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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兰言,你不在银丹园陪你的那些侍妾,怎么有空来金丹园串门?”
刚刚堵完了丞相,又想来找她耀武扬威了?
阴兰言衣袂飘飘,翩然而来,冲着兰荪甜甜地笑道,任谁也无法在这张清纯无邪的笑脸上找到任何阴影,即使是兰荪。
“妹妹昨晚也是关心王姐心切,才会随着母皇擅闯金丹园,王姐不会到现在还在怪妹妹吧?”
“都是自家姐妹,说见怪岂不生分?我记得,妹妹昨夜说过,那些刺客是从银丹园里出来的?”兰荪微笑,月眸微微弯起。
如果说兰言的笑容清甜无比,令人一眼看到便如品尝蜜糖一般身心舒畅,那么兰荪的笑容就是厚醇美酒,在短暂的时刻未必能勾起人继续的欲望,但是相处日久,便愈沉迷,直至上瘾到无法自拔。
兰言微翘的杏眸一闪,笑容不变,“是呀,妹妹正和宠妾在一起,那刺客砍伤我的宠妾就跑了,不知道是不是弄错了对象,没想到后来又去打扰了太子妃,真是不要命了。”
“是啊,所以她们应该算是死有余辜了,只不过我检查了一下,知道她们竟然与曾经刺杀过我数次的刺客属于同一伙,实在让我意外。”兰言负手而立,月眸遥遥地注视着远方。
“无论我怎么努力去消融,就是不能让这段恩怨化解吗?”
当年,清雅精致的慕容府后花园内,天天跟在十岁的慕容月华身后的,并不止她一个人啊!
她无比清晰地记得,另一个小小的身影,爱慕的目光中透出一种让人心颤的占有欲,她直到后来才知道,就在她对感情懵懵懂懂一无所知的时候,已经有另外一个人将慕容月华毫不犹豫地镌刻在自己的心版上。
他的死,让她一年没有和女王说话,也让另一个女孩性情大变,笑容从此不复清纯甜朗。
兰荪喃喃地,像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兰言,兰言清甜的脸蛋上甜意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薄薄的冷意。
“一度,这段恩怨差点就被化解,只是,又出现了一个乔青冥,让我觉得,他死得真不值。”兰言看着兰荪的背影一字一顿地道。
兰言这是什么意思?是指,她曾经想过要放弃和她对峙吗?可是兰言的指责,她不能接受。
兰荪微微一僵,“他的死与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如果不是你的行为让母皇以为你对他深情无悔,母皇怎么会为了你的未来而将他家逼入绝境?如果不是傅玉楼藏着私心,又怎么会弄得到他家叛国谋反的荒唐证据?如今,你居然娶了傅玉楼的儿子当正妃,还对乔青冥动了真心,你把原本属于他的名分给了他的仇人,又把原本属于他的真心给了另一名男人,你觉得他死得值吗?”
“这就是你一心与我作对的原因?”兰荪转身看着脸色不忿的兰言。
兰言遽然展颜轻笑,注视着兰荪,“不会吧,你有这么天真吗?你自己都变得认不出自己了,你以为我还保持小时候的单蠢?”
兰荪沉默不语,兰言继续盯着她严肃的面庞,几乎放荡地媚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把第一次给了一个男伶吗?因为我心目中的王妃已经死了,从我终于有了男人的那天起,我就已经脱胎换骨,再也不是以前的阴兰言了,过去的那些个破事,终将成为我登上权力巅峰的道具罢了。”
“——你还忘不了他?!”兰荪轻声道。
“怎么可能?我现在身边的任何一名侍妾的姿色都不输他,我还想着他干什么?王姐你都能把他抛诸脑后,另结新欢,又怎么会以为我会为他守心守身?”兰言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哈哈大笑。
是吗?可是为什么你的眼中泪光闪烁?兰荪想要开口,又觉得喉头被梗住了,她知道,死去的他,已经永远成为她们之间的禁忌。
“那年月,我们才六岁,不必太苛责自己。”兰荪深深地道。
为了他,她和女王僵持了一年,已经深深明白,如果自己手中没有掌握足够的权势,就不要妄想保护别人,甚至奢侈地拥有感情,那一次的教训让她多少年后还会做噩梦,她太过不堪一击了。
兰言深吸一口气,昂头看着兰荪,“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当年的事可以过去,但是今日正在发生的事却让我明白,权势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阴兰荪,你我只相差半岁,为何上天将一切好处都给了你?当你活在众星捧月般的高度时,又可曾去设身处地地为那些被你的光芒遮掩的黯淡无神的星子?”
“我不以为,你会甘愿屈居星子之位。”兰荪慢慢地道。
“那当然,”兰言得意地一笑,目光炯炯地看着阴兰荪,杏眸中升腾起一片让人心惊的红雾,“我就算是星子,也要做天空中最耀眼的帝王星!”
一时之间,两姊妹陷入了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气氛十分紧绷。
“你今天,是来向我下战书的?”兰荪月眸深沉地盯着兰言。
“不错,阴兰荪,我实在看不上你这种畏畏缩缩的模样了,你心中对权势的渴望其实根本就不亚于我,看看你娶的这些男人背后的势力——我比谁都清楚,你做出这副恭敬谦和的样子给谁看?”兰言不屑地翻起白眼。
“——你想怎么样?”
