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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庶并不掩饰,点头承认:“正是。中午与飞兄分手后,荀彧专程赶上我,对我很是嘉勉了一番。我觉得此人既忠且良,智气度,都是上上之选。”
我想了想,道:“元直,你要知道,现在许都文武,倾城军民,皆听命于荀彧。而荀彧此人,虽是智慧群,却也非常固执。他现在还没识透曹操的不臣野心,以为可以凭借自己的运筹使其终成为大汉的股肱之臣。其尽忠曹操之念,并不在皇帝之下。你让他在两者中间选择其一,目前情势下断不可能。”指望与他合作,说不好听点,那是与虎谋皮。
“噢……”徐庶默想荀彧朝中言行,轻轻点了点头。阿飞所言不虚。
“元直,你要知道,现在是大厦将倾,独木难支。纵有忠君效命之念,在此朝中也绝难施展抱负。”
“嗯,”徐庶沉吟片刻,道:“飞兄如要离开许都,有两个方法。”
“哦,愿闻其详。”
“其一,借助四郡之事,说动曹公,让你千里赴援,撑住长沙危局,牵制刘表的北进计划。”
“北进计划?”我微微摇头,刘表这人给我的印象实在很差,完全守财奴一个,他根本不可能有这等进取之心。“元直,这话别说曹丞相,就是跟荀军师去讲,他也不能信啊!”
徐庶道:“飞兄何故如此小瞧那坐拥荆襄八郡的刘景升啊?”
我在徐庶面前,什么都不掩饰,撇撇嘴,道:“元直‘坐拥’这个词用得好。刘荆州虽名重当代,但毫无决断力量,说到底也只是个自守家贼而已。纵然拥兵十万,在他手上也是没有一点用处。”
徐庶盯着我:“飞兄,你我一见如故。所以,我有点心里话,想跟飞兄说。”
“唔,元直怎么突然客气起来了?”
“飞兄,”徐庶脸色严肃,“飞兄见识广博,心思明白,我是衷心钦佩。不过,这世界阔大,有时侯只凭道听途说,难免谬传**啊!”
我道:“有这么严重?”
“我兄对刘景升的看法,恐有失之偏颇之处。据我所知,刘表极有抱负,他其实一直关注着黄河岸边的这场决战。而且,”徐庶喝了口水,低低道,“刘表确有一份北进计划。”
“啊?”我大吃一惊,“怎么可能?这……这跟历……历来……”这跟历史说得可完全不一样。
徐庶道:“是啊,这和世人历来的看法大有差异。”他轻轻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卷白色的绢书。“飞兄你先看看这个。”
我就在他身侧跪坐下来,将那绢书打开,摊在案几上,仔细看去。绢中所绘的山川河流、城堡树林,各有特殊标注。果然是一幅两军对垒,藏兵列阵图。只瞅了几眼,已不禁骇然。
徐庶在图上指点解说:“飞兄请看,这里,正面战场,荆州军兵分两路,襄阳一部自野沿白河扑南阳,北行进军,偷袭宜阳、汝阳,切断洛阳、长安和许昌的联系;主力则从荆州出,东移信阳一带,在此地再次分兵,一路攻占郾城、叶城,直逼许昌城下;另一路东北而行至正阳,占领汝南治所平舆,渡沙河,据淮阳。”他微笑着抬起头:“在当初曹操官渡苦斗袁绍的时候,你看若是这三箭齐,效果会如何?”
我盯着图分析了半晌,越看越难受,终于忍不住转过目光不看那图,轻叹一声:“这就像一个被别人扼住了咽喉的人,命运已不在自己手中。这感觉真不舒服。”
徐庶手掌在几上端着耳杯底,大拇指轻轻摩弄杯的一侧耳环,点点头:“正是。我初看此图,也是这种感觉。”笑一笑:“如是曹丞相看到,不知是怎样一副表情。”
我轻轻摇头,道:“定然比你我加震惊十倍。”
徐庶道:“那我们就让他看到。飞兄以为如何?”
我怔了一怔:“让丞相看这副图?”忽然心中一动,抓住他臂膀,兴奋道:“你是说……哎呀,元直,果然好计量。”
徐庶微笑:“不但是他,荀彧、郭嘉全都要让他们知道。我就不信,这些人看到这副图会无动于衷。”
我站起身,来回踱了两步,仔细想了想。如果曹操瞧见这幅图,一定会令他惊骇万分,重审视刘表的威胁。此刻北方战事紧张,他一旦对刘表起了警惕,必然会千方百计想法破坏刘表的计划。这时候长沙四郡就是一枚极其适时有效的棋,精于算计的曹操一定会让它挥充分的作用。那样,见机而动,我就大有可能得到离开许昌的机会。
“你怎么得到这副图的?”
徐庶道:“当我去年南逃长沙,被张太守、桓先生收留安定下来以后,就和师父联络。恩师来信给我,说大变将生,你们必须精研兵法,方可在这乱世立足。所以我和庞师弟、崔师弟等就定期碰面或书信往来,探讨各种战略战术。半年前庞师弟有次给我写信,提起此事,和我讨论其中疾行夜袭的战术。后来我又综合了各种迹象资料,推断出了刘表的整个计划。”他瞧我一眼:“你放心,虽然我只是推断,但我上月在北来的路上专程去襄阳见了一个人,确定我这一份,和刘表本人的计划一模一样。”
“元直见了谁?庞统?水镜先生?或者……诸葛亮?”
