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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友谅的一员文武全才的将领,但他是半路出家,年轻时在元政府翰林院上班,那时就表现出了能文能武的资质来。后来南方不太平,那个在多年后引诱陈友谅到江东桥的康茂才在洞庭湖称王称霸,搞得政府苦不堪言。元朝中央政府的宰相脱脱就推荐了胡廷瑞到洞庭湖剿匪。
胡廷瑞二话不说,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就奔了洞庭湖。一路上用少得可怜的军费招了一批江湖高手组成小兵团,到了洞庭湖后,胡廷瑞三下五除二,就把康茂才和正要崭露头角的土匪流氓们收拾个干净。但他没有杀这些人,而是把他们变成了自己的人。中央政府得到捷报后,就给了胡廷瑞一个丞相的空头衔,胡廷瑞就用这个空头衔和他那支江湖高手组成的兵团为自己开疆拓土。中央政府得知胡廷瑞已失控的消息后,就想把他招进中央来,但胡廷瑞机灵得很,以各种借口推脱,其实就是不想放弃兵权。中央政府使出最愚蠢的一招:你不来,我就去剿你。
胡廷瑞大笑,他知道中央政府没有这个能力,可还是做了准备工作。他的准备工作就是投靠了当时风生水起的陈友谅。陈友谅很器重他,谋杀徐寿辉做了皇帝后,就封他为江西行省丞相(江西行省省长)。初期还好,江西大半个地区他说了算。不过后期就不好了,首先是陈友谅做皇帝后在政府内部大清洗,一批老资格的大将都被陈友谅或杀或逼走。其次,陈友谅和朱元璋开战后,屡战屡败,江西行省有大半都入了朱元璋的口袋,他这个江西省长已名不副实。
所以,用他的话说就是“弃暗投明”,暗,自然是陈友谅,而明,当然就是朱元璋。
1361年年末,他派了使者来见朱元璋,说要把龙兴城双手奉上,不过,不是无条件的。朱元璋对送上门来的龙兴城兴趣极大,就领着刘伯温见了那位使者。
使者说了第一个条件,不能降胡廷瑞的爵位。
朱元璋立即说:“放心,还让他当江西省长。”然后补充道,“我的江西行省省长。”
使者又说了第二个条件:不能拆散胡的军队,胡投降后,胡的军队还由胡来带。
朱元璋脸色就笼上了一层乌云,不说话了。就在这个时候,刘伯温从背后踢了他胡床一脚。朱元璋的反应极快,马上说:“没有问题。”又补充说,“你家将军如果觉得兵少,我还可以给他补充。”
使者高兴地离开后,朱元璋几乎流着口水对刘伯温说:“龙兴城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得到,这真是天降大运。多亏了你,你这一脚胜过十万兵。”
当朱元璋夸奖刘伯温时,刘伯温却头脑冷静地说:“先不要高兴得太早。胡廷瑞也是狡狯猜疑之徒,您这样爽快地答应他,使者传话稍有差池之处,他必然多想,这事就泡汤了。”
朱元璋急忙问计,刘伯温说:“写一封动人心弦的信给他。”
这封信当然不可能由朱元璋亲自来写,所以代笔人自然是刘伯温。
这封信以朱元璋的口吻开头:“您的使者来说您有弃暗投明之意,这是您明达之处,我很欣慰。可您却担心我整编您的部队,实在是过虑。我革命十多年,奇士、英才两手空空地归顺我的,太多了。这些人能有先见之明,不必等我去请就来的,我都在能力范围内给他们最大的物质支持。没有兵的,我给他们兵,没有爵禄的,我给他们爵禄。像您这样带着一支军队来我这里的,我怎么可能整编您的军队呢?如果您消息灵通,您就知道陈友谅手下那些归顺我的将军们现在的生存状态。在龙湾之战、江州之战中,他们立下大功,我都给予了厚重的赏赐。他们和我从前的将军们其乐融融,我对他们也一视同仁。要知道,他们的归降可都是在城破力竭之时,很多都是不得已才归顺的。而您,却是主动归顺,您与我之间未经一箭一矢。从这一点而言,我会更加敬重您。得失之机,间不容发,您要尽快做决断。”
胡廷瑞读了这封洋溢着热情的信后,眼睛有点湿润,深吸了一口气后,就说:“准备准备,咱们去见朱元璋。”
婺州、处州之变
江州之战后,刘伯温再向朱元璋请假回家。朱元璋开始答应了,同时实践诺言,给刘伯温准备了一支装扮华丽的卫队。当刘伯温正要启程时,朱元璋又反悔了,要刘伯温帮他办完一件事后再走。这件事就是婺州、处州的苗军叛乱。
苗军是元政府在南中国失控的情况下,从今广西调入南中国的以苗族为主体民族的野战军。他们贯于野战和偷袭战,曾在短时间内帮助元政府阻挡了许多反政府武装的发展势头。不过很快,他们在元政府心目中就失去应有的地位。因为他们军纪太坏,烧杀抢劫,不问目标。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寸草不生。当然,毫无反抗能力的普通百姓是他们行凶的最主要目标,不过有时候,他们也会抽风一样抢劫政府军。
刘伯温在处州工作时,就对他的上司三番五次提过,必须要整顿苗军的军纪,否则,他们就是方国珍、张士诚第二。
