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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别人说这生孩子过了第一次,等到第二次的时候就容易多了,而且这次这个小家伙倒也懂事,并不时常闹腾我,我算是吃的安稳、睡得也安稳,只是这怀孕的时机不太对,正赶上了盛夏酷暑,想着我在现代是穿着短袖短裤、吹着电风扇还嫌热,却在这个落后的古代只能悲催的摇摇扇子,肚子里还揣着这么一个小东西,这日子就更难挨了。
傍晚的时候稍微凉快了点儿,总待在屋里也的确闷得慌,且空气不流通根本不利于孩子的发育,我忆起太医说过要常运动的叮嘱,扶着腰由素荷陪着便出了门。
月份渐大,走起路来愈发费劲儿了,圆滚滚的肚子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完全看不到自己的双脚,因为心里没底,所以每走一步都是格外的小心谨慎。
“福晋,咱去花园儿里走走吧,这时日荷花都开了呢!您和小阿哥瞧着都赏心悦目不是?”素荷显得有些兴奋,她年纪尚轻,爱玩儿是人的天性,这些日子跟我一起宅在房里也当真是委屈了她。
我们俩顺着小路往河边儿走,转弯儿时路边的一片竹林正巧把旁边儿的另一条道挡住,我们站在竹林一边儿便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那面有路过的小丫鬟在叽叽喳喳聊天儿。
“你脸上的胭脂颜色真好看!”
“你喜欢我送你一盒儿?”
“那敢情儿好呀。我把我的簪子借你戴两天?”
“真的吗?”
……
我笑着摇摇头,这样的生活多好,两个朋友在一起无忧无虑的想笑便笑,我想起曾经和蕴秀在宫里当小宫女的时候了,那时候我们也是这般,有了什么好东西都互相分享,年纪轻轻、不谙世事,也就无所顾忌。但等她们一会儿瞧见了我,又是请安又是行礼的,可不一定再有这么好的心情了,我还是趁早掉头吧,别一会儿再弄得她们紧张起来。
我朝素荷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正欲转身往回走,忽然听到其中有一个丫鬟压低了声音道,“前儿个内务府来人了你知不知道?”
我脚步一顿,内务府?这是不是令胤裪忙得焦头烂额的原因,内务府现在归八阿哥管,难道是八阿哥找胤裪的茬了吗?于是我停了下来仔细听着。
“我听他们说了,唉,大阿哥还那么小,还是嫡子,将来肯定是大富大贵的,怎么就……”
“还是大阿哥福薄啊,福晋还怀着孩子,这会儿不定怎么伤心呢?”
骤然一阵晕眩,身子作势欲倒,被素荷急忙扶住,她惊慌失措的大声喊叫,“主子,主子……快来人啊,主子——”竹林那旁的两个小丫鬟听到叫喊,急急忙忙转了过来,我强撑着一口气,“刚才……你们说……大阿哥……他怎么了?”
两个丫鬟跪在地上面面相觑,吓得噤若寒蝉,咬紧了牙关就是不出声。
素荷朝着她们向旁边努了努嘴,喊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去叫人来呀——”
“哦,哦——”她们哆哆嗦嗦的站起来便向一边儿跑,我大喝一声,“都给我站住——”
“……您别听她们胡吣……”素荷忙不迭劝我,不过她说的话,恐怕连她自己都不信。
“素荷——”我怒斥道,用尽全身力气抬起颤抖的手指着那两个丫鬟,“你……你们说……大阿哥怎么了?快说呀!”
然后我听到一个来自地狱的声音,“回……回福晋,大……大阿哥他,他……殇了……”
脑海里余音未平,还在一遍遍响着,“殇了……殇了……殇了……殇了……”
我的远儿……殇了……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大腿汩汩流出,我甚至能听到它滴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耳畔是素荷的尖叫,突然眼前一黑,我向后倒去。
“福晋,福晋,福晋——”我听到有人叫我,为什么这么吵,好多人来来回回的匆匆而过,四周是一片嘈杂,我在半梦半醒之间徘徊,或者,是半生半死之间,也许,最快在几秒之后,我是孤魂还是野鬼就不得而知了。
“用力啊,福晋,时间长了,孩子会出事的——”
我颓然地闭着眼,眼皮沉沉的,压得我无法睁开,既然如此,那就一直闭着把,有这孩子陪着我,也不会孤单了。
远儿,你等等额娘,额娘马上就能来找你了。
“你们全都下去。”身旁有一个男人沉声道。
“爷……再不快点儿,福晋会……”
“听我的,你们都下去。”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次,没有人再说什么,一片脚步声后,屋子里又重归寂静。
“你为了那个喝醉酒才造下的孽种的死活,就想要撇下你和十三弟的儿子撒手人寰,你若是想这么做、我绝不拦着你,要女人要孩子爷这辈子都不缺,何必在你一棵树上吊死,可弘昌就不一样了,他是庶出、又没了亲娘,今后过得会是什么日子可想而知,我念在这几年的夫妻情分上还是奉劝你一句,不值!”
