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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钩几近窒息,吓得瑟瑟发抖,忙不迭地点头,这才喉咙一松,腿一软,抚着胸膛拼命咳嗽起来,却听见慕容雪幽幽地道:“便是我死了,她也不会死,快去准备,将我的针盒拿来。”
吴钩只觉心里有说不出的怪异,却不敢多言,屁滚尿流地跌爬出去,忙叫来几个伙计帮忙,自己将慕容雪要的东西备齐整了,火速送入房中。
一进门,却见一张写满字的纸条迎面飞来,吴钩一抓,拿过来一看,却是一张字迹龙飞凤舞的药方。
慕容雪凝视着床上那具尸首,头也不抬,淡淡地道:“按方子煎药,一个时辰后送过来,将我前段时候炼的那些药丸全数拿来,备好热水。”
他跑了几步,忍不住又回头,正瞧见慕容雪无比轻柔地揭开床上那人的衣襟,脸上带着微笑,嘴里喃喃说着什么,瞧那模样,多半是安慰人莫怕不疼之类的废话。只是那床上的,却分明无法听见,那声声的安慰,那动作的轻柔,早已注定无法被人所感知和回应,慕容雪却全然不理,眼底眉间,只有满溢的深情。
吴钩瞧了,心里莫名其妙难过起来,叹了口气,转身跑了开去。
慕容雪手开的药方,自是精妙异常。吴钩一面瞧着,一面赞叹,亲自去前面铺子抓齐了药,再命伙计点了小炭炉,自己掌了蒲扇看着。
刚煎了药,来到后院,还没进到厢房,却被迎面飞来的一本医书险些砸中了药碗。幸好吴钩反应极快,堪堪避开,却听见里面一人低声嘟囔着:“那本也没有,这本也没有,汤炙之术,到底是什么?中极穴、天突穴、肩井穴,明明是这三处下针,为何没有反应?为何会没有反应?”
吴钩脸色一变,命小厮宝儿呆在一旁,自己端了药汤,立即抢步进去,却见满屋子医书纷飞,榻上那人,衣裳褪至肩部,肩头以下,直至丹田的十二处穴道被慕容雪特制的银针锁住。
慕容雪脸色惨白,手有些发颤,在那床头焦急地翻阅一本本医书,抬头一见他,皱眉急道:“你哪去了,快将药汁给我!”
吴钩心里担心得紧,却不敢多说一句,忙将手上药汁并药瓶递上,慕容雪一手接过,又甩手丢过来一张方子,命道:“将这方子中的药熬成一大浴桶,再将十二块铜片烧热了送来,快!”
吴钩一见之下,登时心跳如鼓,道:“师傅,这,这莫非是上古的汤炙之术?”
慕容雪眼含红丝,道:“少废话,快去准备!”
吴钩忧心道:“这,这法子失传已久,灵验与否,并无人知晓?”
“我自然晓得,”慕容雪转头,眼神炙热地看着他,哑声道:“上古之法,仓促之间,何处得寻?这,这是我拟定的新汤炙之术。”
吴钩喃喃道:“师傅,这?”
慕容雪沉声道:“便是只有万分之一,我也要放手试试!”
吴钩倒退了一步,低头道:“是,我这就去准备。”
一大桶药送了进去,十二片铜片送了进去,药铺前院廊下一字排开十几个药煲,按着慕容雪拟定的方子,轮流熬着汤药源源不断地送进后院。
紫竹林里珍藏着的那些个珍贵药材,便是宫里太医院也未必有的稀罕东西,如今流水般地倒进汤桶里。
吴钩在廊下忙得满头大汗,指点着伙计们这个药要如何煎,那个药要如何下,更加要防着人冲进后院打扰了慕容雪。
据他所察,慕容雪此刻已然状若癔症,将大好的药物,白白浪费在个死人身上不说,耗费心力医治那无果之事,一腔怨怒势必无处宣泄,此时若中途再跑进一个半个没眼力劲的,惹恼了慕容雪,做了那替死鬼,岂不冤枉?
而那所谓的上古汤炙之法,早已失传,古代医书中偶见记载,却从未见过其用何种药物,如何操作,何时见效。此时慕容雪弄了个自己的新汤炙之法,便是瞧着妙不可言,其大胆创新之处非一般医者能想,然又有何用?神医神医,再也能耐,可也不能起死回生不是?
吴钩心下叹息,尤其是猜着那十二片铜片,便是以自身内力,贴入三焦经十二个穴道,略通医术之人均知,三焦者,总领五脏、六腑、荣卫、经络、内外左右之气也。
所谓三焦通,则内外左右上下皆通也,其于周身灌体,和内调外、荣左养右、导上宣下,莫大于此者。然寻常练武之人却也明白,内功运气,走三焦经一脉,最是凶险异常,一个不小心,便容易走火入魔。如今慕容雪以内力将铜片炙热,贴入人体三焦经十二个穴道,再佐以药汤烹煮,银针隔绝中极穴、天突穴、肩井穴三处穴道,三种疗法根本风马牛不相及,如何能融会贯通,并行之有效?
吴钩习医数十载,从未见有人将这几种疗法用于一人身上,若按常理推断,这几种法子,无论施针、贴铜片抑或烹煮,所行穴道,均令人痛楚异常,便是无病无灾之人,这么折腾下来,怕也难以抵挡,何况是有病之人?
