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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偏偏不能够,因为爹还是东明的丞相,必须……必须为东明着想,你……明白么?”这本是再平常不过的话,他却说得期期艾艾,似乎极难启齿。
季淑想了想,说道:“爹爹不须为难,我自明白的。爹爹快去歇息罢。”只是为他着想。花醒言起身,望了季淑一会儿,心中想道:“淑儿如此懂事,我却……唉,罢了罢了,大敌当前,横竖解决了这件事,我便……”花醒言打定主意,便看着季淑,道:“淑儿,等此事完结,我便辞去丞相一职,只陪着淑儿,淑儿要去哪里,爹爹便同你去哪里,好么?”
季淑喜出望外,道:“当真?”花醒言点头:“当真。”
花醒言只是略睡了半个时辰便又起身,外头檀九重的探马将官骑马左右驰骋,在城外怒喝叫骂,不停邀战,种种诋毁难听言语,滔滔不绝,把东明军贬得一文不值。
花醒言点将升堂,眼看帐下众将士,最顶尖的几位,早再前两日被檀九重斩杀,今晨那一场,本可雪耻的,谁知仍旧给他逃了,如今更是气势汹汹卷土重来,如今……难道再推一个人出去送死,让士气再低落一次?
花醒言沉吟着,便做了个决定。
季淑得了信之时,尚不敢相信,急急忙忙冲上城头,向下看去,心陡然揪了起来,果然,见城下两军对垒,两军阵前,各自有一员将官骑马出列,南楚那边,黑衣如墨,银甲铮铮,腰佩长刀的,自是统帅檀九重,但东明这边,一身青色战袍,身骑白马的,……季淑一见那人,眼泪顿时就撞上眼眶,旋即坠落当场。
那边檀九重望着武将装扮的花醒言,微微一笑,不知说了句什么,而这边花醒言面色淡淡地,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檀九重催马向前,一步一步逼近过来,季淑将身靠在城墙上,悲痛之际,反而镇定下来,心中默默想道:“又有什么?倘若爹爹有个万一,我就从这地方,纵身跳下去就是了。”想到这里,反而笃定下来,脸色也不似先前那样张皇悲痛。
玉衡在边儿看着,见她从最初的躁动到极快安静下来,他心中疑惑,但看到季淑眼中绝意之时,不由自主伸手将她手臂握住,心中很是忐忑。
檀九重同花醒言两两对峙,誓要决一死战,东明这边的将士们也都心知肚明,倘若相爷有个不测,大家伙儿便只有死战殉城,而东明……
只有向天祈求,让相爷战胜,让这魔头速死……可是与此同时人人却又知道,相爷虽深藏不露,却到底是文官出身,可情势紧要,竟逼得相爷亲自出阵……人人都知道丞相位高权重,本是不用以身犯先的,但……国家将亡,匹夫有责,丞相都能舍身,何况庶民耳。
佩城之中,那些得知了丞相亲自出战的黎民百姓,老弱妇孺,无不感慨落泪,只要手能提脚能动的,便操了木棍铁铲等物,涌上城头,站在街头备战。此时此刻,整个佩县之人,从将领到老幼,皆是做好准备,一派决绝悲壮。
寒风烈烈,席地而过,卷起黄沙,打旋而去,风吹过树梢,呜呜咽咽,似一曲挽歌将气。
花醒言抬手,东明这边击起鼓来,沉郁雄浑的鼓声,带着悲壮之意,一声一声催将士进发。花醒言将披风向后一撩,欲拍马向前,而对面,檀九重唇边笑意,是势在必得,他已准备好一雪清晨中伏之耻。
檀九重上前,他用长刀,花醒言使的是佩剑,本是护天子之剑,此刻用在对敌上,刀剑相抵,各自心头一震,檀九重笑道:“相爷当个文官,屈就了。”一咬牙,手上用力,花醒言虎口一震,手腕处霍然开裂,流出血来。
花醒言心道:“凌时,今日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一声长叹,目光骤然变得锐利。
檀九重心头一怔,急忙戒备,正在此刻,忽地听到一阵鼓噪,自两军交界之处传来。
檀九重去势一停,勒马不前,面色一变,而后迅速地又扑向花醒言。花醒言一惊,举手迎敌,仓促之间,自知结局不妙。
而城墙上,玉衡放眼一看,双眸发亮,脱口道:“来了,终于来了!”一颗心总算稳稳落地。
季淑正揪着心看花醒言,闻言茫茫然转开目光,却见自西北方向,有一匹骏马,似离弦之箭,极快地逼近闯入战场,在他之后,紧紧地亦有数匹马跟随而来,只不过远不如他快。
季淑起初不解,等到细细静心一看,却蓦地屏住呼吸,双眸瞪大,颇为不信地盯着那一马当先而来的骑士。
“他……他……”几乎不敢认,有个声音,在心中狂跳。
玉衡笑道:“正是,……天枢哥哥来了,他终于……”后面一句,却因季淑心情激动,未曾听清。
季淑回手,捂住嘴,眼泪纷纷落下,双眸却一直盯着那人,眼睁睁见他自马上腾空而起,身形矫矫自空中掠过,闯入阵中,如一支利箭一般,插入檀九重同花醒言之间,人未到,先发一掌,檀九重心头一凛,逼得回手自保。
那人解了花醒言之危,已冲了过来,身形落地,挡在花醒言跟前,转身唤道:“九哥!”
