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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一颤,尹墨涵漠漠垂下眼帘。月光明亮,他的长睫微颤,在脸上投下一片秀美的暗影,无端静谧。
“是我逾矩了。”心思飞转,他终是退后两步,微微欠身:“姑姑慢走。”
虽然在心底对他的态度暗自奇怪,但锦瑟也没磨蹭,一溜烟跑向了群臣宴饮的紫藤树干处。戍守的侍卫本要拦她,可看到她怀里抱着的冰玉琴后,相互交换个眼色,并不询问就把她放了进去。
可惜,这一切锦瑟都没瞧见。
待连跑带赶的走到御宴的红毯之上,锦瑟才察觉到不对——这些人都看着她做什么?
下意识缩缩脖子,她竖起七弦琴,将头脸掩在了琴面之后。
而在锦瑟前方的十步之外,红藕却抱着一把残破的七弦琴,颤着身子跪在红毯之上,面如死灰;在她身边,麦宝儿脊背挺直的站在楚洵身前,背影坚毅得仿佛能够撑起半片天空。
时间还要回溯到半柱香之前——
骆嫔唤了句“锦瑟”,却没人应声。接连又喊了两遍,才有个穿着碧色纱衣的宫女慢吞吞的步上红毯,抱着把残破的七弦琴跪在御案之前。
“奴婢是明月宫红藕,陛下万岁万万岁。”恭恭敬敬对着上首的主子们行了跪拜之礼,她转向骆湘:“回骆嫔主子的话,锦瑟姑姑将这琴交给我后,就急急忙忙去了明月宫。”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盯着她怀里残破的七弦琴,楚洵双眼微眯:“这琴面看着倒是熟悉。”
“……是御赐之物,您亲自送我的。”双唇微颤,骆嫔的面色瞬间变得苍白,似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我明明让锦瑟……她去明月宫中干什么?!”
闻听此语,心思活络的忍不住偷偷望向了麦贵妃。年锦瑟是贵妃从丞相府带来的心腹,这一点几乎人尽皆知。虽说如今去了清漪宫,但谁能保证两个人之间不会藕断丝连里应外合呢?
五指一紧,酒樽中的佳酿轻轻摇晃。麦宝儿面无表情的坐在原位,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盯着骆湘与红藕,很有“任凭风吹雨打,我自岿然不动”的架势。
“我没有弄坏御赐之物!”似是被吓到了,红藕的声音蓦然高了起来:“锦瑟姑姑把琴给我时,它就是这个样子了!”
眉头一皱,楚洵又恼又躁,所有的好心情一瞬间都被破坏殆尽:“说!”
“锦瑟姑姑刚刚把琴给我时,便说她要回明月宫一趟。”红藕咬着唇,身子簌簌发抖:“她,她说骆嫔娘娘那几下技艺也敢拿来献丑,真是羞死人了……她,她还说,贵妃娘娘也会弹琴……她定要将贵妃娘娘珍藏的那把绝世好琴搬来,以搓搓骆嫔主子的威风……”
沉默。
长久的沉默。
仿佛开启了某个无声的禁制,喧嚣的筵席突然间安静下来。
嗫嚅着望向淡定自若的贵妃娘娘,骆湘嘴唇颤抖,眼中蒙上一层水光,仿佛随时都会有泪珠滴落。良久,她才抖着嘴唇开了口:“娘娘……”
似是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她又转向楚洵,重重跪在了御案之前:“陛下,都是嫔妾的错……嫔妾,嫔妾不该由着性子……”
“你有什么错?”
楚洵还没张口,她的话却被贵妃淡漠的打断。
“我的丫鬟不懂规矩,我与她串通一气坑害与你,更是毁了御赐之物——你只是想给陛下表演一曲,又有什么错呢?”
语声轻柔的自条案之后站起,麦宝儿的目光转向楚洵:“嫔妾恃宠生娇,还请陛下处置。”
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轻易便认了错,连辩驳都不肯,骆湘的神色僵滞一瞬,五指更是忍不住轻轻颤抖。
她今日布的乃是互伤之局。无论结果如何,陛下对她肯定都会有所冷落。谁都不想在圣眷正浓的时候行如此愚蠢之事,可为了家人,她却不得不这么做。
麦丞相马上就要启程去江南,她已经没有时间了。
素闻麦贵妃高傲狂妄,坚毅果敢,从来不屑为自己辩解。虽然之前曾与她有过几次交锋,可骆湘还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女人。
身为后妃女子还能如此硬气,说不敬佩是假的。不过眼下,她不解释反而更好——她与陛下关系诡秘,楚洵待她绝对与一般嫔妃不同。那举动落在众人眼底是失宠憎恶,可若是先前不喜爱,又哪里来的憎恶?若是她软声哀求两句,哄得陛下变了颜色,她的计划可就不好开展了——
“麦氏,你实在太过分!”一向看不惯贵妃的巩太后勃然大怒,手中的酒樽都扔了出去:“身为后妃就当贤良淑德,你看看你,倒是占了哪一样?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你想的依然是争风吃醋……你可真是给皇家长脸!”
