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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是真心喜欢你,才不与你计较。这太后娘娘可不一样,她的皇子皇孙多的是,少你一个也不少。”
来仪默然不语,心里还是惭愧自己刚刚冲动了,听娘说来,若非她刚刚出此下策,自己可真酿成了大祸。这历史上的太后、君王、皇后,不论哪朝哪代,又有谁是心慈手软的。
见司音仍是气得厉害,印象中,自己长这么大,这是司音第一次对自己用这么重的口吻说话。来仪扯扯司音的衣角,含着哭音道,“娘,你别生气了,来仪以后不这么冲动就是了。”
司音叹口气,拿出绣帕替她拭去睫毛上泛出的泪光。一路回了清欢楼,才温言道:“孩子,这里不是在苏府的后院,娘和你也不再是不被人理睬的下人,娘是夫人,你是你父王待封得公主,在这王宫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咱们,如果不小心一点,就算太后王上不与我们计较,其他人也难保不会趁机生是非而趁机陷害我们,以除掉他们的障碍。”
来仪当然明白这些道理,但自己为了凤皇儿,自己就是昏了头,性命也顾不得。这都几日没见到他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虽然她和凤皇儿原先就是在皇宫里,但今时不同往日,她总是是体会到这感觉了。
靠在门柱上,她咬着刚从司音手中接过的绣帕,竭力忍住,才没有嚎啕大哭。司音看了心疼,搂她在怀里,细细安抚着。
这天下事,无可奈何的太多,又怎能轻而易举地随心所欲。
又过了两日,苻坚召了来仪上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册封她为来仪公主,暂且同司夫人同住,等年纪再稍长,就搬入现在正为她建造的宫殿里去。满朝百官齐齐朝来仪拜倒,高呼公主金安。
来仪哪经历过这等场面,一时手足无措,但随即镇定,落落大方地请大家平身,还说自己年幼,以后请大家多关照。苻坚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这孩子,真是相当不错,有自己当年的风范。
退了朝,来仪急急地追上欲去书房批阅卷宗的苻坚,欲言又止的神色。
苻坚知她心中所想,冷哼一声,唤来自己的亲信侍卫,带着她去自己的荣禧宫中看凤皇儿,且规定了只能是半个时辰。
好在苻坚没有失信于她,来仪真心谢过他,随侍卫去了,步履却是轻快又沉重,轻快是因为自己终于能见到他了,而自己又将怎样面对他呢?他心里必定别扭,清白丧于自己父王的手里,他会恨她么?这样想着,来仪越加忐忑了。
来到了这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的内殿房门口,侍卫恭敬地请来仪入内,自己就不便陪同了。对着紧闭着的朱红色大门迟疑良久,才鼓起勇气推开。
轻移碎步入内,不见凤皇儿的人影,只闻得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而来,来仪微微有些眩晕。
床榻的前面,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隐隐窥得有个人伏于床上,会是凤皇儿吗?来仪心跳如擂,缓缓地迈步过去。
掀了纱帘,见得果真是只着素白单衣的凤皇儿,闭着眸,躺在床上,乌黑的发丝散乱于床榻上,脸偏向内向内一动不动的,也看不清表情。
这天气寒冷,他竟只着了单衣,也未该被子,来仪心疼得眼眶都红了。张嘴欲唤他,慕容冲早已听到有人进来的声响,却以为是苻坚又来了,掀起薄唇冷冷地嘲讽道,“王上,你还真是精力十足。”
来仪心中酸楚,默不作声地行至他身边,手指微颤地探上他的发。凤皇儿察觉来人并非苻坚,反手抓住来仪的手,蓦地一怔,下意识地狠狠甩开了她,来仪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吃痛地惊呼了声。
慕容冲别过脸来,原本灿若星辰的凤眼此刻如消失殆尽了所有光亮的夜空,他自床上坐起,勾起一抹笑,声音苍凉,“是你啊,你终于舍得来看我,来看看这个拜你爹所赐,肮脏的我,来可怜这个残废的我了。”
来仪拼命地摇头,眼泪如下坠的珍珠,他若有若无敞开的衣袍里,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苻坚,到底是有多残忍,怎么舍得这样对待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向他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哀求道:“凤皇儿,求你别这样说,我求过父王很多次,求他放过你,可是他们都不答应。我今天是好不容易得机会来看看你。”
“父王?你真的心甘情愿地做了那狗贼的女儿,奴婢真该感谢公主百忙之中抽了空来看看我这亡国之奴,如今瞎了眼、废了武功,这人鬼不如的模样。”他还想再推开她,无奈这房中,苻坚用来催情的麝香,气味太重,自己又失了武功,连日侍寝,身体虚弱,根本就推不开死死抱着自己的来仪。
来仪大惊,捧着他的脸细看,这才发现他全然没有焦距的眸子,如死灰一般。心里明白绝对是苻坚下的手,怪不得以凤皇儿的武功和才智,竟会留在苻坚的后宫里,原来他还使了这么卑鄙的手段。
她决心治好他,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她一定要让她的凤皇儿重新翱翔于他,他应该是万人景仰的传奇。来仪小手抚过他的眉眼,心中酸楚,道:“你放心,我一定医好你,一定救你出去,你要好好活着,你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我一定会陪在你身边的。”
慕容冲一怔,反问道,你,不嫌弃我的肮脏?