花醒言自是认得楚昭的,见他乍然现身,出手相助,很是意外。
檀九重神情探究看向楚昭,片刻笑道:“昭,你莫不是来相助我的?”
花醒言一听这话,越发震惊,只不过老谋深算地,面儿上自也不露分毫,只做了个手势,让身后众将士戒备起来。
楚昭驻马,先看了眼花醒言,见他淡淡地爱理不睬,便又转回头去看向檀九重,抱拳道:“九哥,抱歉了,多有得罪,今日我不是来助战,而是……”此刻那匹坐骑才过来,楚昭翻身上马,一拨马头,挡在东明阵前,道,“我的来意,九哥当明白了么?”
楚昭这一举动,顿时震惊双方将士。花醒言也忍不住为之动容。檀九重更是双眉紧皱,望着楚昭道:“昭,你想同我对敌?”
楚昭说道:“迫不得已如此,请九哥见谅。若九哥带兵而回,那便平安无事,大家仍旧是好兄弟。”
檀九重死死盯着他,道:“好兄弟,你现在还跟我提‘兄弟’两字?”冷笑不已。
楚昭道:“九哥,你是知道我的。”
檀九重怒道:“我也以为我是知道你的,可如今才算知道,你原来也不过是个重色轻友之人,为了那女子,你竟肯跟我阵前对敌?你越发出息了!”
楚昭道:“九哥,对不住。东明我今日是护定了的,九哥若执意不听我劝,那么我也只有得罪。”
檀九重听到此刻,不怒反笑,道:“你护定了?你想如何?就凭你带来的这几个人,想战过我的千军万马?还是说,你想先杀了我?昭,你该知道,你未必能赢得了我!与其两败俱伤……”他心思转动极快,便想竭力说服楚昭。
楚昭道:“九哥可知道我为何迟迟才来么?”
檀九重一怔,心中忽地暗叫不好。楚昭望着他,微微一笑,道:“九哥,战事连绵,无休无止,请九哥以天下苍生为重,不要再造杀戮。”
檀九重道:“你,有什么后招?”
楚昭道:“九哥。”轻轻一叹,转过头去,看向远处。
耳旁忽地传来轰轰之声,连绵不绝,大地仿佛为之震颤。
而檀九重同花醒言一并转头去看,此刻城楼上的季淑也发觉了,就在南楚同东明两军对垒的西北方向,不知何时竟多了铺天盖地的一支军队,个个兵强马壮,铠甲鲜明,当前旗帜上,大大地写这个“北”字。
竟是北疆人马!
季淑在城头上,喜极而泣,捂着嘴低声喃喃道:“这个混蛋……”一双带泪眸子紧紧地望着城下的楚昭,千丝万缕尽是脉脉情意,若不是她在城上楚昭在城下,定然要扑到他怀中,尽情肆意好好地亲他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嗯嗯,可恶的某人终于跑出来了……不知有多少人想骂一句‘混蛋你终于来了’呢……但是时机刚刚好是不是……
加油,加油……最近留言好少,身为一个节假日还在苦哈哈两更的人,很是气愤地瞪着恁们……
于是这张图是某人飞跑出来救驾的样子:楚小昭:小花,我会保护你哒,亲亲,不用怕……
(忽然有种要飙泪的感觉喵)
菊花:解语何妨片语时
此时情形,檀九的南楚军,自然可以击败东明,但若是东明有了北疆相助,却反而能回头来吞并南楚。这宛如是个三角关系,联手则强,落单则败。
纵然满心激愤,檀九却是个极识时务之人,同楚昭对视片刻,自是瞧出楚昭绝非说笑而已。檀九瞬间做了决断,临去之前,拨马回头,望着楚昭,道:“昭,你我二十年兄弟,自此断绝了。”声音淡淡,眸光定定,深藏万千。
楚昭心头一紧,只来得及唤一声:“九哥!”便见他仰头长笑:“九哥?休再如此唤我!——楚昭,你休要为你今日之选择而后悔!”长笑声中,带兵而去。
他治军有方,南楚军宛如潮水般退去,同来时一样整齐有序,刹那之间,佩城外的荒野中干干净净地,连半个南楚军的影子都不再有,佩城上的将士军民,如梦如幻,沉默良久,不知是谁叫了声“南楚撤军了”,刹那之间,满城沸腾。。
楚昭望着被万千士兵拥在当中的那道影子,喃喃道:“再会了,九哥。”
天璇数人围在周围,马蹄声微微响动,楚昭反应过来,回头时候,对上一双淡漠且毫无热度的眸子,——花醒言。刹那之间,这方才面对千军万马,同昔日好友诀别尚能克制自己的人,忽地变了面色。
众目睽睽之下,楚昭翻身下马,到花醒言跟前,抱拳道:“拜见……花相爷。”那声“岳父大人”已经爬到唇边,生生地被花醒言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
花醒言神情漠然依旧,也不见欢喜,也不见恼怒,道:“不敢当。”
幸亏此刻佩城的几员将领围了上来,问长问短,同楚昭甚是热络,不知这位青年义士从何而来,是何身份,惊喜交加,感恩戴德。
花醒言翻了个白眼,打马缓缓往回去,楚昭同几人略寒暄几句,便将余事交付天璇等,翻身上马跟上花醒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