眼见太后如此生气,麦宝儿干脆绕过长桌,走至御案之前跪了下来:“我一向如此,自来就与皇家不般配……嫔妾既是惹得太后娘娘不快,就请您休了我,放我出宫吧。”
“砰”,麦朗桌上的铜质酒樽翻倒在桌面上,淡金色的酒液洒了一地。
他心中暗叫糟糕,刚要起身求情,哪知锦瑟却突然气喘吁吁的闯了进来——
☆、明月粼粼(捉虫)
虽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长眼睛有脑子的人一看就明白,定是出了岔子。
下意识缩缩脖子,锦瑟硬着头皮躲在冰玉琴后,一步步走到御案前麦宝儿的身侧跪了下来。
楚洵的脸色太过冰寒,他眼中的利芒险些把锦瑟整个人冻僵在原地。把想说的在肚子里又过了一遍,她才斟酌着开口:“奴婢知错,还求陛下、娘娘及各位主子们宽宥。刚刚红藕姐姐令奴婢去明月宫中寻冰玉琴,奴婢一顿好找,便忘了时间……”
“姑姑,你在说什么?!”
她的话被满脸惊惧的红藕一口打断:“明明是您把骆嫔主子的七弦琴给我保管,而后自己匆匆要去拿的啊!”
愣怔一瞬后,看着她情真意切泪水涟涟的脸,锦瑟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卧槽,又被这贱人骗了!
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红藕这死东西看她老实好欺负,还真把她当傻子耍了?!
心神稍定,锦瑟也不和她胡扯。对着楚洵叩首一拜,她声音淡定:“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还求陛下明察。“
她的想法很简单、很明确也很理智。这大庭广众的,吵架多失面子?与其和这丧心病狂的家伙吵吵,还不如直接报备大boss楚洵。反正二人现在各执一词,一时间也辨不出孰真孰假,干脆把事情闹大,彻查一番好了。
按理说,这事就该如她想象这般发展。可惜人心都是偏的,若是一开始便存了执念,任是再多理智再多证据都无用。
“明察?你个贱丫头也有资格求陛下明察!”巩太后满脸嫌恶的盯着贵妃主仆:“主子跋扈,奴婢也恶毒。当初就该把这吃里扒外的东西几板子打死,落个干净!”
太后发怒,周围众人俱是噤声,大气都不敢出。似是火气来得太猛,巩太后以手扶额,身子略颤两颤,眼前一阵阵发黑——
“太后娘娘!”她身侧侍候的宫女嬷嬷忙拥上前来扶住她:“您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母后!”毕竟是亲妈,楚洵也坐不住了:“宫人呢?都死了吗?快传太医来!”眼角瞄到始作俑者,他怒急:“都杵着干什么?来人,送贵妃回宫,没朕的允许不许再出来!”
这下可好,连问都不问便直接定罪了。麦宝儿心底愤怒,却也懒得辩解,更可况现在也不是掰扯这些的时候。余光一瞥看到锦瑟怀里抱着的冰玉琴,她更觉郁闷。几步上去夺过琴来狠狠一摔,锦瑟下意识缩起脖子——
“铮!”
莹白的琴身撞上铺着红毯的地面,发出了刺耳的巨响。慌乱的宫人们俱都一愣,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既然它是祸乱之源,干脆毁去好了。”冷淡的环目四顾,麦宝儿伸手一指红藕:“来人,把这贱婢拖下去,杖毙!”
宫人们面面相觑,愣了一瞬后,终是上来两个太监。就算被禁足,麦宝儿也是贵妃,一样是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把下人捏死的主子。更何况……左相可还在下面看着呢!
“慢!”一直充当隐形人的温皇后突然扬手制止了宫人,“贵妃这是干什么?”
“我的宫人,我自有处置的权力。”麦宝儿冷冷淡淡:“皇上可还没废了我呢。”
“此事疑点甚多,还待从长计议。”温皇后的面容云淡风轻:“贵妃若是此刻处置她,难保不会被人议论心中有鬼,于名声有碍。”
“劳皇后操心了。”麦宝儿唇角一翘,似嘲似讽,最终却没说什么,径自甩袖当先离开。
“你们先下去。”温皇后淡淡望着锦瑟与红藕:“日后本宫自会差人召你们前来问话。”
“谢皇后恩典。”二人叩首一拜,就要退下。踌躇一瞬,锦瑟还是捡起了被麦宝儿掷到红毯上的冰玉琴。虽然不记得这东西的来历,但既然是从丞相府带来的,意义定是非比寻常。今儿贵妃一着急摔了它,难保日后就不后悔。
不知这琴坏没坏,她还是先收起来的好。
趁着混乱,骆湘缓步退回了自己的座位。虽然出了点偏差,可一切还是尽在掌控。她慢慢斟了杯清茶,但手却抖得厉害,居然连杯子都端不起来。
她终于还是迈出了这一步,主动触怒天颜……日后是福是祸,且看天意了。
……
太后被气病,这一年的中秋晚宴最终不了了之。帝后协同贤妃御医等人先一步回了慈安宫,其余低阶妃嫔各回各殿。悻悻的走出锦绣园,后妃们嘴上虽然没说什么,面上却都带出了几分扫兴。难得皇帝注意到她们,最后居然这样……
下一次露脸的机会在哪里呢?
又要苦苦等待了。
大过节发生这种事,重臣也不好再聚。自麦相第一个告罪后,余人也都三三两两陆陆续续的离去。看这样子,宫中又要掀起一片血雨了。他们还是赶快回府,早作打算的好。
今日这事,长眼睛的都能看出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