恭敬谦和?老虎不发威,就被当成病猫了。
“有本事就拿出你的真本事,你我赌上一把,我倒要看看,这大好江山最终鹿死谁手!”兰言豪气地道,一改往日的刁钻娇俏。
“你忘了,这江山上已经刻上了我阴兰荪的名字。”兰荪慢条斯理字字用力地道。
兰言面色微沉,“等你坐稳才有资格说这种话。”
兰荪淡笑,“可你却早已失去了先机——别说我打击你,你若当上了女儿国的未来国君,女儿国百姓就将面临一场浩劫!”
就如同当年亲自监斩慕容家的京官,被十三岁甫涉朝政的兰言以莫须有的罪名车裂一家四口,连三岁的儿子都没有放过,并且最后被诛灭九族——这件事,连女王也未必了解,若非轩辕启暗中告知她,她还不信。
“你……”
兰言正怒视兰荪,金丹园的门口,又跨进来一个湖水蓝衣的女孩,容颜绝丽,身量未足,眉目看似淡远,年纪虽然极小,却散发着淡泊宁静的书卷味,正是外表和个性南辕北辙的兰书。
她看到兰荪和兰言站在一起,一怔,随即展颜一笑,添了抹超越年龄的犀利洞悉,令人不敢小觑,“原来二皇姐也在这里,也是为了昨夜刺客一事?可见我今日是来对了,人多方才能更容易弄清楚前因后果啊!”
“没什么前因后果的,只不过是几个不长眼的毛贼罢了,大概是我在宫外树敌太多了。”兰荪淡笑着轻描淡写地带过去。
兰书秀眉微蹙,似欲辩驳,但瞟了笑吟吟的兰言一眼,终于忍下去。
在外人面前,她们姐妹自然要保持一条心才行。
“是不是宫外树敌王姐心底清楚,只是,王姐如此海量,倒是不得不让人佩服。”兰言淡淡地道。
兰荪瞥着她,兰言挑衅地回视。
“也罢,既然已经退无可退,当然无须再退,既如此,妹妹千万小心了。”兰言慢悠悠地道。
“多谢挂心!恐怕是王姐应该多注意安全了。”兰言深深地看着兰荪。
一旁兰书眯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第2卷 第47章 爱的放弃
“我想知道,你去洛离宫做什么?”
当兰言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她们视线之外的时候,兰荪背对着兰书,慢悠悠地问道。
“王姐派人监视我?”兰书面容一沉。
“你的行为如此光明正大,我何须监视?”兰荪微笑,睇着她,“你又去找青冥的麻烦了?”
“生米已经做成熟饭,现在找他麻烦来得及么?”兰书冷哼一声,“我只是去告诉他,有人在暗中调查他的身世背景,乔府里的家仆们倒是忠心耿耿,不会轻易泄漏,可是难保他之前结识的乱七八糟的人不会泄了他的底——一旦他的身份暴露,姐,你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兰书目光犀利地看着兰荪,一声沉重的姐,让兰荪一震。
“意味着——乔家,我父妃,连同姐姐你,都犯了欺君之罪!君王天威,你就能保证母皇因为宠爱父妃而不忍苛责乔家?说不好,连父妃这半生的荣宠都要断送——姐,倘若你没有和她撕破脸,这样做顶多就是一段风流佳话,但是一旦事情的走向超出常规,被有心人加以利用,那么这件事就可能成为一个天大的窟窿,难以弥补。”
“至少可以让我身败名裂——”兰荪低声道。
“你明白就好。”兰书忧心地看着她道。
“我知道了,我会下去安排的。”兰荪低沉地道。
“另外,容妹妹我提醒你,你真的彻底了解青冥了吗?”兰书话中有话地道。
“什么意思?”兰荪皱眉。
“我去洛离宫的时候,正见到他和御泠聊得十分尽兴。”兰书微笑,仔细地捕捉着兰荪面上一闪而逝的焦躁。
“他和御泠也算认识,能聊在一起并不希奇。”兰荪若无其事地道。
“可是,他们的话题一直围绕着君子国和其他四国的国情上,甚至细微到日常的生活习惯等等,我见青冥神态异常专注,不像是随便听着,到像是收集讯息一般,我恐怕他对姐姐并不一心一意。”兰书淡淡地道。
“青冥个性活泼,好奇心重,问问四国的风俗习惯也是正常之举,妹妹不需太过操心。”兰荪皱眉道。
“——随便你。”听到兰荪的口气不悦,一片好心就这么被无端漠视,兰书赌气地道。
看着兰书气哼哼的模样,兰荪心头微叹,兰书并不知她和青冥之间到底是怎样的牵绊,说实话,她既没有给青冥独一无二的专宠,让他能够死心塌地地爱上她,信任她,青冥也没有对她一见钟情,甘愿为爱留在她身边,说到底,是她用了计谋,而青冥也无可无不可地随遇而安罢了,他们之间的感情脆弱得不堪一击,连她都不敢轻易去触碰。
她很想不顾一切地投入其中,可是顾虑太多,女儿国百姓的殷切期望,女王自幼赋予她的责任,百官的信任,她的理想。
并非贪恋权势,可她却不能放弃权势,并非贪恋地位,可她也不能放弃地位,一旦放弃了这些,游走在政治边缘,皇室内部,她甚至会性命堪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