“咦,飞兄如何知道诸葛亮之名?”
我张口结舌,这下尴尬了:“啊……”在这里现代人太熟悉往事也不好,时时提防着,还是有漏嘴的时候。
“嗯、嗯……哦,我和他兄长诸葛瑾有一面之缘,曾听他提及家事,甚是称赞其二弟诸葛亮的惊人华。目下他们正住在襄阳,据说与水镜先生相处很好,而且和刘表、蔡瑁有亲戚关系,你见的这个人,脑筋这么好使,消息这么灵通,除了令师尊师弟,恐怕就只有诸葛亮了,所以顺口一猜。”
“哦,原来如此。飞兄原来还见过瑜。”徐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怎么飞兄头一次见着我,就好像和我是多年的老朋友似的,什么都知道呢。原来是瑜说的。”
“是啊是啊,不然我也不知道元直的大名事迹啊!”我如释重负,差点就要伸袖去擦头上的细汗,心想:“以后可不能胡言乱语,瞎侃盲动了。”这急中生智虽然比浆糊胶水还好用,破洞补完一个接一个,可不定哪天就惹出大乱。
徐庶至此完全释疑。我交游广,跑的地方多,这他是知道的。至于我其实并不认识诸葛瑾,那就不是他能想到的了。
“飞兄所猜三人,确有资格破此疑问。那诸葛孔明虽然年幼,不过却是我们中间聪明的。我也猜测他们三人也许知道一些内情。可是我背负人命,又身担长沙重任,实在不能贸然去他们的住所,以免别生事端,妨碍他们的清静。所以我去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清楚所有情况的人。那就是蒯良先生。”
“蒯良先生?”这个人我不怎么太了解(了解也不能乱说话了),就摇摇头:“我跟他不熟。”
徐庶道:“蒯良先生是襄阳第一智者,只是他为人内敛,不爱张扬,名气就不及其弟蒯越那么响亮了。其实这份北进的计划,就是出于蒯良先生之手。”
“是他?”
“是啊,就是他。蒯良先生看似一位文弱书生,其实极有胆略。昔日我杀人在逃,其间曾有一次被襄阳的郡吏拿住,幸好在押解的中途遇上蒯良先生,他得知我杀的是颖川三霸,当即说:‘如此恶徒,焉得不杀?’立刻就下令释放了我。我能顺利落脚长沙,也是多亏先生他作书相荐。”
我道:“如此恶徒,焉得不杀?好汉!此人言语行事,大有豪气,值得一交。日后到了襄阳,元直一定要替我引荐。”
徐庶笑道:“我这不正想办法让你能走吗?近十余年间,两河、关中大乱,北方百姓和士人为躲避战乱,大量涌入荆州,此时的襄阳,农商达,兵甲犀利,人济济,俊杰隐逸,正是飞兄该去的地方。”
“未雨绸缪,元直已经在设计我们的未来么?”夺取荆襄和西蜀,正是我和赵楷早已既定的方针,心想:“不愧是三国间的罕见智者。”
徐庶笑了笑:“且不提这个。那日我以有这等渊源,前去蒯良先生府第,向他打听此事。不料却意外得知他就是计划的策划者。南阳、宜阳、汝阳、洛阳、信阳、正阳、淮阳,这个计划一共有七个以阳为名的城市,所以被称做‘七阳计划’。”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心里记下蒯良这个名字。
“这确是良法,那元直,除此之外,第二种方法是什么……”
徐庶正要回答,恰好这时公孙箭兴冲冲进来,道:“飞帅,我师兄……”忽见徐庶在座,一怔之下,立时住口。
我知道他昨日一夜未归,而今早我自己又因为和池早所谈的内容又过于惊心动魄,脑运转不太灵活,有些事忘了告诉他,所以他对我和徐庶现在的关系属于完全不明状态。
“没关系,元直虽不知那件事,但却是我的兄弟。”
公孙箭明白了,有什么话但讲无妨。“飞帅,家师兄前来拜会。”
“哦,欢迎欢迎!”我立刻站了起来,道:“元直,这可真是贵客。和我一起去接接这位公孙家的主人吧?”
徐庶也站了起来:“公孙家的主人?莫非是那位有‘白狼山之虎’之称的公孙谨?”
公孙箭恭恭敬敬道:“正是敝师兄。”
我瞧瞧徐庶:“元直昨晚也见过他的。”
徐庶道:“我见过?谁啊?哦……是和池早先生在一起的那位道长?如此高人前辈,我徐庶岂可不见?飞兄,走。”拉着我就往外行。
公孙箭非常高兴,抢上几步在前面引路。
府门外站立二人,前面那人果然是昨夜和池早一起高谈阔论的那个中年道士,他身后站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面容清秀,一身小道士打扮。
公孙箭为我们介绍:“这就是敝师兄。师兄,这就是飞帅。”
我和那道士一起拱手,我从池早那里约略听说了这公孙谨的事,道:“公孙先生武功通神,阿飞固然佩服,但难得先生这份慈悲心肠,活人无数,我代许都的百姓谢了!”深深一揖,接近18度。
公孙谨急忙还礼:“些许微劳,不过顺手之举,何需挂齿。飞侯仁德,义待降俘。敝师弟有幸,多蒙照拂,我公孙家感激不尽。”也是一揖到地。
看来这公孙家主人和那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