺济义白了她一眼,道:“都甚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只要温夫人能消气,不计前嫌帮我个忙,那些银子,就当是孝敬她老人家了。”他说完又叹气:“唉,都怪我目光短浅,没一早就和大哥大嫂搞好关系,不然也不至于到了关键时刻,大哥对我的事不管不问。”
贺老太太听不懂他在说甚么,欲开口相问,又怕被骂,只得小心翼翼地提醒贺济义道:“温夫人这会儿还在咱们家等着回信呢。”
贺济义马上跳了起来,吼道:“你怎么不早说?”
贺老太太心道,怎么没说,是你自己发了一大通牢骚,忘了而已。她生怕又惹得贺济义不高兴,不敢将这话说出来,只望着屋顶撇了撇嘴。
贺济义拔腿就朝外跑,却见一旁的窑姐儿抿着嘴笑,他朝身上一看,原来少了件衣裳,连忙从地上抓起来,胡乱披上身,匆匆朝家里赶,贺老太太赶忙跟了上去。
温夫人还在家里等着,李氏正陪着说话,齐佩之也出人意料地没有继续推磨,而是在李氏身旁立着。
贺济义急急地冲进堂屋里,扑到温夫人面前,跪下就磕头,把青砖地碰得砰砰响。
温夫人唬了一跳,问道:“贺家老2?你这是作甚么?”
贺老太太头冒大汗地进来,喘着气笑道:“他是晚辈,给长辈磕头,该的,该的。”
温夫人袖子里还拢着寄存文书,但脸上却笑吟吟地,一点儿也不生气,亲切地让贺济义起身,又唤婆子来,取了一块上好的端砚送他,称:“你如今也是由头有面的人了,想必已布置了书房,这块砚虽说不是上好,可也还过得去,就送与你装点房间罢。”
贺济义大字不识几个,哪有甚么书房,再说他在赌场也只成天被人捧着,根本没有用到笔墨的机会,但他听得温夫人称他为“有头有面”的人,禁不住浑身都飘飘然起来,心道,既然温夫人这般高看自己,还赠了礼物,那求她帮忙的事,多半还是有希望的。
他这样一想,立时精神振奋,不急了,也不慌了,爬起来拣了温夫人身旁的椅子坐下,笑道:“温夫人如今掌家,是大忙人,怎么有空来坐坐?”说着,指了温夫人面前仍在冒热气的茶盏,呵斥齐佩之道:“温夫人的茶都凉了,怎么还不换过?”
齐佩之看了李氏一眼,委委屈屈地作答:“二少夫人才刚与舅母上的茶。”
舅母?贺济义听到这称呼,愣了一愣,脑中迅速把齐佩之与温夫人的关系理了一遍,待弄清齐佩之真是得管温夫人叫舅母,心内不禁狂喜,齐佩之这妾纳得可真好,这样一来,他同温夫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层,求她帮忙的事,就更靠谱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温夫人VS贺老太(三)
贺济义满心想着求温夫人帮忙的事,竟把回家的目的忘到了一边,还是温夫人掏出寄存文书抖了抖,纸张放出的声响才让他回过神来。
箱笼,关键是箱笼,贺济义想着,与温夫人打包票道:“温夫人,您放心,我一定想法设法把您家的箱笼赎回来,若是赎不回来,我折价现银给您。”
温夫人微微一笑,道:“前半截话,我记下了,后半截还是休要再提,不怕说句狂妄的话,我并非缺钱的人,要你折价现银作甚?何况我那箱笼里盛的,都是传家的宝贝,不是钱能买到的。”
只要箱笼,不要钱?贺济义心里犯起了嘀咕,那些箱笼数目不少,里头的东西想必也很多,万一找不齐全呢?若是箱笼还在容家,倒也好办,求老板帮忙赎回来就是,可万一容家已将其变卖了,哪里寻去?若温夫人真是铁了心只要箱笼,那这事儿他还真不敢打包票了。
温夫人见他犹豫,又强调了一遍:“你记好了,我只要箱笼,不要钱。”说完便站起身来,扶了身旁婆子的手,告辞道:“叨扰多时,想必老太太也倦了,我这便走了,过两天再来取箱笼。”
贺济义听她语气十分平静,一副过两天一定要拿到箱笼的样子,急得满头是汗,忙道:“温夫人,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温夫人看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贺老太太趁了这空档,忙插话道:“若咱们还了箱笼,先前还给里少爷的那五百两银子,每月一百两的利息,还有三千五百两的欠条,是不是……”
“娘”贺济义还指望着用那些多给的银子抚平温夫人的怒气呢,闻言狠狠瞪了贺老太太一眼。
贺老太太满心不甘,委委屈屈地垂下头去。
温夫人却笑得云淡风轻,道:“那是你同孟里的事,他说还就还,他说不还,我也管不着。”
