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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这儿我怎么歇?”这句话差点儿被我脱口而出,好在大脑及时恢复了理智,我强忍着怒意咽了口唾沫,略略压下心火,继续把刚才放下的书拿起来看。
看了一会儿,我终是沉不住气,“今儿十二爷是去哪位姐姐屋里?这时辰姐姐们想必都歇了,要不我让素荷先去给您通传一声?”
见他沉默不语,我接着试探着问道,“十二爷这么晚还看着书,是不是朝廷上的事儿还没落听?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打扰您处理公务了。”我不等他答话,便向外边嚷着,“素荷,送爷回书房——”
他放下书无可奈何的看了看我,略叹了口气,素荷已推了门进来,用那种带着遗憾的目光同情地望着我,嗬,这小丫头,她在担心我久日无宠吧?正寻思着好容易十二爷愿意在我这儿待一会儿,可转眼又要走了。
十二爷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背影落寞萧索,冷不防他临出门前忽然转过身来,我心一惊,忙恭恭敬敬的问道,“爷还有何吩咐?”
“哦对了,十三弟这几日便要大婚了,得让下面备点儿礼送过去,这事儿你自己看着办吧,礼单子就不用给我过目了。”
这话对我无疑是晴天霹雳!
“哦……是……”我竭力伪装着,咬着牙硬是撑着吐出了这个字,脊背因过度紧绷而变得僵硬起来,他有些奇怪的上下打量了我几眼,终是如旧转身离去。
在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刹那,我跌坐在床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面目表情开始抽搐,竟是情不自禁的连连苦笑。
好啊,好啊,这一天终于是要来临了。
十二爷大婚之后,可不就轮到他了吗?
他终于要娶了那个今后会给他生了七个孩子的女人。
今后陪在她身边的会是她,为他生儿育女的会是她,给他操持家务的会是她,兆佳氏——那个无数清穿小说中爱新觉罗胤祥一生中最爱的女人。
在我看来这些都是多么讽刺!我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匆匆过客,也许几十年后他的垂暮之年,甚至都不记得在他年轻的时候曾经娶过一个叫做纳兰筠筱侧福晋,弘昌也不会知道他真正的额娘是谁,长大后只会糊里糊涂的孝敬着养大他的瓜尔佳玉筝。
仿佛又回到了康熙赐死我的那天,玉筝附在我耳边恨恨地说:“我抢了你的男人,养了你的孩子……”可惜啊,胤祥从来都不属于他,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我们俩都败了,不是败给那个素未谋面的兆佳氏,而是败给了我们曲折回环的命运,“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如今我只能丧气地说着这样的话来安慰自己。除此之外,我还能怎么样呢?
也罢,我这样一个打乱了时空的人,注定要被历史抹去。
是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总是难以入眠,方才看书时的那股子困劲儿不知为何竟在此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干脆披了件外衣直起身子坐在床边,瞪着眼呆愣愣的望着窗外的明月,想起纳兰性德的诗句,“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如玦。”月亮圆过一回,便一点点缺下去,我的一生曾经在胤祥身边圆满过一次,所以往后的日子,便要如玦一般,在环上添个恼人的缺口,从此抱憾终生。
通常无法幸福得长久的人,会常把“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句话常常挂在嘴边,看似洞明豁达,实则绝望横生。只是无法,再绝望又如何,还是得活下去啊,仅此一言,聊以□罢了。
再次躺下的时候,已是后半夜了,我终于因为耐不住卷土重来的困意而沉沉睡去,梦里人物变换,事件迥然,首先是胤祥,他半俯下身子与兆佳氏低语,耳鬓厮磨,笑意融融。
然后场景更迭,我来到一个空荡荡的屋子,里面回荡着婴儿声嘶力竭的哭声,我好奇的走过去瞧他,才发现这孩子居然是我的弘昌,于是我蹲下身轻轻哄他,“昌儿乖,额娘在这儿呢,昌儿不哭,不哭啊。”
忽然弘昌在一瞬间长大了,变成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伙子,他一把打开我覆在他身上的手,厉声冲我喊,“你不是我额娘,你给我滚,给我滚——”
他的身形渐渐离我远去,我凄厉的哭喊,哭得肝肠寸断,“昌儿,你不认识额娘了吗?我是你额娘啊,你的亲额娘——”
身边霎时间凭空出现了一个女人,长着瓜尔佳玉筝的面孔,她指着弘昌对我笑得嘲讽,“你看啊,那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儿子,可他竟然不认得你,因为在他心里,只有我,才是他真正的额娘——”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脖子上竟是一层冷汗,我不自觉抚了抚胸口,对刚才梦里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
“福晋,福晋,您醒了,方才可吓死奴婢了。”素荷见我坐了起来,忙手脚麻利的在我背后垫了块枕头,我调整了一下坐姿,微微向后靠,随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抬手揉揉自己酸胀的太阳穴,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刚才我怎么了?”
“福晋方才喊了一些稀奇古怪的话,奴婢也没太听清楚,您准是做噩梦了吧,您现下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奴婢去把爷请来?”
听她说了这一连串的话,我的头都要大了,嗔道,“爷又不是大夫,请他来做什么?”