来仪努力扯出一个笑,即使他根本就看不见,凤皇儿,不管你遭遇了什么,你都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少年,是来仪的夫君,是时葵杉一辈子要依靠的人。
凤皇儿近日以来,身心备受摧残,听到来仪这番话,心中悲喜交加,自己拖着这么一个残破的身子,还可以给她什么呢。他抓住她的手,舍不得放,喃喃地问,似在自言自语,“你真的会一直陪在我身边么,即使我成了你父王的娈童,不再是过去那个干净骄傲的王爷了,葵杉,你还会对我不离不弃么?”
她反握住他瘦若无骨的手,保证道,“我会一直陪着你,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逃离苻坚,离开这里。我叫他父王,是因为这是我跟他交换来看你的条件。”
慕容冲长长地吁了口气,真好,他的葵杉,是这么善良美好的小姑娘,还愿意一直陪着她,只要她一直陪着他,他再痛都可以忍下去,他可以不计较她是自己仇人的女儿。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着,自国破家亡后,各自都身不由己,这千言万语,如何说得清?
门外侍卫在催,王上只给了半个时辰,公主莫要让下属为难。
来仪不舍得放开凤皇儿,急急地嘱咐,你一定要好好爱护自己,不可以轻生,她会再来看他的,她会想办法医好他的,一定会的。
慕容冲点头,乖顺的表情,只要她还来看他,怎样他都答应。
阖了门,来仪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去,红着眼眶,一步三回头。床榻上的凤皇儿,心随着她的离去,又复归于死寂。
随后的日子,来仪一头扎进各类医书中,寻找解毒的良方,司音看了莫名其妙,一问才知她是要给凤皇儿解毒,司音敛了神色,道:“这事你可得小心,要是让你父王知道,你还和他对着干,他发了火,遭殃的可是你们两人。”
来仪甜甜地笑着答应了,感激娘是站在她这边的,司音怅然,不帮你又能如何,你是我怀胎十月剩下的孩子,是我的命根子,你父王,他嫔妃众多,子嗣也多,而娘就只有你。
来仪忽地问,娘,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王宫,我们再回到从前单纯平静的生活。
司音眼神复杂,叹了口气,手指梳在来仪的发间,她的头发越来越长了,毕竟也是十岁的女孩子了。过去单纯美好的生活重现在脑海,虽然穷困,娘俩却生活得自得其乐。而现在,锦衣玉食,却在比那寄人篱下的生活还要让人提心吊胆。
尤其是苻坚,很少来到清欢楼,每夜宿在不同的妃子宫里,近日,甚至连连召见慕容家俩姐弟同时侍寝,如此荒淫无道,这还是以前自己心仪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么。
尽管如此,司音仍是摇头拒绝了,她好不容易才重现回到他身边,有了如今的地位,实在不愿轻易放弃,即使是远远地望着他,陪他喜,陪他忧,也觉得是一种幸福。
来仪摇着头继续啃医书,实在不忍戳破爱情中痴傻女人的梦。待时间过去,她终有一日会清醒,会看到她全心全意爱着的男人有多么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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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人心易变
这一年的除夕将近,宫中上上下下都忙着打扫,各宫各殿都在准备过节的器物。来仪极其不适应这西北方干冷的天气,每天都裹得像个粽子。
为凤皇儿解毒一事,仍是没有头绪。翻遍自己所能找到的任何医书,都不见有良方。暗暗探问过荣禧宫的宫人,也没打听出苻坚那毒药到底是从何处得来。
来仪入宫一个多月,算是各位王子公主中最平易近人的一位主子了,对下人从不巧言令色,司夫人素来不与各嫔妃交好,自己待在清欢楼研习医书,而来仪却老喜欢往各处宫殿跑,除了晏如王后的住处,其他妃子们的偏殿都有去过,还带了礼物去请安,各位她莫名其妙就多出来的兄弟姐妹,她也是甜甜地笑着,亲热地套近乎。因为甚得众人喜欢。
苻太后召过来仪几次,去陪着她聊天。每次来仪都能把她逗得开怀,惹得太后经常对苻坚夸道,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不早些让她回宫。苻坚笑称是自己的不是,其实在见到来仪之前,他对这个女儿,并无多大感觉,司音来求他救救女儿,他只是不甚在意地让潜伏在燕国皇宫中的细作,稍加关照下来仪而已。
哪知竟与来仪一见如故,仿佛上辈子就见过面一样,喜欢得打紧,连她屡次冲撞冒犯自己都不在意了。
来仪去探过慕容惜几回,十四岁的慕容惜,从清河公主到惜夫人,从冰清玉洁的女儿长成眉眼妖娆的妃子,她的生活,仍是锦衣玉食,并无多大改变,苻坚对她也甚好,有什么要求都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