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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辰接着说说:“那你说的通商就是要慢慢地破坏他们的国家经济,同时也削弱他们的武力,而通婚的最大意义就在于要将我们的文化传播给他们。
一旦这些草原民族继承了我们的文化,他们就将从精神上被我们同化,就算最后他们还长着一双蓝眼睛,他们的脑子也已经是中原人了。那时候我们轻而易举就能征服他们。无双,你的想法真是前无古人,让我大开眼界。昊儿,记住了,这就是‘文化侵略’,一场不流血的战争,威力却大得惊人。”
昊儿点头,虽然听不懂,但也用心记下。
无双无声握住东方辰的手,为这个完美得近乎白日梦的理想汲取温暖。
昊儿的目光在无双脸上转了好几圈,突然说:“昊儿会帮助父皇和母后的!昊儿会的很多书,等昊儿明白母后说的话的时候,昊儿就可以给父皇和母后帮忙了!”
东方辰大喜:“果然是我的孩子,像我!”
有这样的爱人和孩子支持着,怎样的困难都可以渡过吧!
无双这样想着,不由得开怀笑起来。
看着无双笑弯的眉眼,东方辰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句话:湾状半月,清潭净澈。
这大概就是用来形容她的眼晴吧!
昊儿毕竟是个孩子,说了一会话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无双将他和哲儿并排放在一起,细心地掖好被子,这才和东方辰相视一笑,转身折回寝宫。
夏日渐渐到来,天气便炎热了起来,那窗子开着,透着一方碧色的夜空,上面缀着繁星。
有蔷薇的花香隔着夜风送来,两人相拥观星,喁喁低语,甜蜜无限,将在朝堂的不快一扫而空。
就在两人甜蜜的时候,却另有人伤心不已。
白云山灵涧洞外跪着一个白衣如雪,面容清泠的男子,乌黑的发端上落着几朵梨花瓣,身旁不时还有野兔、松鼠跳来跳去。
男子一动不动跪在这里三天了,好像雕塑一般,周围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回来吧!”洞内传来一个沙哑苍老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压抑的咳喘。
“不!师父,求您了!”温柔似水的男子一脸哀伤,瞳眸中还带着淡淡血丝。
“没有用的,为师不能答应你!”苍老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叹息。
男子蓦然一愣,眼神黯淡了下来,“弟子……愿长跪不起!”
从今后,只剩他一人在寂寞中相思,在相思中寂寞,他跪在那里保持着仿佛亘古不变的姿势,在黎明前的拂晓中似与黑暗融为一体,无声无息。冰冷一点一丝的从膝盖渗到骨子里。
一个满鬓苍白的老人迈着蹒跚的步伐,拄着一支木拐从洞内走出,他便是程安然的援业恩师:空空大师。空空大师避世已久,但为了王皇后所托,便援程安然武艺。
而程安然之所以被刻不容缓地送出宫,除了免他受欺侮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胎里有疾!
因为他是皇后的谪子,当时程升龙无所出,唯有王皇后有孕,而太后则与吴贵妃有姻亲。
吴贵妃刚刚册封,还末受孕,于是太后心怀异心,命人天天送补药给皇后喝。
而这所谓的安胎补药实际含有慢性毒药,服得久了,生出的胎儿非傻便疯,要么有缺陷。
空空大师原是贵族王氏中的一份子,因情堪破红尘出家为僧,论起亲来王皇后应该是他的侄女。
空空大师不仅对佛经颇有研究,医术也十分高明,他的弟子赵宁便在皇宫为医倌。
赵宁诊出了王皇后的脉象有异,忙去验药渣,奈何他医术太浅,验不出有何去不妥,他命人将药渣送给师父,空空大师一验方知道其中含有碎骨子。
于是急修书一封,告诉皇后不要喝那补药,奈何皇后已经喝了两月有余。
所以程安然一生下来,双腿骨质便软,常有不能行走的危险。当时楚太后当权,王皇后生怕太后加害,便假装程安然无事,又得空空大师自制的神药相助方让程安然与常人无异一般行走。
这也时为何东方辰提出以楚太后交换时程安然毫不犹豫的原因,就算东方辰不处置她,他也会收拾这楚太后!
程安然被送出宫时,病情已有发作的迹象,空空大师将他寄养在深山之中,每日用药浴配以丸药相辅,并以山中氤湿之气浸淫二十一年程安然的腿疾方可全愈。
奈何程安然归国后,偶然见到无双,因情所绊,误了医治。
后幸遇慕容雪以神药相助,病情才没有反复,此次受到重大打击,再加上慕容雪的药已经吃完,旧疾复发,便来向师父求药。
但空空大师要其留在山中三年,断情绝爱方可治得腿疾,程安然早已心灰,便打算苟延残喘,了此残生,因此不愿意留在山中,便跪在洞前求师父成全。
空空大师望着他心爱的徒儿,苍老的双眸逐渐黯淡,“痴儿!她不会记得你!你爱她没有错,可是你爱错了人,你能舍弃你的责任吗?你能舍弃你的国家吗?她不是你的仇人,但远比仇人更可怕,孩子!你忘了她吧!”