“那奴婢去药铺给您抓点儿安神的药吧?”素荷试探着问。
我摇头,说道,“我不碍的,到底也没什么大事儿,我自个儿缓会儿就好了。”
“是。”素荷退到床边站着,然后我唤她,“来给我梳妆吧。”
该来的事还是躲不过,打从嫁给十二爷那天起,我就成了胤祥的嫂子,不管我愿不愿意,我还是得为他的大婚备礼,无意间抬头看着镜中那个憔悴的自己,齐烟岚的面孔让我觉得陌生,而纳兰筠筱的脸却让我感到悲哀,真正的许清澈长的是什么样子,我居然都快要忘记了。
“陪我去库房挑给十三爷备的礼吧。”我忽然站起,脚下虚浮,扶着素荷的手才得以走的稳当,该送他什么好?在路上我满脑子都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是以前年少轻狂的我,兴许会送这个娶了别的女人的男人一颗定时炸弹,然后拽拽的在赠言上这样写,“去死吧,你个瞎了眼的臭男人!你看不上我,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损失!”
然而现在呢?与他重温旧梦?我不敢想。
库房里存着的是历年康熙赏下来的古玩字画、奇珍异宝,着实让我挑花了眼,送多送少,需要讲究个什么意头,我还当真是没有一点儿经验,要是当众给十二爷出了丑,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只得将管家叫来,和他共同商议着才勉勉强强定下了礼单。
我一遍遍提醒自己,抛开一切,只当他是陌生人。
酒后失态
“我们只是陌生人,也只能是陌生人。”
坐在胤祥的大婚席上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就不断浮现出这句话,尽管如此,我还是势单力薄到无法控制我那蚀骨的心魔,怨只怨人为何要有这该死的记忆,这记忆一味痴缠着我,让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伸出手去狠狠掐自己的大腿,刹那的痛感却仍然不能使我恢复一丝一毫的清醒,那样恍恍惚惚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仿若丧失了痛感的病入膏肓之人,只会放任自己痛到麻木。
目光涣散失了焦点,眼前只是一片红,刺眼的红,连带那些入耳的丝竹之声也变了曲调,他们吹拉弹唱的都是热闹非凡、喜气洋洋的吧,可被我听来竟满是悲戚。
我的面目已经僵硬,笑,我一直在笑,那机械化的笑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的心,此刻,它正在滴血。
啪嗒,啪嗒,一下又一下,血滴在地上,汇成一片血泊,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只傻傻地盼望着能在这一刻死去,往日辛辛苦苦竖立的坚强盾牌,就在今日里灰飞烟灭,我像个置身于沙漠中的孩子,那一望无际的沙漠啊,它令我无可遁形。
我一分一秒地挨着,那滋味无异于上刀山下火海,旁边的女眷们低声细语,巧笑顾盼,眉目间透着股飞扬的神采,全然不似我这般死气沉沉,我的视线穿过这群人望向其余的桌子,四处搜寻着蕴秀的身影,我就她一个相识的故人了,我却因为那匪夷所思的奇怪经历而不能与之相认。她面色铁青、牙关紧锁,竟是一副与他人不共戴天的样子,她真是还惦记着我这个朋友,居然连装都不肯装一下,若不是我知道她的心思,甚至都要怀疑她对胤祥有意了,毕竟在他人大婚之时做出这种姿态,很难不让别人作此他想,福晋们自恃身份倒也不会说什么,可那群平日里无所事事的丫头婆子,一旦闲下来,尤其爱捕风捉影。
我甚至都能看见站在蕴秀身后的嬷嬷们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因着婚宴上的主子爷们正喝的兴致盎然,无暇顾及那群奴才们的恶劣行径,于是她们更加肆意妄为,还时不时明目张胆的用眼神瞟着蕴秀的背影。
我气急,却苦于无法可止,眼风无意间扫过阿哥们的那张桌子,却好巧不巧的看到四阿哥眼神凌厉地瞪着那群嚼舌根的丫头婆子,吓得她们立即噤声。只一霎那,便为蕴秀解困于无形,原来一个日后坐拥江山的帝王也能这般细心如发。
蕴秀与我相比是何其幸运,虽然她心中的八阿哥对她来说遥不可及,可四阿哥那样一个喜怒无常的人,却能在她面前温柔周至,我想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大概每个爱过的人都知道,对待自己所爱的那个人,永远是和他人不同的。
整个宴席期间,我兀自坚持着,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胤祥一眼,我不想看到他可能出现的幸福样子,我怕我那日益脆弱的心,会受不了。
跟着十二爷走出去宴客厅的那一刻,我几近要瘫倒在地上,幸亏他眼尖,早看出了我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快速伸出手来扶了我一把,才使我的屁股幸免于难。
“谢谢。”我低着头将胳膊从他的支撑中挣脱出来,微凉的夜风带来了些许寒意,我有些瑟缩,赶忙紧了紧领口,快步向马车走去。
十二爷从不贪杯,平日此类宴席也只是略喝上几口,所以他神智依然清醒,迈了几步便超过我,弯身替我撩了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