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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动摇军心,老子……老子崩了你……”江惟仁这下侧地被石老六给激怒了,将自己的配枪都逃了出来。
眼见不对头,石老六也不敢多呆了,连滚带爬的就往战壕里躲,三下五拐的就脱离的江惟仁的视线。
身后不由的响起江惟仁的咆哮声,石老六不由的脑袋一缩,心有余悸的一激灵。
石老六也是江惟仁手下的老人了,当团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明白,眼前的日军看似一个旅团的旗号,可实打实也不过四千人左右。
从东北撤回来,就憋着一肚子气,连上街都怕听到‘东北军’三字。都是被骂怕了,要是呆在东北拉起一竿子队伍,和日本人作对,也算是对得起乡亲父老。可就是一枪未放,却跑了一千多里地,还得了个卖国的帽子。说什么,当兵的也不会服气,可军令如山,也无法抱怨。
带着部队阻击日军的时候,石老六也心里有一些想法,说什么也要多杀几个小鬼子,丢谁的人都可以,但也不能把祖宗的脸也给丢了。
可一个小两千号人的大团,就几天的功夫,就伤了八百多。
眼看要是不退出战场,手下的三团可要溃败了,他也着急。本想着去师长哪里,胡搅蛮缠要些增援也好,都怪自己这张臭嘴,图一时高兴,都把这茬给忘了。
回到自己的部队中,顿时一干营长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问这石老六。看到团长寒着脸,一群人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可战壕里多大点地方,也没什么地方可以退。
“怎么?长能耐了,学会逼老子了?老子现在还是团长,只要老子这口气还在,小鬼子就踏不过我三团的防区。告诉你们增援没有,弹药也没有。子弹打光了就用刺刀,就是干耗,老子也耗死小鬼子。”石老六铁着脸,冰冷的说道。总不能说,自己差点挨了师长的枪子?连装备弹药都没来得及提,就窝窝囊囊的逃了回来吧!
动摇军心?
石老六还真没有这个胆子,他也深知,如果红军铁了心要‘考验’他们这些投共的东北军。即便自己再机灵,也逃不了这顿杀威棒。
他去江惟仁哪里,不过是想要一些援军,即便要不到,也要让长官知道他石老六不是孬种,打仗不含糊。但不哭不闹,谁知道他的苦劳。这也不过是长久以来的他的处事之道而已。
可事实上,他现在不得不下决断了,部队伤亡近半,还没有垮,还是祖宗显灵。他可听说了,在河北的一些东北军,部队伤亡不到三成就全线溃败,挡都挡不住。
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石老六自从被改编成红军后,原来的部队根本就没有打散的意思。反而自己去参加了一个学习班,对于连字都没认全的他来说,还真没学出个**觉悟来。
即便他回到部队后,也没有多大的变化,自然训练上增加了一些,可红军苦的很。光能吃饱都不容易。可没敢上体力消耗大的训练,不过是将射击这些科目加强了一些。
难道是这些口袋上插着钢笔的政工干部?
可自己的团,只不过来了几个政工干部,连政委都没有。这还是曾一阳怕投诚部队情绪大,尤其是统兵的指挥官闹情绪,才没有急着整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即便是四十军,干部储备也不够,没这么多人可以派遣。
“二狗子,给老子过来。”发现自己的团,连他这个团长都透着迷糊。按理说部队战斗力强了,该是好事,可石老六心里就是透着一股子邪性,愣是以为这里面掺着假。
“团长,您老也不能二狗子,二狗子的老这么招呼我。我现在也有大名了,叫何铁军。”团警卫连连长满是不愿意的申诉着。
“何铁军?”石老六一愣,这名字起得别扭,哪里有何二狗叫的顺溜,疑惑道:“叫二狗不是挺好的吗?”
何铁军顿时不乐意了,颇有怨气的说:“是叫的人开心,谁知道听的人多别扭。姜干事说了,做人不能做睁眼瞎,咱现在就想做文化人,这名字当然得改。”
“文化人?你们家往上三代都是土匪,贼窝子里爬出来的贼崽子,还想做文化人,你像个文化人吗?”石老六不屑道。
“姜干事说了,我的出生是受封建压迫,按姜干事的说法,我这是赤贫,忍受不住封建统治者的压迫才上山革命的,是最革命的群体。”说这话的时候,何铁军有些沾沾自喜,不过他也不会真相信这些话是真的,当年他干的也是土匪这一行,做的是没本钱的买卖,跟革命根本扯不上关系。
往大了说,他还真没有祸害过老百姓。关键是老百姓穷,抢不到什么好东西。
可要是文化人一出口,这话听起来就是那么的舒服。就像姜干事,讲话不说粗口,还能宽解人。
石老六不是瞧不起何铁军,心说,当文化人就起了个当兵的名字?还好意思说出口,不过和对方扯皮了几句后,也对这个姜干事提起了兴趣。
要赶在往前,谁跟他提姜干事,他就能跟谁急。
战壕狭小,石老六挪了挪身体,挨近了何铁军低声问道:“姜干事这些天都干了什么?”
