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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中紧紧握着那块“莫离”玉佩,一声声控诉着,“只随随便便的一个宫女,怎么能代替她?她可是蕴秀啊,你爱了那么多年的蕴秀……”
“八阿哥死了,蕴秀也没了,什么生生世世永不相离,都是骗人的!是骗人的……”我高高地抬起手想要这玉佩摔成粉碎,却被允祹一下子拉住,“留着它吧,也是个念想啊。”
我喃喃道,“念想?人都没了,还留着念想做什么……”心里虽这样想,却又不忍心真的松开手,“允祹,你帮我收起来吧,藏得好一点儿,别让我看见……”
蕴秀,你告诉我,要是我没有那么大意,要是我没有那么相信历史,要是我能留在宫里陪着你,那这一切,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
怡王薨逝
“快快快,热水——”
“哎呦喂,你小心着点儿——”
一位年长的嬷嬷站在门边指挥着忙乱的丫鬟们进进出出,见我过来,她急急忙忙跑过来请安,“福晋,您来了。”
“情况怎么样?”我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手心里满满的全是冷汗,我自己在里面生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紧张过,听着管佳氏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我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绞在了一起,晕眩的感觉骤然而至,一时间天旋地转。
老嬷嬷诚惶诚恐地跪了下去,“奴婢们有罪,侧福晋她胎位不正……怕是难产……”
“不行,大人和孩子都不能有事,我进去看看。”我一使劲儿挣脱了前来拦我的老嬷嬷,三步并作两步地向屋里奔去。
推开门,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把我呛得几欲作呕,我强撑着咽了口唾沫,把那种不适的感觉压下去,走到管佳氏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轻声道,“你一定要坚持住,这是昌儿的第一个孩子,它不能有事,十二伯母还等着侄抱孙子呢,你知道吗?”
管佳氏此刻已经筋疲力尽,根本说不出话来,此刻只剩下大口大口的喘气,她前额上的刘海儿早已被汗湿透,我从丫鬟手里接过帕子来给她擦拭着,“好孩子,你想想昌儿,伯母已经派人去通知他了,他还等着你的好消息呢,这个孩子它会长得像他还是像你,你难道不想看一看吗?再加把劲儿,一会儿就好了。”
旁边的稳婆紧张地催促着,“福晋,您使劲儿啊,孩子的头快要出来了。”
“听见了吗?你马上就能见到它了,再使使劲儿。”我我抬起头看了眼被褥下管佳氏高高隆起的肚子,再一次试着用话来鼓励她,希望精神上的支持能带给她一点儿面对新生的勇气。
稳婆急道,“福晋,侧福晋已经没力了,这样下去,母子性命堪忧啊……”
她怎么还是没有力气?我喊道,“再拿个参片儿来。”稳婆听后迅速地把参片儿塞进管佳氏口中,我心下一横,将自己的手臂横在她上下牙之间,“来,你咬着我的手。”
“用力啊!”我向着管佳氏吼道,“我可不想我的侄孙子和你一起死。”
稳婆熟稔地按着她的肚子,希望她能借着外力一块儿把孩子往外推,我的手臂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原本应是刺耳的尖叫在她口中只变成了一阵阵微弱的呻吟,然而幸运的是,在下一秒钟,我便看见那高高隆起的肚子一下子瘪了下去,心里逐渐轻松起来。
“生了生了。”稳婆兴奋地叫道,不过立刻她就变了脸色,“孩子怎么不哭啊?”几巴掌拍在新生儿的屁股上,等了良久,却仍是未见哭声传来,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乱了阵脚,稳婆颤抖着手探上孩子的鼻息,然后慌忙跪了下去,“福晋,小格格没气儿了。”
没气儿了?我还未来得及消化完这个词的意义,就听得平地里一声惊雷,“哎呀,福晋,不好了,侧福晋血崩了——”
闻言我猛地掀开被子,原来雪白的床单早已被越流越多的鲜血染红,躺在床上的管佳氏奄奄一息、性命垂危。“唉。”我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手臂从她嘴里抽出来,此刻就算是叫太医,也不过是尽人事而听天命了,我不顾胳膊上的仍旧钻心的疼痛,兀自站起身,缓缓地走出屋子,抬起头来长久的仰望着天空,从此每天夜里……又要多了两颗星了。
雍正六年十二月二十二,方佳氏给允祹诞下了一个足月且健康的男婴,看来雍正那句“命里宜男”的话果真不假,这孩子也算出生在年下,所以满月酒办得异常隆重,允祹亲自给他起名为“安生”,我放在嘴里反复念叨着,“安生安生,平安一生。”的的确确是个寓意极佳的好名字,这个府里也实在是经不起再出什么岔子了。
