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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于意一见池早,立时拜倒在地,哀叫道:“丞相啊……”
池早定定神,道:“将军不必慌忙,可是那荀彧狡诈,未能抓到?”
淳于意呜咽道:“初的时候,末将随陈大人杀入尚书台。平日这时尚书台已然无人,只有荀彧一人伏案批奏公文。孰料刚一入府,便遭遇大批敌人埋伏,为之将乃是陈矫。”
他口中的陈大人,便是他的顶头上司卫尉陈讳,也是九人政变集团的成员。
“陈矫?”池早失惊,脱口道,“张公完了。”
按照事先的安排布置,陈矫应该已被张泉引开,现在不该在尚书台对。
淳于意道:“陈大人一见陈矫,便知道不好,命我急返回,向丞相大人禀报此事。”
池早急道:“那陈大人呢?”
淳于意道:“陈大人他……他率军断后,此刻……”
此时,又有一人连滚带爬地撞了进来,叫道:“丞相,宫外有虎贲将军徐宣率军扑至,扔下两颗人头,说是武卫校尉韩毅和张二公张泉。要丞相早早献宫出降!”
池早神色大变,走下台来,道:“你再说一遍,那人头是谁?”张泉乃大将张绣的次,是他们九人集团的领之一。武卫校尉韩毅则统领禁军武卫营,是此次起事的主力。
烛光下剑影闪动,淳于意低伏的身忽然纵起,一个大步跨出,扭转身躯,已转到池早背后,左臂揪住他脖项衣服,右手断剑横在他颈上,喝道:“陈大人此刻已与你一样,成为阶下之囚。”
变生腋下,事突然。大殿中虽有不少池早的心腹部属,一时却都惊得呆了。待要向前时,淳于意剑刃轻动,喝道:“且住,你们不想要池丞相的命了么?”
他说到“池丞相”三个字时,语气中颇带些戏谑的成份。
池早忙喝道:“你们全都退后,不许上前。”
淳于意大笑,道:“小将早知,池丞相乃是识时务的俊杰。”
池早哼道:“却远不及将军你,朝秦暮楚,变化多端。”
淳于意脸不变色,呵呵笑道:“前日我想了一天,池丞相平白送小将一场富贵,小将焉敢不受?”
池早双眼冒火,死盯着对面之人:“张五,你也与他同谋么?”
那报讯之人停下脚步,却是个二十余岁的年轻军官,两眼转动不休,可怜兮兮地看了看淳于意。
“丞相,淳于将军说,荀军师许我尚书台骑兵都尉之职,另有黄金十斤,小人……小人……只是个小人啊!”
池早道:“那么所谓徐宣已攻至外城之下,也都是你随口胡说了?”
张五战战兢兢又看了淳于意一眼,道:“这却不假……”
池早闭着嘴,恨恨吹几下气,两排牙齿出“呲呲”的声响。
他鄙夷地斜视张五,道:“你如此年轻机灵,跟着我,早晚官封将军,日进斗金。区区骑兵都尉,十斤黄金,你便连你家少主人也背叛了?”
淳于意喝道:“张五,休听他胡言相诱。”
张五苦着脸:“丞相从来没有跟小人……说过有这种好事啊!”
池早语塞。他看重的,都是重臣名士,张五这等小人物,岂会跟他多言半句?
张五又道:“小人背叛少主虽然不对,可是主人已经回来,小人自然要先听老主人的话。”
池早大吃一惊:“什么,张绣也回到许昌了?”
淳于意得意道:“正是,不光张绣将军的大军已经悄悄进城,连宋将军的虎豹骑也已赶至许都城外,等待追捕你们这伙叛贼中的漏网之鱼。”言罢,向左右喝道:“尔等附逆之辈,扔下兵器,打开宫门,尚可饶你们一命。否则大军杀将进来,一个个都得诛灭九族。”
淳于意乃守卫内宫的领大将,平日积威甚多,如此厉声斥责之下,顿时见效。
“当啷”、“当啷”声不断,大部分军士眼见大势已去,都丢下了手中的兵器,伏地请罪。
前面的三名卫士却依然紧握刀剑,脸上蠢蠢欲动,慢慢开始移动步伐,似乎想要上前夺回主公。
淳于意暗吃一惊,想不到这么一吓,反而把敌人给逼急了。仔细看去,是叫苦。
这三名卫士面容年轻陌生,并非宫中原有之卒,也还罢了,关键是人人目光炯炯,气势凝重,显然身怀极高明的武技。淳于意乃名门弟,虽然出师过早,没学到本门中的精深功夫,但眼光却一点不差。
他咬紧牙关,故作镇定,挟持着池早,一步一步,慢慢退向金台之上。
池早冷冷道:“你未经宣诏,私上帝台,就不怕有灭门之罪么?”
淳于意脚步一顿,忽然却又加,口中说道:“我为国抓获反贼,因势相迫,不得不如此,何罪之有?”
池早的脚步跟不上他倒退之势,身向后便倒。被淳于意揪着衣领,径直拖上高层,退到皇帝宝座之旁。
那三名死硬卫士也跟了上来,行到高台中部,见淳于意面露凶光,手中断剑的剑刃已将割到主人脖,不敢再进。
淳于意狂笑一声:“你们上来啊!本人何幸,能得与池丞相同死,真是不枉此生。”抬眼望见那张五正站在殿中,看着四周跪地的投降士卒呆,怒喝道:“还不去打开外城的宫门。”
张五醒悟,道:“是。”转身便走。
池早闭目而叹:“你再不出手,我可真死翘翘啦!”