程安然拼命摇头,挣扎着抓住空空大师没有任何温度的手,“师父,徒儿不能!她已经忘了我,我要是再忘记她,我们就永远没有了可能!”
宁可痛苦,也要独守那近乎绝望的爱……
空空大师心底没来由的一颤……终是不忍啊,他最得意的弟子,他最亲的侄孙儿,情之一字,伤的是心呐……
“师父……”程安然苦苦哀求,“徒儿若是连她都忘记了,那徒儿此生还有什么希望呢……她忘了我,没有关系,能远远看着她,也是好的……。”
空空大师长长的叹息,他这徒儿,是世上最固执的人,“你可知你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徒儿知道,徒儿……不悔!”
旭日从东方升起,将第一束晨曦投到跪立的白衣男子身上,为他僵直的身躯染上了一层金色。
“痴儿啊,你去吧,”空空大师眼中带着浓浓的忧愁,递给他一瓶药,“记住,每日服一粒,这药服完,你还不回心转意,你便永远不要再回来了,纵是回来,为师也无法医治……唉!去吧……”空空大师摆摆手,佝偻的身体更加弯曲。
程安然眼角带出晶莹的泪花,声音有些哽咽,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徒儿明白……谢师父成全,师父保重,徒儿去了。”
冲着空空大师站立的地方,重重的叩首,艰难的站起身,慢慢移步远去,看着师父不舍的目光,眼泪不由自主沾湿面颊……
纵然不能行走,但至少能听到她的消息,偶尔能见上一面,就可以了!
时值盛夏酷暑,即使深夜依旧难掩白日积存下来的浓重热意。两名宫人执着团扇侍立榻畔,轻轻的扇着,他们的额上均已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从软烟罗纱帐后面透出柔和的烛光,映在程安然苍白的面上。修长的眉微微蹙起,长长的睫毛极不安稳的颤抖着,宛若受了惊的蝶羽在无声地翩跹。乌黑的发亦被冷汗湿透,紧紧地贴在苍白的前额上,他紧抿着双唇,牙齿咬得咯咯响,仿佛在竭力对抗某种强大的痛楚。
床边站立的男子脸色亦是苍白,雪衣被薄汗濡湿,施针的手却坚定有力,每拔出一针便带起一丝黑红的血线。
时间仿佛静止,伺立的侍人一动不动,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去一半,床上的人忽然闷咳一声,苍白的脸上染出两朵诡异的红晕。待慕容雪拔出最后一枚银针时,床上的人悠悠睁开双眼,清俊的面容淡淡焕出玉般温泽。
慕容雪伸手拿过宫人递过的冰布巾,轻轻拭着额上的汗珠,“你再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神仙也救不了你。”
程安然没有说话,深褐色的眼睛温柔地弯起,露出近似哀伤绝望的微笑,在摇曳的烛光之下闪动着奇异的辉光。
接到程安然求急的书信,慕容雪本不愿理他,因为他曾那样伤了无双。
但是多年来的朋友之谊,再加上那蓬莱岛上的寂寞生活,还有思念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那个女子,都让他忍不住,终于驾鹤而来,再次来到中原。
程安然因为腿疾渐渐恶化,现在已经不能站立,再牵出隐疾咳血之症,只得求救于慕容雪。
程安然闭了闭眼道:“你去看过无双没有?”
慕容雪淡淡地点头,他只也能,远远地望她一眼罢了。
程安然犹豫了一下,缓缓地问道:“她——还好吗?”
“她怎么会不好?”慕容雪微微笑着,眼前浮现出那美的震撼人心的面容,“娇儿良夫围绕,她早就将想要绊住她的人全部隔离。
她自己似乎不愿意回想曾经发生过什么,我没想到,你竟让她金针封脑!能让她那样决绝的封印记忆,我从来不知道她是那样极端的、爱憎分明的人……”
程安然看着他眼中那抹温柔的光,面色有些古怪,“莫非,你也爱上她了?”
慕容雪微微一怔,轻轻地,像是品位什么一般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唇边还浮出一抹恍惚的笑意,并没有否认,“我们都中了她的毒,看遍苍穹,再也找不到比她优秀的女子……”
“你在玩火,她那么明锐的人,总有一天会发现,唐少渊和我便是你的下场……”程安然迷离的眼神动荡起来,声音带着气急败坏的惊惶。
“晚了,她在蓬莱山中已经发现了……”慕容雪低头。
程安然微微颤抖:“那她,拒绝你了!”
慕容雪脸上是一片清浅的忧伤:“自然,否则你以为陪在她身边的人会是东方辰?”
两人俱是默默无语,拿起桌上的酒杯,同饮一杯。
慕容雪道:“你痛苦吗?就这样让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难道你不想再和她有交集吗?”
程安然眸光忧郁,神情凄然,却执拗地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她已经忘记,那就给自己一个死心的理由……拖着这样一具破败的身体,我拿什么来爱她?我知道我现在已经配不上她,怎么可以拖累她?所以,这样的结果便是最好的!”
与口气截然相反的,程安然颤抖的十指紧紧握着,紧紧地,用力到让手掌都泛起了青白。
一遇无双终身误,情字累人至斯,不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