时光的脚步越走越快,转眼之间已是雍正八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那个时刻的来临,以至于成夜成夜的做噩梦,连带着大白天整个人也是精神恍惚,可即便我再如何抗拒,五月初四终究还是来临了,那天一大早我便鬼使神差地出了门,一整天滴水未进地守在怡亲王府门口,胤祥今年才四十四岁啊,这全国上下至少有一半儿的人都倚仗着他过活,他用了整整八年为他四哥撑起这大清江山,陪他一起熬过这最艰难的日子……我爱上的,正是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胤祥,这样一个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怡亲王,从在现代时起,看到的第一本清穿小说就让我喜欢上了他,这些年头零零总总地加在一起,大概也有半个世纪那么长了吧。
如今我在府外,他在府内,我虽然见不到他,但幸好我可以在这平行的时空里,与他一起经受这最后的一段路程中的苦痛。胤祥,能穿越三百年的岁月让我爱上过一个真真切切的你,我便不枉此生。
傍晚的时候,府内一片哀嚎声响起,我身子无力地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结束了吗?真的结束了?忠敬诚直勤慎廉明的怡亲王,这跌宕起伏的一生,居然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抬轿的太监们得了吩咐,顾不上颠簸了里面尊贵的主子,只一味地加劲儿往怡亲王府赶,可惜那明黄的轿辇最终还是迟了一步,我坐在地上,看见守门的侍卫利利索索地打了个千儿,蹲下身子,把头压得极低,“皇上,怡亲王他……薨了……”
那个一向以威仪示于人前的雍正突然恸哭失声,“老十三,你没个规矩,朕是天子……你怎就让朕走在了你后头啊?老十三……”
只记得自己拖着疲惫的身子踉踉跄跄地走了好久好久,也不知道我是怎样狼狈地晕倒在镇国公府门口的,但待我醒来之后,已经是躺在明亮宽敞的堂屋里了。
“福晋——”菊芳红肿着眼睛把一勺子发苦的药汁送进我嘴里,我很顺从地将它咽了下去,还未等我发问她便答道,“皇上下了吩咐,众大臣及皇室宗亲都要为薨了的怡亲王守灵。”
“哦。”我无力地点点头,“今儿个是几儿了?”
菊芳又舀过一勺药,“回福晋的话,今儿是初八了。”
“都初八了啊,呵呵,我这睡的时候儿还不短呢……”我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你伺候我起来吧,躺了这些日子,倒是该松活松活筋骨了。”
“哎。”菊芳答应着,扶我起来穿了衣梳了妆,我被她搀着到家里的祠堂里念经,在香火升腾缭绕间,我仿佛又看见了那年在永和宫里被我扑倒后红着脸的胤祥,那时我们都还那么年轻,以为将来的日子都还那么长。
三个月之后,当我认为自己已经完全能够消化得了胤祥的死讯时,才鼓起勇气来到那一年我复而未至的、我和胤祥的幽幽谷。
只是这一次连我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看到一个,或许这辈子我都永远不想见到的人。
兆佳氏只身一人站在湖边的一块儿大石旁边,那一身儿素白的孝服刺痛了我的眼,过往的山风吹起了她的衣角,让我只想起《赤壁赋》里的句子,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大概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她悠悠然转过身来,双眼直勾勾地锁住我,“纳兰筠筱,等了你这么久,你终于还是来了。”
不做任何的反驳,我直接承认道,“是啊,我来了。”
她不住冷笑着,“那你可知道,这些年,你害得我多苦?”
我不解,脱口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转过身继续面对着湖面,随风而来的声音显得空灵飘渺,“人说妻不如妾,他却给了我这个妻,连妾想都不敢想的恩宠……我徒有七个孩子又有何用?嗬,竟没有一个是为了我自己生的。”
她这话让我着实一惊,“不是为自己生的?怎么可能?那是为谁?”
“为你!”她声音狠绝、眼神阴鹜,“还记得吗?我叫兆佳庆瑶,我阿玛、额娘,几乎每个和我亲密的人都叫我瑶儿,可是他呢,他偏偏不一样,因为他口口声声都叫我‘庆儿’,起先我还以为他是想和别人不一样,可是我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直到那日十四弟喝醉了酒到府里撒酒疯,我才知道,原来在他心里另外有个人,而这个人,他叫她箐儿。”
庆儿,箐儿,怎么会这样?难道胤祥他……他一直都爱着我,怎么会?我的头开始剧烈地疼痛,使得我无法清晰地思考,我死命挣扎着,想挑出这种思维的束缚,可是到头来都无济于事,我强撑着艰难地问出来,“关于我是纳兰筠筱,这件事情,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一幅画儿,一幅你画的画儿。”她轻启朱唇,开口吟道,“片月衔山出远天,笛声悠扬晚风前。白鸥浩荡春波阔,安稳轻舟浅水边。题在画上的这首诗,你应该还记得吧?我逼问了当时跟着他的小路子,他说爷在来这儿的路上碰到了十二爷府上的奴才,那奴才手里拿着这幅画儿问路……从此以后,他只要每次想起你就拿出那画儿来看一看……”
“这么说,他早就知道了?”我画那幅画儿的时候正好是胤祥和兆佳氏大婚前没几天,后来管家并没有把它还给我,我居然将这事儿给忘了。胤祥曾说过我的笔迹虚无缥缈、不染凡尘,而且他平日里并不喜欢张扬,所以那诗他应该只吟给我听过,那字那诗,也不由得他不信了。
“现在你都明白了?”她神色哀婉,被山风吹得鬓角散乱,我看得失神,熟料她猛然回过头来使劲掐住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