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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帝默,看着地上跪着的男子。
萧简转眸,看着包围中间那红色身影,说:“若,他未死,你动了她,后果呢?”
一句话,像利刃插进了咽喉,慧帝脸上毫无血色,连呼吸也僵住了。
这话,何其精准,若是今日败,后果不堪设想,定是无路可退
慧帝泰抬眼,看那女子。
她啊,能成为诱饵,亦能成为逆鳞,成也她,败也她。
久久,慧帝大声喝止:“都给朕住手。”
下一秒,所有侍卫退下,那杀红了眼的女子站在一地的尸体中间,视线如炬。
萧衍大惊:“父皇!”
“住口。”
萧衍脸色一沉,抬眼看容浅念,目光对上她弯弯如刀刃的眸子,忽然一凝,她染血的指尖一转。
骤然,空中擦出银光,森然灼热,下一秒,一声碎响,萧衍手中酒杯四分五裂,那银针擦过他耳边,断下一缕长发。
好精准的针法!
萧衍脸色惨白,酒水洒了一身。
她道:“你最好祈祷我家男人没事,不然,明年这个时候,我就给你上一盅祭酒。”
说完,她转身,萧瑟的身影微微有些单薄,背挺得很直,她带着一身桀骜远去,衣襟红得张扬。
萧衍掌心握紧,捏碎了破裂的瓷片。
一场杀戮,慧帝折损近千人,自此,容家老九一双素手精杀人之道,风清无人不知。
夕阳,将落,天际余晖昏暗,她染血的红衣已干,留下斑驳的暗红,晕开了妖娆的纹路。
围着猎场,点起了层层火光,未曾迟疑,她抬步便走进去,手,却忽然被擒住。
“小九。”
萧凤歌喊她,很急促,他手心渗出了一层微凉的汗。
她未曾转身:“放手。”
那样僵冷的两个字,像刀子一样,扎得人生疼。
手再收紧一分,萧凤歌近乎嘶吼出声:“你是要去送死吗?”
送死?她是这样的人吗?比起送死,她更喜欢同归于尽,回头,瞪了一眼:“老娘的命硬着呢。”
“你这该死的女人,真当自己的命是铁打,你要死了,我——”
我也不活了……
这般矫情的话,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她风轻云淡的一句话断了后路。
她说:“我要死了,那也是陪萧殁一起死。”
很淡很轻的话,没有刻意强调,只是平铺直叙。
“你——”他张嘴,明明恼得不行,只是她那样安静地站在他跟前,眸光微凉,他便一句狠话也说不出来,半天,他说了两个字,“别去。”
她不说话,直接上手,掰!
萧凤歌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暗了颜色。
“我求你。”
低沉暗哑的三个字,容浅念手一顿,心头颤了颤,使不上力了。这家伙,煽情个毛啊。容浅念咬咬牙,竟狠不下心。
诶,人为什么要长良心这么麻烦的东西?
她松手,不动,不挣扎,抬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说:“凤歌儿,那里面是我的命,你看着办吧。”
她说过,怕死是一种美德,如今她说,萧殁是她的命。
“呵。”一声冷笑,惨然,他缓缓松手,嘴角嘲弄。
容浅念抬眼看了他一眼,心头窜出一股酸酸的东西,那东西有个矫情的名字,叫内疚。
诶!叹了一口气,容浅念转身,刚踏出一步,身后,萧凤歌也叹了一声,然后说:“那我去。”这个把命给了别人的女子,他竟还是舍不得她的命。
容浅念脸一黑,心口那酸酸的东西消失了个干净。
这厮,怎么就长了个榆木脑袋,说不通啊。
容浅念无奈,转身,摊摊手:“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
说完,猝不及防,一掌敲了下去,随即咚的一声,萧凤歌身子一软,瞪眼,挤出两个字:“小、九。”
再咚的一声,不省人事了。
容浅念走过去,踢了一脚,又一脚,没醒过来。
嗯,好像下手重了点。容浅念揉揉发麻的手掌,转身说:“昭明就麻烦两位王爷送回去了。”
灌木之后,两个男子皆失笑,抬眼,那女子朝着猎场走去,红色的身影,张扬得与那夕阳下最后一抹余晖一般。
萧闵问:“她会死吗?”
没有迟疑,萧简回答:“不会。”
她是只修炼成精的狐狸,道行啊,深着呢。
萧闵看着那模糊的红色身影,轻笑:“也是,这世上谁能要得了她的命。”
前头,女子急促的步子,懒懒的语调。
“元帅大人,来。”
元帅大人小胖身子一滚,到了容浅念脚边。
容浅念撑着下巴,对着元帅大人耳提面命:“眼下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元帅大人双眼放光,摇头晃脑中。
“嗯,乖。”顺了顺元帅大人的毛,容浅念左顾右盼一番,掩嘴,“你回行宫去,告诉十二十三,我把金库的钥匙藏在我床下面从左往右数第三块砖下面了。”
元帅大人突然炸了毛,窝在容浅念鞋子上,蹭啊蹭。
容浅念踢腿,元帅大人一个翻滚:“听话,回去,你没了小命不打紧,银子事大。”
元帅大人胖胖的爪子,刨土:“啾啾啾。”
不走,小爷不走,小爷有节操,有节操!