贺老太太一听这话,心都凉了,满脸失望写到了脸上。
温夫人才不管她失望不失望,道了声“告辞”,带着贴身的婆子丫头朝外走。贺济义嘴里喊着:“温夫人,有话好商量。”追了出去。但跟在温夫人后的几名婆子不是省油的灯,几胳膊一拦一推,就将他撞了个踉跄,待得重新站稳时,温夫人的裙角已消失在院门口了。
齐佩之趁贺济义愣神时,也追了出来,扒着院门眼泪汪汪。李氏风一般地冲出来,拎了她到石磨盘,骂道:“哭兮兮地作甚么,巴望你舅母把你救回去?我看她正眼都不曾瞧你呢。”
贺老太太颤巍巍地扶着堂屋的门框,冲贺济义道:“小二,你想想辙呀,咱们家没那么多银子……”
贺济义心烦意燥,大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院子里的人俱一愣,登时安静下来。待李氏回过神来,张口欲骂,贺济义已是提着直裰下摆,出门去了。他出门进城,直奔城北赌场,找到待他如亲兄弟的赌场老板,向他借钱,道:“只要我把箱笼赎回来还给温夫人,找她帮忙的事就是铁板钉钉了。”
当初贺家二房变卖了孟家箱笼的事,赌场老板也有所耳闻,他一直以为此事已了结,不然温夫人怎会不闻不问。此时听贺济义一讲,才知这事儿远远没完,心里就犯起了嘀咕,再听贺济义讲了那些箱笼的价值远超万金,两鬓就有冷汗滴下,敷衍贺济义道:“金额太大,赌场每日也需资金周转,一时实在挪不出这么多钱来,不如贺兄弟先去同温夫人讲帮忙的事,我这里马上着手帮你筹钱。”
贺济义做过小司客的人,甚么样的场面话没听过,立时就明白了赌场老板的意思,登时面如死灰。没有钱,赎箱笼便是空话一句,贺济义神情恍惚地走出赌场大门,在街头打着转,不知不觉就从城北转到了城南,走进了宽阔却又幽深的孟家巷。
直到孟府气派的广亮门出现在他眼前,贺济义才醒过神来,犹豫着,是不是依了贺老太太的话,找孟里把以前白还的钱要回来,先把箱笼赎回来,救了眼前的急再说。
他踌躇着,在孟府门前晃来晃去,没过多久便引起了孟府看门小厮的注意,出来盘问他道:“你是哪个,来孟府作甚么?”
这一问,反倒让贺济义定了神,拿了主意,笑道:“小哥是新来的?怎么不认得我?我是你们家大小姐的小叔子。”
小厮自然是认得他的,不但认得,还知道他是孟里下令不许踏入孟府大门的人,当下便冷笑道:“我们大小姐早已分了家了,并没有甚么小叔子。”
贺济义也知道自己在孟府不受欢迎,但他以为这小厮顶多问一句“你来作甚么”,却没想到他居然矢口否认他同孟瑶的亲戚关系,不禁又羞又恼。
但那小厮没等到他露出怒容,已是招手唤来同伴,将他远远轰出了孟家巷,还威胁他到,今后若再踏入这里一步,就要打断他的腿。
贺济义又一次失魂落魄,一路晃回家中,跌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颓然不语。李氏不知具体缘由,但也隐隐猜到家里到了最困难的时候,便走到贺济义身旁,撺掇他去官衙告状,道:“这天下还没个讲理的地方了?既是还错了钱,就该还回来,你当初签的欠条呢,快些拿出来,再找个状师去写状纸,明儿一早就上衙门击鼓鸣冤去。”——照说欠条只在孟里那里,但当初贺济义不放心,是让他抄录了一张一模一样的,拿回家来了的,李氏曾经见过,因此对他这样讲。
这李氏的性子,倒是同魏姑娘如出一辙,真不愧是她家的粗使丫头,孟里如今是官,他只是民,民告官,不论有理无理,先打三十大板再说,这道理她不晓得?贺济义蔫蔫地抬起眼皮子看了她一眼,连骂她的力气都没了。
贺老太太却是头一回认同李氏的观点,转身就去了西边的暗间,把贺济义放在她那里的欠条翻了出来,递到贺济义面前,催他道:“快去,快去,当心去晚了,找不着状师。”
贺济义见贺老太太也是这般没见识,气了,怒道:“妇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民告官,是要先打三十大板的”
贺老太太不晓得这个规矩,愣了一愣,但马上就回过神来,干干脆脆地道:“不就是三十大板,娘替你去挨。”
贺济义一愣,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她。
贺老太太自信地道:“你放心,我已是一把年纪了,他们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