淳于意哼了一声:“他们一出手,你一定先死翘……”话没说完,右手电闪而出,一剑斩向身后布帷。
他的断剑乃经过精心设计而制,原身是七尺长的斩马长剑,背厚刃薄,截断之后仍余近三尺,足够使用。
剑身没入布幕将近两尺,滑然而过,将那布帷划出近半丈长的一个大口来。
忽然剑势一停,似被一股大力控住,再也动弹不得。
淳于意大吃一惊,连运三下内力,却如蚍蜉撼树,泥牛入海,并无丝毫用处。
“哧啦”一声爆响,碎衣空中四散,池早挣裂外袍,身体一扭一弯,已脱身而出,疾步窜下高台,叫道:“去把那张五抓回来。”
高台中正虎视眈眈的三名卫士听到,一人倒跃而出,身法极。另二人一拥而上,手中长剑,一齐架在淳于意肩上。
淳于意浑没注意脖上利刃,他瞪着身后那中裂的布幔,眼珠几乎要鼓出眶外,难以置信道:“飞帅,是你?”
我坐在幕后的大床上,摇一摇头,右手两指一松,离开断剑,道:“我本来不想出手,是你太狠,居然要一举把我杀死。”说完问池早:“你怎知我到了许昌?”
池早哼了一声:“那黄瓜如此愚蠢,若知我挟持阿窦,岂会放过我?哼,你在许昌,又有什么勾当瞒得了我的眼去?刘大的地图不错吧,那是我找人画给他的。”
我叹道:“果真是你。”
“当然是我,除了我,谁还能想得到你来。嘿,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真敢做掉白风。不,恐怕不是你自己想干的,是你那帮要攀龙附凤的智士名臣吧?”
我不禁苦笑。
池早,还是你了解我啊!
“当啷啷……”那三尺断剑的剑体掉落台上,淳于意手上,只剩下一个剑柄。
我摇头:“唉,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吧。”
池早撇撇嘴:“我也没兴趣知道。”
淳于意面色灰白,胳膊一软,垂手丢下剑柄,道:“我不知道是飞帅,我原以为是那人在里面。”忽然垂下头,身摇一摇,惨声道:“若知飞帅能够回来,小将一定不会叛变。”
我奇道:“哦,这却是为何?”
淳于意长叹一声,道:“若有飞帅,此次大事必成,小将又非不知趋利避害,自然会竭力为朝服务。”
我大不以为然,脸色中便显露出来,心想:“这心性是天生的,难道因为多个我,你就不出卖大家了?怪了。”
淳于意苦笑:“如今城里城外,领军的大将,都是飞帅昔日的旧部,若知飞帅在此,打死他们也不敢与飞帅为敌。唉,我知道,飞帅不会相信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池早目射冷光,恶狠狠哼了一声。
我慢慢从布帐里走出来,走下高台。顺便看一眼那两名卫士,相貌酷似,应该是亲兄弟。暗想:“这二人手法、身法如此迅干脆,武功之强,应该不在过千山之下。池早这一年不知在哪里安身,居然能训练出这么棒的人。”
拍拍池早肩膀,道:“一年不见,你可好么?”
池早伸手推开我手,退开一步,掸掸肩上,冷冷道:“托你的福,池某还没死。”
我愣住,一时居然无法把话续完。
池早斜着眼瞥我,充满怀疑之色。
我不明白,他怎么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以前我们也经常互相乱开玩笑,而且有太多的时候是因为对对方极其不满,所以话中的火药味可想而知。
但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让我感到如此尴尬,心生寒潮。
池早刚这句话没有半分火药味道,但却冷至骨髓。
这时,刚飞身而出的那名卫士跃了进来,左手提着一个人头,右手中的长刀已带了血迹。
“阿风,怎么样?”池早不再理我,急忙问道。
那卫士举起手中的人头,同时向宫外张望一下。
“嗯,我知道了。哼,淳于意,我‘腾蛟计划’如此周密,却坏在你和张五两个狗贼手上!”
淳于意哈哈大笑:“池主谋,池丞相,你的手下都已经完蛋了!投降吧,曹丞相一定会给你个全尸的。”
池早勃然大怒:“你他妈以为真能阻止我的计划么?你太高估你自己了。你丫的只需要记住:第一,你一定会死在我前面;第二,你一定没有全尸。”别转过头,手轻轻一挥。
那两名卫士毫不迟疑,双剑交叉一割,立将淳于意毙于当场。
人头飞跌,躯体上颈血激迸,直溅上龙床和布幔。
我心中一凛。
还是第一次见到池早如此狰狞的杀人表情。
一年不见,池早也变了。
变得很厉害!
那两名卫士飞身而退,血透银甲的无头尸体倚靠在那破裂的后帷上,慢慢倒栽下去,正正砸在池早刚坐的那张大床之上,再次溅起团团浓浓的血块。
宫外的喊杀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惨叫声此起彼伏,显是敌人的攻击势头一波强似一波。
法正一头闯了进来,叫道:“主公,外城已破,徐宣的龙骧营马上就要攻进来了。走。”抬头忽然见到我,不由一愣:“飞帅?”
我向他点点头,道:“孝直别来无恙。”
法正顾不得问我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