“你不是都派人去跟着他了吗?”何铁军一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的表情,让石老六顿生尴尬。
“我这是怕兄弟们被他花言巧语,给蒙骗了。再说了,当时王军长带着兄弟们投奔红军,那是情势所逼,我那知道是参加红军?还是先在红军这里试试深浅。”石老六倒是不怕何铁军将话给传出去,存着这个心思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是他一个人。
石老六突然有种想要见见姜干事的想法,摆在明面上,姜干事是红军派来的政工干部。但不担任实际的职务,这就够他好奇的了,因为怕被夺权,他也没给对方好脸色。
说起来也奇怪,姜干事对其他人都是和颜悦色的样子,可对石老六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也是一脸的看不上。
曾一阳当初对投诚的部队,每个团派了五个政工干部,其目的就是配一个团政委,然后四个营指导员。其他的政工干部,由部队中筛选,经过培训和考察后,然后任用。这样可以最大的避免士兵的恐慌,也能顺利的展开工作。
这些做法,都是沿用了‘士兵运动’的办法,从士兵开始,抓住部队的凝聚力。
当然,这也是见效很慢的,比混编要慢很多。但可以最大限度的保留部队的传统。再说,也没有这么多的干部,去将一个军的部队混编。
石老六当然不知道曾一阳的想法。只要不夺他的兵权,其他都好说,于是他就容忍了几个政工干部在他的团待下去。
天渐渐的要黑了,将近傍晚,日军估计一个不会冒险进攻了。开始的时候,日军第四旅团可像是疯狗一样,狂攻了两天,即便是夜晚也不停止。
伤亡一多,加上后勤补给上的不足,也停止了野战。看这天色,估计日军也不会进攻了,有心找姜干事来好好聊聊。毕竟也算是一个战壕里的生死弟兄,石老六就是再混,这个时候也会把芥蒂都放下。
“二狗子,有吃的吗?”石老六才想起自己已经是一天没吃东西了,都饿的有些恶心。
何铁军不满的一翻白眼,心说,改个名字怎么这么难呢?自己几乎逢人就说,自己叫何铁军,可名字是让被人叫的,光自己说了不算。可别人愣是不改口,自己也没辙不是?
从干粮袋里摸出一个干饼,递给了何铁军:“昨天的送来的干粮,不过有些馊了。”
天气热,粮食存不住。即便是干巴巴的烙饼,放一天时间也变味了。
当兵的,在战场上有口吃的就成,哪里还会计较。烙饼混着汗味和馊味,直冲鼻子,可石老六一点都不在意,狠狠的咬了一口,使劲咬了几口,嘴里顿时就像咬了一口沙子一样,满嘴的干涩。
猛地灌了几口水,才勉强咽了下去。
本来还想多吃几口,突然看见白乎乎的烙饼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凑近一闻,有股子腥臭味,知道是血,看何铁军也不像受伤的样子,明白是小鬼子的血。顿时失了胃口,把饼子递给了何铁军。
一摸胸口,不由苦笑。早就没有纸烟的供应,红军的军需里根本就不会有烟这一项。
何建军小心翼翼的摸出了一个烟盒,抽出一支递给石老六,低声道:“这还是从冲进战壕里的一个小鬼子身上摸出来的,可惜败家的小鬼子是个烟鬼,一盒烟就剩下了五支……”
从脚边,小心的捏着一根烧了半截的木头,凑到跟前,点上烟深吸了一口。
辛辣的烟味,从气管中缓缓的缭绕着,一团白雾从口中鼻中慢慢的飘出。有种烟嘴的头晕,良久石老六吐出两字:“舒坦……”
“都说红军会糊弄人,你说说,这个姜干事是什么来路?他都糊弄你们什么了?”石老六看似不在意的说,其他他一直不敢去追究姜干事的所作所为,不过也好奇,到底这个姜干事有多少神奇,自己部下都对他很有好感。
“听说是老一团出来的,在南边就是连长了,当年在湖南,一个连抓了一个团的俘虏。听说,当时安排来我们团,姜干事还有些闹情绪。”何铁军的这话当然有些夸张的成份,不过有一点确实是真的,是从曾一阳的看家部队出来的。
“我咋不知道?”石老六惊愕道。
“团长,您老就剩下官威了,姜干事哪里入得了你的法眼。”自从加入了红军,部下的脾气可是见长,很多都开始和他开玩笑了。不过石老六也不在意,只要部下还听他的,就成。
“你这都是哪里听来的?”
“顾干事说的,下午的战斗中,他带着几十个弟兄,跳出战壕和冲到阵地前的鬼子拼刺刀,要不是他说不定阵地当时就丢了。战斗结束后,他没有回来……”何铁军轻轻的叹着气,说完,眼圈顿时有些红。
石老六哪里不知道,红军善战。
不久之前,葬马坡一战,一个营的步兵,愣是拼着八成的伤亡,留下了小半个骑兵联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激动过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石老六还不知道,他已经萌生了和姜干事合作的意向。
“二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