元朝政府并不是傻子,当然也不是瞎子。他们对苗军的恶行早有所闻见。不过正如那些政府的大家伙们所说,如今是非常时期,小节出入可也。只要他们能帮我们对付叛乱者,军纪问题就不是问题。
问题是,没有军纪的部队不可能有高尚的情操,他们和反政府武装作战的同时,也在和反政府武装合作。比如,朱元璋在婺州的驻守部队中就有一支数目可观的苗军,在处州,苗帅贺仁德的部队几乎算得上是处州军区的主力。这些苗军是自动自发地投靠朱元璋的,因为在朱元璋向婺州和处州发动进攻时,他们见朱元璋兵团锐不可当,于是保存实力,举手投降。对于这几支苗军,朱元璋曾想过整编他们。可有人劝他说:“整编他们,必然引起他们反感,如今又不是只有您一家,他们随时可以去投靠别人。安全起见,暂时先让他们自成一体,只要不闹事,等我们把江南消化掉,再动他们也不迟。”
朱元璋当时正和陈友谅打得如火如荼,自然就把这事放下了。但婺州和处州的苗帅们却放不下。据他们在反叛后的声明中称,朱元璋的人骑在他们脖子上拉屎,他们自进了南中国后,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所以必须要起义。
这种理由,连鬼都不信。朱元璋政府在婺州的军政长官是胡大海,胡大海是朱元璋的得力干将,虽是武人,却颇懂政治,而且宅心仁厚,曾自我评价说:“我虽然未读过书,不过知道带兵有三件事不可做。一、不滥杀;二、不抢妇女;三、不烧人家房屋。”
无论任何人都不相信,这样一个懂政治又有良知的人会对苗军苛刻。即使是婺州的几位苗帅,也对胡大海留有深刻印象。当他们商议起义时,就有人说,必须要杀掉胡大海,因为他有兵权。有个叫刘震的苗帅就失声叫道:“胡大人对我等情深义重,我们怎能下得了手?”
其中一个叫蒋英的苗帅跳出来,说:“你们下不了手,我可以。”
蒋英是言行一致的人,一天早上,他邀请胡大海到他军营中观看士兵的弓弩训练,半路上,他安排好的一个苗将突然冲出,跪在胡大海面前,颤声道:“蒋英要杀我。”胡大海未及回答,转头去看蒋英。蒋英从容地从腰间解下流星锤,对着那位苗将就甩了出去。当然,这是虚的,因为胡大海必然阻拦。胡大海真就阻拦,抬手准备去格开蒋英的胳膊,他也的确做到了,但由于惯性,蒋英的胳膊一停,甩出去的流星锤就回来了,胡大海的脑袋恰好在流星锤回来的路线上。嘭的一声,胡大海的脑袋被砸得稀巴烂,身体也飞了出去。
蒋英一声喊,不知从哪里冒出了一批苗兵,把胡大海的卫队全部诛杀。其他苗帅也控制了胡大海的部队,蒋英坐上会议室里胡大海的位置,说:“婺州是咱们的了,把这消息通知贺仁德将军。”
蒋英等苗帅谋杀胡大海,没有直接的利益,归根结底,他们投降朱元璋后,受到了军纪的约束。这对于不知军纪为何物的他们,简直就是一种心灵的摧残。他们的起义纯是为了解放心灵的重压。这种想法,在处州苗帅贺仁德和李佑之那里早已有之。
处州城中最活跃的是贺仁德,怒火攻心的也是他。苗帅们在处州城的日子差强人意,这是因为处州城的军政长官是耿再成和孙炎。耿再成治军严厉名声在外,孙炎是个自我控制力强而又目空一切的人,两人发自内心地对苗军没有好感。耿再成是因为他们的军纪,孙炎则是因为他们首鼠两端、毫无理想。
由此可知,苗帅们在处州的日子并不好过,贺仁德每天都失眠。当他得知婺州的苗帅们翻身做主人后,几乎不加任何思索,领着他的部队就冲进耿再成的办公室。耿再成当时正在吃饭,闻听是贺仁德造反了,摔了筷子,哇啦叫起来,集合身边的士兵二十人,开了大门,和贺仁德火速交上了火。由于他势单力薄,所以战斗很快结束,他被剁成了肉泥。
耿再成的肉泥还在滴血,贺仁德和李佑之的苗军已迅速控制了孙炎和处州的一批高官。贺仁德对孙炎有浓厚的兴趣,因为在处州这段时间,孙炎始终保持着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他们这些苗军冷眼相看。现在,贺仁德把孙炎投进了大牢。他去看孙炎时,就站在门口的台阶上,不下去。
他也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问孙炎:“降我,我让你官复原职。”孙炎满脸血污,那是在反抗时苗兵赏赐给他的礼物。他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到台阶下,当他确信贺仁德能看清他的举动后,就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贺仁德没有恼火,一挥手,两个苗兵就端了盘子送到孙炎面前,有个苗兵一脚踢在他的瘸腿上,孙炎痛得大叫,坐了下去。那是一盘烤大雁,处州城中最好的一道菜,还有一壶酒。贺仁德长叹一声,说:“那我就和你永别了。”孙炎握起盘子边的小匕首,割了大雁的屁股,塞进嘴里,又提起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