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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是父子,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慕容宝颇为感动,道:“父亲,儿子以为,如今氐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整合,苻宏,苻睿,苻诜各自为战,成不了什么气候,可以说是不足为虑,但是那拓跋珪,儿子认为,他才是咱们真正的心腹大患!”
“你真的这么看?”慕容垂显然有些吃惊。
“是的。”慕容宝点头,“儿子认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不如趁着他现在羽翼没有丰满,我们提前动手,把他做掉!”
慕容垂惊讶的张大了嘴,确定慕容宝不是开玩笑之后,才说道:“这不行,现在他还算恭顺,我们不能乱来,这样的话,谁以后还敢归附我们?”
慕容宝犹豫了下,才没有继续搭茬了。他知道,现在阶段,如果是父亲慕容垂决定了的事情,那么就就是定了,自己就不宜再多说什么了。
只是如果慕容垂知道,慕容宝之所以这么不爽拓跋珪,是因为拓跋珪拒绝了慕容宝的索贿,而不是因为他真的看这么长远,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受。
但是有时候,歪打也的确能正着,这大概就是命吧。
第六章 长安(6)
云中,拓跋珪帐内。
拓跋珪和一干伯父叔父之类的人都在这里,里面却同时还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人,这个人一身的儒衫,看起来肯定是个读书人无疑了,只是他却没有那种仙风道格,博学鸿儒的味道。相反,他长得非常猥琐,鼻子很大,嘴唇很厚,皮肤也不白净,连衣衫都不干净。
即使以最宽松的标准来说这个家伙长得也实在是有些难看了,更何况,但凡上位者,多少都有以貌取人的毛病,拓跋珪也不例外。
只是这个人是来投奔自己的,而且自己手下缺的就是谋士类人才,之前的惨败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自己的亲人们,带兵打仗,问题都不大,可是要他们出谋划策,决胜千里,那还是不行。
因此拓跋珪还是很客气的用汉语道:“先生您是来投奔本首领的?”
“是!”那人的话非常简洁,说完之后,连拓跋珪也非常吃惊,这就算读书人要摆摆架子,这架子也大了一点吧?
不过既然是人才,哪怕只是可能是个人才,态度还是不能太差。
因此拓跋珪还是满脸微笑,道:“这位先生,不知道您尊姓大名……”
“喔,宜兴闵正华。”那人道。
“闵先生好!”拓跋珪道,“不知道闵先生不远千里,来到塞外,却是有何要教我?”
“闵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医卜星算,无所不知,沉潜多年后,决定出来,卖了我这一生所学,所以就来找你了。”
闵正华大咧咧说道。
“卖……”拓跋珪也在内地混了多年,知道读书人一般都还是要矜持一把的臭脾气,却是没想到,闵正华是这么直接。
“本来就是卖,有啥不好意思?”闵正华道,“我在家已经穷的不行了,邻居们都看不起我,但是我有本事!我靠着本事,可以让你打仗能赢,不单能赢打得赢,占优势的仗,还能让你打赢你本来很可能打不赢的仗,这就是我的本事,但是我把我的本事给了你,你就要给我金钱,给我美女,给我美酒,这就是做生意!我说卖,有啥问题?”
拓跋珪还没说什么,拓跋珪的堂兄拓跋奎就大声道好,“你这家伙,我喜欢!我就喜欢你这直来直去的性子!他娘的!我们打仗是卖命,你卖是一肚子坏水,本质都是卖!我知道你们汉人的那些坏水能打赢仗,这就够了!”
其他几个武夫,也纷纷表态,支持这个闵正华。
拓跋珪却不会这么草率,他知道谋主这种角色,实在是太过于重要了,一个不小心,自己就要倒大霉,甚至就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他可不会这么大意。
因此他决定主动来面试一番,他说道:“闵先生,不知道你以为,这天下大势,就如何走?”
“最混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现在四家争一!”
“哪四家?”
“晋国居江左,于人心,他是正统,为一。”
“不错。”
“慕容垂居河北,大燕国基础尚在,他也为一。”
“正解。”
“再就是凉州段业,此人开诚心,布公道,兴实业,课农桑,本来我最是看好他。”闵正华道。
“既然那样,为什么不去投奔他呢?我听说段业也是非常爱才的啊。”拓跋珪说道。
“他是爱才,但是他的人才已经太多了,我去,不会把我当什么看,而且在凉州,段业自己就是最大的人才。可是别处不一样。”
“比如?”
“比如剩下一个有机会争夺天下的人,就是您了。”闵正华终于严肃了起来,“起码在您这里,我大概可以卖个好价钱。”
“那要看你的本事了。”
“您可以随便考校。”
拓跋珪想了想,道:“你觉得,我们最大的敌人,是谁?”
“慕容垂!”闵正华毫不犹豫的说道,却让很多吃一惊。
闵正华笑了笑,道:“我们要想做大做强,在云中是不行的,必须入主中原,各位以为然否?”