他又叹了口气道,“死不死全在你一念之间,两个儿子,一个是你和你心爱之人的结晶,一个是你犯错误造出的孽种,是非取舍,你自己选一个。”
我如梦初醒,昌儿,我还有弘昌,我和胤祥的孩子,他还这么小,我决不能丢下他。
“啊——”痛觉好像又回到了我身上,令我声嘶力竭的呼喊,方才退出去的那一帮人又重新进了屋,我顺着疼痛的驱使一次次的用力,可肚子上的巨大压力丝毫没有得到缓解,我不能死,昌儿还需要我,如果有一天能听他叫我一声额娘,那我才能叫做死而无憾,就这么死了,我的昌儿该怎么办?
我想看到他平安长大,看到他娶妻生子,看到他大展宏图,这一切的一切一遍遍提醒着我,我不能放弃,再忍忍吧,一会儿就就好了,我随着肚子收缩的频率用力,再用力,听不见屋里的人正说着什么,看不见自己身下的那摊越积越多的温热液体到底是什么,我只在永不放弃的,和死神拼搏。
伴着最后一次用力,一股抽离感猛然而至,阵阵微弱的哭声响起,人说七活八不活,它八个月而生,这个孩子的生死,是个神秘的未知数。
可是结果如何,我已无力探寻。
坠入谷底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因为难产我失了不少的血,身体很是虚弱,胤裪在床边不眠不休的守着我,他的眼眶已经陷得很深,下巴上也胡子拉碴的,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我更多的是茫然,远儿的死他应该是知道的,那些日子的憔悴应该也是为了远儿,我却傻傻的以为他是忙于公务,我是远儿的额娘啊,却连他的死讯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甚至来不及见他最后一面,那个活生生的小人儿就那么一下子就没了,我该如何接受?
他看见我醒来,眼神中满是担忧,“那天的话,我是没办法才……你别当真!”
“何必解释,我知道的,激将法么,不过确实很管用,难为你急中生智了。”我苦笑了一下,“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
他的声音里带着祈求的意味,“为什么这么客气的跟我说话?你还是生气了,对不对?”
我摇摇头,“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手攥成一个拳头,额头上青筋暴露,“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会想不明白?不告诉你,是我不想你出事,我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了,难道让我再看到自己的妻子带着我另一个孩子一起死吗?”
我沉默不语,心中百转千回,只听得他轻声低喃,“为什么你总是对我这么残忍……”
“对不起……”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还能对他说什么。
他幽幽叹了口气,费力地把心里的火压下去,然后颓然问道,“你就不问问孩子?”
我眼里盛了泪,颤抖着双唇,“他……他怎么样?”在生死关头我曾经想过放弃自己和这个孩子的生命,我不是一个好母亲。
他的嘴角破天荒地逸出了一丝笑,“是个男孩儿,皇阿玛知道了咱家的事,赐了个恩典,当时便给他起了名字,叫‘弘是’。”
“呵,动了恻隐之心么,弘是?什么寓意呢?难道这阖府上上下下的人为了避这孩子的讳,就得把这个‘是’字儿烂在肚子里?”我止不住的冷笑,“那看来今后我是再也听不到‘是,福晋。’了,让他们改成什么?是‘嗻’还是‘诺’?”
我叹口气接着道,“你瞧瞧,我这没说几个字儿就带出来几个‘是’了,都说了这么多年了,且改不过来呢!”
“那便不改了,也没那么多忌讳,十三弟不是叫‘胤祥’吗?奴才们请安的时候又何时落了‘吉祥’两个字儿?”他原本是低着头的,说到“十三”和“胤祥”两个词儿的时候便抬起头来一瞬不瞬的紧盯着我,我则面无表情的回望着他,我俩僵持了一会儿,他终于复把头低下去。
“远儿是怎么死的?”我狠了狠心,终于问了出来,两个月前他还好好的啊,我还坐在院子里看他和胤裪一块玩儿呢,那么生龙活虎的一个孩子,怎么如今就长眠于冷冰冰的地下了呢?我不愿想,也不敢想,可不知道,我会一辈子疑惑,血淋淋的真相与善意的谎言面前我总是愿意选择前者,虽然这无疑是在我俩尚未愈合的伤口上又撒了把盐。
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远儿的身子太弱了,从一出生就是,只不过我们都不知道,不是年纪小的原因,远儿比跟他一般大的孩子还要虚弱,他发高烧那天太医就说了,幸亏那天你头晕没听见,不然弘是可能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了,我瞧着天渐渐暖和了才敢带远儿出来玩儿,可正是那天下午远儿受了风,晚上回去就烧起来了,太医用药断断续续地拖了几天,可还是没留住。我怕你知道了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就骗你说额娘把远儿接去了,可谁能想到这个谎才瞒了你几天,就被戳穿了。”
身子弱?怎么会……沉思良久,我恍然大悟,有了远儿的那天晚上,我和胤裪都喝了酒,在现代学了这么多年的生物、优生优育,我竟全然忽略了,远儿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当初刚得知自己怀孕时就应该不要他,何苦让他在这人世间走了一遭后,又这么草草的收场。一个在肚子里从未谋面的胎儿的流产,应该比快一岁、还能叫出阿玛额娘的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