容浅念脸一沉,戳了戳元帅的肚子:“听话,回去!你这瘸胳膊拐腿的,会拖我后腿的。”
“啾啾啾。”元帅大人泪眼汪汪,扒着容浅念的裙子。
她突然沉默,久久,吸了一口气,一脚踢过去:“给老娘滚回去,再不听话拔光你的毛。”
元帅大人在地上滚了三圈,抹了一把眼泪,抖着小肩膀,哀怨地看了容浅念一眼,又一眼,转身,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诶!容浅念叹气,明明是狗,怎么就不会苟且偷生呢?
转身,她走进了猎场深处。
已入夜,月满,星子灼灼,月光铺了一地银灰,竟亮如白昼。
青葱灌木里,容浅念一袭红衣在前,铁衣卫紧随其后,她突然顿住:“有血迹。”
铁衣卫随即提剑,严阵以待。
月光下,血迹未干,越往里走,血腥味越浓。
骤然,她停下,抬眸,眼里融进一汪沉醉的月光,而那人,在月光里。风吹起灌木摇曳,斑驳的影落了一地,漫天满地的红色妖艳,他在狼群里,白衣染血。
她张嘴,声音颤抖得厉害:“逸遥。”
他转头,看见了她,在一地残骸里对着他笑:“我来了,来找你了。”
他眼中一瞬便散了所有嗜血,扬手,掌风起,狼群四散,骤然让出一条路,他缓缓走近她。
近了,他牵起她的手,“受伤了吗?”
铁衣卫迅速摆阵,将二人护在中间,重重人墙之后,是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只是她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近乎直勾勾的眼神看着萧殁,久久不说话。
“十一,你可是受伤了。”萧殁轻拂她的脸,凑近了,亲吻着,“你应我一句。”
容浅念敛着的眸子一抬,忽然大喝一声:“你骗我?!”
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那叫一个气势磅礴。
萧殁微愣,随即脚下一疼,她一把将他抱住,说:“你的腿怎么回事?坦白从宽。”
萧殁轻笑了一声,捧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下去。
他的女人啊,还能叫喊,还能踢人,能毫发无损,他想,劫后余生爷莫过于此。
他吻她,用了狠力,勾着她的舌头厮磨啃咬,这般亲吻,暴烈到夺人魂魄。
容浅念果然三魂七魄都弃械投降了。
很久,渐进平静,萧殁的唇依旧落在她唇角,有一下没一下地吻着。
容浅念重重喘息,尔后,一把推开萧殁:“老娘不吃美男计这一套。”
不吃这一套?也不知道是谁,半天找不到东南西北。
诶,女人,哪个不是口是心非。
口是心非过后,容浅念抬眼睃着自家男人,挑挑眉,等着坦白从宽。
然,萧殁蓝眸一沉,骤然冷澈:“铁衣卫听令,将王妃送回行宫。”
什么?亲完就走人?她看着很好打发吗?
她下巴微微上扬,口气很横:“萧逸遥,你以为我是来干什么的?你双腿着地亲了我一口就想打发我走?”
她咬牙,强调了双腿着地四个字。
萧殁擦着她脸上风干的血迹,轻声哄着:“十一,别胡闹,听话,这里危险。”
她看他,回答得很认真:“我没胡闹,我可是交代好了后事才来的。”不然她疯了才会把银子的据点说出去。
“十一。”他唤着她,话语温柔,似哄骗,更似蛊惑。
她看着他,很安静,目光坚定。
她在想,连心这种致命的器官她都给了她家男人,还有什么不能给的,命这个东西,没有心能活?
不能,所以,陪他死又能如何?
视线相对,她不退一分,他却转开眼,不看她:“护送王妃回去。”
擦,油盐不进。
容浅念想骂人,看着自家男人,又舍不得,回头怒瞪,破口大骂:“你们打不过老娘,都滚。”
铁衣卫愣了。
正是僵冷时,只闻一声嘶吼。
青衣大惊:“王爷,是狮子!”
抬眼望去,灌木丛里,一双一双灼热的眼睛发出幽幽的光。
一头,两头,三头……靠,算不清。容浅念耸耸肩:“现在你赶我走,我也走不了了。”
他眸子凝成不见底的深蓝,沉声令下:“铁衣卫护住王妃。”又亲了亲容浅念的脸,“乖乖待着别动。”
乖乖待着?可能吗?不可能。
猝不及防,他掌心一空,随即见她反转一个猛扑,一脚勾住一头狼的脖子,咔嚓一声,不带半分拖泥带水。
所有铁衣卫傻了,就看着那女子扬唇,笑得梨涡深深:“与其不动,我更喜欢先发制人。”
萧殁哑然失笑,飞身一跃,落在她身侧,与她并肩。
“楚清,楚林攻其后,夜云断左翼,夜劲,楚善从右破之,青衣,中门。”
“是!”
声落,四方皆守,他与她攻正前,正对血盆大口的狮子,最是凶险之处。
她与他相靠,将最致命的后背交给彼此,他运气远攻,近身肉搏那是容浅念的领地。她从来都不知道他内力深到不可测,他也从来不知道她能一手断了一头狮子咽喉。
顿时,血腥翻涌,一地呜咽的狮子,嘶吼声未断,她衣袂与他的交缠,一红一白,在月下,沾了血,竟是妖娆。
容浅念一脚踢开一头狮子,大喘气:“还来?!”
前方灌木中,依旧涌动。
萧殁揽着她的腰,转身将她护在身侧:“累了?”
容浅念咬牙:“不累。”
萧殁拂了拂她脏乱的小脸:“乖,闭上眼,休息一下,有我呢。”
她毕竟没有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