众人纷纷点头,那正是他们的理想。
“可是我们要入主中原,最大的障碍是谁,就是慕容垂,因为河套之地好虽好,过于偏远,却西面的凉州并不好惹,我们不如把精力放在东边,放在河北。”
这次连拓跋珪也耐心了起来。
“地图伺候!”闵正华讲的开心,就直接走到了刚刚摆上去的地图前,只是他一看,这地图相当简陋,而且并不精确,不由得撇了撇嘴。
“呃,先生不好意思,这地图……”
“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闵正华道,“你们看,我们想入塞,最好的办法,就是走河北,而他们抵抗我们,也是以燕山一线配合长城,来防御的。在燕山山脉的外围,又有两个最主要的来路:一个是辽西走廊,通辽河流域;一个是大同盆地至桑干河谷一带,通漠北草原。几处重要的关隘便是扼守这些来路。山海关扼辽西方向的来路,居庸关、紫荆关扼大同方向的来路。以这些关隘所扼险要为依托,在这些关隘的内外两侧,形成了一些军事重镇,作为纵深,如大同、宣化、怀来、万全、张家口、卢龙、迁安、乐亭、遵化等地。可是这些地方在谁的手上?在慕容垂手上!只要他的精兵死死卡住了这些地方,我们想入主中原,那就一点机会也没有!”
众人不禁默然,因为他说的一点错也没有。
闵正华又说道:“在下熟读史书兵书,这几百年来,内地想要对抗塞外,凭借燕山山脉为险阻,扼守一些重要关隘,并以内侧的重镇作为纵深,可建立第一道防线,秦汉主要是经营渔阳、上谷、右北平,意在扼守燕山险要。若燕山山脉诸关隘被突破,则坚守幽州犹可作第二阶段的抵御;幽州不下,则这些游牧民族即使进入河北,也难站稳脚跟。但是,如果既突破燕山险要,又攻占河北北部重心幽州,便已在河北站稳足跟,中原朝廷就只能在河间、真定一线作被动的防御;若是连这一线也守不住,则中原政权便可谓大势已去。”
拓跋珪听的大为兴奋,道:“先生果然大才,这一关节,却是与我想的完全一致!”
“呵呵呵。”闵正华笑道,“这一段么,咱们的敌人慕容家族,就给我们上演过一次吗,我们前面说过,河北局势取决于自幽蓟至真定、河间一带的争夺。控制了幽、蓟,即已控制了燕山险阻;控制真定、河间一线,即已控制了河北中枢。昔日慕容鲜卑在辽东崛起时,中原正值永嘉年间的混乱局面。慕容鲜卑统一辽东,建立大燕国,不过他们动手晚了一些,先是匈奴人,后来是羯人,先后统一北方,但赵主石虎死后,诸子相残,局势很不稳定,鲜卑人就决定入主中原。慕容俊第一次南伐兵分三路,慕容垂率兵由东道出徒河;慕舆自西道出蠮螉塞;慕容俊亲率主力自中道出卢龙塞。燕军突破燕山险要,未遇到大的抵抗,便占领蓟城,又南击赵军至清梁。结果没有花费什么力气,大燕国就将都城迁至蓟城。次年,燕第二次南伐,一举攻占河北中部重镇中山。不久,后赵大将冉闵代后赵自立,建立魏国,率众游食于常山、中山诸郡,燕大将募容恪在常山附近的廉台用铁索连马为方阵,大破魏军,擒执冉闵,并乘胜进围邺城。围攻数月,城破,魏亡。燕又将都城迁至邺城。是后,大燕又略取山东、山西之地,进图河南,与关中的大秦、江南的晋三足鼎立。总体来说,慕容鲜卑自辽东入据河北,一战而克蓟城,据燕蓟之地;再战而克中山,执河北中枢;三战而克邺城,拥河北全境。南进层次非常清晰。他们之所以能得逞,主要就是他们完全把握了河北之地用兵的精髓,完全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这番话,闵正华说的是入情入理,层次分明,就是拓跋珪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因此自然,大家都是心悦诚服。
拓跋珪大喜,直呼自己得到了自己的王猛。于是乎众人也就放下架子,开怀畅饮。闵正华当即表态,愿意誓死效忠拓跋珪,帮助他成就一番大业。
而拓跋珪也表示誓天不相负,众人也都纷纷欢呼,一时气氛极佳。
……
而这个时候,另外一个英雄刘裕,也一点没有闲着。
这个时候,还在家中蜗居的刘裕,却迎来了一个独特的访客,那就是他的上司刘牢之。
一身常服刘牢之一进门,却看见刘裕对着地图看个不停,不由奇道:“寄奴,你怎么还在看地图啊!”
刘裕回头一看,喜道:“大帅!”
“看你,长期赋闲,警惕心都低了,我要是个刺客可怎么好?”
二人笑骂一番,刘牢之道:“你这是干什么?怎么一直在琢磨这个?”
“我在想以后北伐的路线!”刘裕道。
刘牢之大吃一惊,“你还在想北伐呢?哎……”
“大帅,您也觉得不应该再北伐了?”刘裕目光炯炯的看着刘牢之。
刘牢之坦然的看着刘裕,道:“寄奴,我不瞒你,我也觉得起码现在,不应该在劳民伤财的去北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