他暗自擦了把汗,心道幸亏对象是个死人,怎么折腾,也无知无觉,要不然,这番苦楚受下来,便是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如此折腾到月上中天,众人早已疲惫不堪,那内院接连不断换着的方子,也终究告了一段落,等了许久,再不见新方子自院内飞出来。伙计们招架不住,纷纷倒在地上,告累道:“掌柜的,这么折腾法,便是出双倍工钱,我们也受不了哇。”
吴钩骂道:“吃喝挑活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喊累?这会子不过多熬了几贴药,便在这给老子哭爹喊娘,都起来。”
“掌柜的,您瞧瞧,这整整一天,尽伺候您师傅他老人家了。这是多熬了几贴药的事吗?这又是要水又是要火的,都赶上活阎王催命啊。”
“放你娘的屁,我让你们这起狗崽子上大石场瞧瞧人家苦役如何做活,皮鞭候着,日头晒着,衙役看着,那才是活阎王催命!就这点活,你们还敢给老子抱怨。”吴钩骂骂咧咧地转身,挥手道:“算了,趁着这会还没方子下来,先吃饭去,稍微歇歇。”
众人一声欢呼,顷刻蜂拥向厨房,慕容雪只顾医治,换药不断,方子一连写了十数张,对着无双上一刻是银针扎,下一刻便是拿铜片敷,又是浸入满满都是药汁的木桶内。动作行云流水,一举一动之间轻柔温存,行为之间,仿佛总怕弄痛了无双一般小心谨慎。
只是到了后面,慕容雪的眼神越来越黯淡,神色越来越疲惫,手指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可无双却仍然如沉沉入睡一般,毫无动静。
慕容雪凝神想了想,将一双手掌直接抵住无双背部,脖子上手上青筋直冒,豆大的汗从额头处不断滴下,整个人几近虚脱,无双仍然一动不动,无知无觉。
在外面偷医学的吴钩看着慕容雪悲痛无助一筹莫展的模样,只觉得心底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攥住,掐得自己痛到双眼发黑。
“他真的死了,”慕容雪垂下眼睑,黯然道:“是我亲手给她的药,是我教她,那东西立时毙命,无药可解。是我害死了她!我一生钻研医术,研炼药物,却害死了她,又救不回她,我算什么天下第一神医,我简直是,天下第一庸医。”
吴钩叹了口气,不觉听到慕容雪叫道:“你出来吧,看也无用!”
吴钩犹豫着道:“师傅请节哀,我瞧着这位姑娘只怕是好不了了,你一天一夜没吃没喝了,歇歇吧!”
慕容雪抬起眼,目光绝望而空洞,道:“救不回她的命,我还活着做什么?”
吴钩心中大惊,所以急中生智,他猛然一拍脑袋道:“师傅,你可记得还魂枕?”
慕容雪喃喃地低语:“还魂枕?可锁魂魄,养元气,驱毒质的还魂枕!?”
吴钩激动地说:“对啊!当初这还魂枕在秦始皇头下,后来听说被楚王得了去,楚王与你交好,不如借他的还魂枕一用,说不定救得了这位姑娘!”
吴钩眼前一花,已经没有了慕容雪的身影,快得让人乍舌。
承夕宫中,突然传来清脆的破碎之声,宫人都噤若寒蝉,有人探头探脑地想看,却被领事太监微一瞪眼,忙缩回了脖子。
宫中,程安然皱眉扫落药碗:“朕不喝!”
一个眉眼如画的女子并不着宫妃装饰,箭袖紧身服束出婀娜的身材,脚蹬小皮靴,一头乌发散在脸侧,更衬得星眸明亮。
此刻她亦面带恼色道:“你不看在自己病的份上,也看上我亲自替你熬药的份上把药喝了吧?你居然把它倒了?”
程安然淡漠地道:“公主说话真是奇怪,我为什么要看你的份上?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想必想喝你熬药的男子多之又多,公主又何必浪费时间在我的身上?”
天香公主娇生惯养,下人对她都是百依百顺,何曾受过气?
但她自从跟着程安然来到楚国,便受了不少冷遇和闲气,幸亏她天性开朗,否则非给程安然气出病来不可!
天香公主听了程安然的话刚要发火,突然妙眸一转,挥手斥退宫人道:“你们都出去,我要亲自喂皇上服药?”
本来皇上跟前只有一个侍女叫紫烟,此时看了皇上一眼,不敢动弹。
程安然不愿与她多计较,决定今天把心情说清楚,微一点头,示意侍女退下。
“公主——”
程安然尚没开口,天香公主已经重新端了一碗药慢慢地走近。
她笑语盈盈,透着少女的顽皮和灵动,也不知道拢了什么香,一股细细的甜香扑来,让程安然不觉红了面。
“你……你做什么?”
天香公主狡黠地笑道:“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我喂你喝药,二是你自己亲自己喝药,你选吧!”
安然不理她,皱眉道:“胡闹!”
天香公主面色一正,喝了一口药,慢慢地凑近程安然的唇。
她离得极近,娇如花瓣的唇近在眼前,连睫毛也根根可数。
程安然这才真正慌了,原来她说的喂竟是这个意思!
“我……我……我自己喝!”程安然俊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
天香公主这才嫣然一笑,喝了那口药,亲自执勺一勺一勺地喂程安然喝药。
好容易将这一碗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