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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都是芊芊以为自己已经将之压抑在心底深处,不再去想,也不会为之伤怀的过往。如今,在这暗夜的箫声中,顿时全部涌上她的心头,令她难以自制的黯然落泪。
而在此时,天空中忽然飘起绵绵细雨,细小的雨点没有一点儿节奏,从天而降,随风飘摇。渐渐的,雨势开始变大,噼里啪啦的打在屋檐上,发出阵阵闷响。
掩不住内心的好奇,芊芊进屋穿好鞋袜,冒雨走出屋外,纵身跃上房檐,循着幽忽的箫声快速朝黑暗中行去。
在距离慕容府不足一里地的一处荒败的宅院中,一株老叶早已凋零过半的梧桐树,孤伶伶地独立于黑夜寒雨之中,显得那般落寞、凄凉。
梧桐树下,一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书生卓然孤立,横箫就口,吹奏着呜咽的曲调。
他身着——袭湿透的藏青长袍,松垮垮地垂挂于削瘦的身躯,长袍的下摆在风雨中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摆晃着,一头垂披散乱的长发,虽然掩去书生大半边面孔,却掩不住他苍白似雪的病容。
雨水自这书生的发际滑落,流过他微阖的双眸,淌下历尽沧桑,满布风尘的面容,滴落于地面的泥水中消逝无痕。这名书生站在树下,任凭风吹雨打而无动于衷,若非他的手指还在随着音律微扬轻动,只怕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一尊没有知觉的塑像。
身在屋顶的芊芊不自觉的被眼前的景象和这雨中的书生所吸引,他茫然的蹲在离书生不远处的墙头上,目不转睛的看着这名书生吹箫。
此时此景,不禁让芊芊脑海里浮现出她在南诏国丰城的一家客栈里,也曾经见过相似的一幅画面,听过如此悲凄哀怨的箫声。
正当芊芊沉侵在回想中时,那名中年书生已经放下洞箫,以冷寞的声音,缓缓道:“你打扰了我吹箫。”
这短短的一句话,自书生口中平平板板地吐出,不但冷寞,而且还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好像他一开口,就已经判了别人的死刑。
芊芊冷不防也被这语声中的冷厉压得心头一窒,但她不服输的个性使她没好气的反驳道:“你打扰了我休息。”
模一样的口气,引得书生终于抬起微阖的眸子,淡淡的扫了芊芊一眼。“原因?”
“原因?”芊芊怔了怔,恍然道:“这还用说吗?我好好的在家里睡大觉,没想到大叔你半夜三更不睡觉到处梦游也就罢了,还吹萧扰人清梦,这我也不跟你计较,可吹萧就吹萧,顶多我把它当成催眠曲。但什么曲子你不好吹,偏偏吹这种让人泫然欲泣的曲子,让我的眼泪跟着哗啦啦流个不停,所以不是我打扰你吹萧的情绪,而是你打扰我跟周公下棋的好心情。”
VIP卷 第二十九章 对话 字数:3711
芊芊越说越有些欲罢不能,唠唠叨叨个没完。“不是我说你,人生本来就有八、九分的不如意,要是再让你多吹一些这么凄凉的曲子,我看天下会有一半的人宁愿一头撞死也不想再往下活了。”
书生睁开无神的双眼,仿佛正看向某个遥远,不属于人间的地方,幽幽然道:“你不是我,又怎会了解我的心情……呵呵……”
中年书生蓦然仰头狂笑,他的笑声之中充满着落寞箫索的意味,却又有几分说不出的遗世和孤傲,丝毫没有属于笑所应有的欢愉。
芊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般清楚的听出这书生笑声中的感情,刹那间,她突然觉得自己心中一痛,不知怎的竟有些同情起这名书生起来。
“咳咳……咳咳……”突然,书生的狂笑被自己的咳嗽声所打断。
见这书生手抚胸口咳的厉害,芊芊急忙上前扶住书生,伸手在书生背后轻拍,帮这书生顺气。她丝毫没注意到,这书生眼中倏的闪过一抹凌厉的神色,身子也不似常人一般温热,而是如寒冰一样僵硬冰冷。
持续拍打着书生的后背,直到他的眉头舒缓开来,芊芊这才关心的开口道:“好点了没有?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明明生病了不回家好好休息,偏要在半夜里淋雨,我看你八成是嫌自己命太长,所以想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书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低语:“想要安心地死也难,人生莫非就是如此,死活都由不得自己……”
听到书生如此丧气地话语。芊芊很是不以为然的冷哼声。“想死很容易。只要拿把刀往脖子一抹就死了!只是怕你没那个勇气而已。”
一面这么说着,芊芊一面拖着书生朝破旧的屋檐底下走去。“我看啊你是因为生病,所以觉得死活两难。等我把你的病治好了之后,你就会觉,其实人活着比较有乐趣。”
书生并不推拒芊芊的拉扯,顺势跟着她朝屋檐方向缓缓行去。语气里满是疑惑:“你懂医术?”
拉着书生走进荒败腐朽且布满蜘蛛网地屋内。芊芊寻来一些零碎地木桌断椅。掏出怀中未曾湿透地火折子点起篝火。向书生笑道:“我哪里会医术。只是我地相公是学医地。所以在耳濡目染下我也知道那么一点点罢了。”反正看起来大叔顶多是烧咳嗽。这点小病小痛有何难治地?顶多花费罂粟花地一颗万灵丹罢了。保证药到病除!
书生听此也未再说些什么。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
以一根木棍拨弄着篝火。芊芊瞥了一眼书生。漫不经心地问道:“大叔。这半夜三更你不在家里睡觉。偏要跑到这鬼屋似地府邸来做什么?”
“寻人。”书生撩起衣摆席地而坐。眺望着屋外逐渐变大地雨势。
“找人?”来了兴趣地芊芊凑到书生面前。一副兴致勃勃地模样。“大叔要找什么人?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到你哦!当然。这报酬嘛。是不能少地。”
转头望着芊芊不怀好意地表情。书生不禁莞尔。语气揶揄:“小姑娘还擅长这个?”
“我擅不擅长不重要,只要我认识的人擅长就行了。”芊芊颇为得意扬高下巴。
书生终于忍俊不住,吃吃笑道:“看不出小姑娘认识地能人异士还挺多。”
“当然!交朋友不需要广泛,只要有用就行。”芊芊想也不想的回道,顺手又抛了块木板到火中。
“确实。”书生低头看着转旺地火堆,再度叹了口气。“我在寻找我的妻子,已经有二十年了。”
“啊列?妻子?在这里?”芊芊不可置信地皱皱眉,开始有些怀疑这大叔的脑袋是不是秀逗了,在一栋看来起码荒废几十年有余的宅子里寻找他的妻子,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站起身子,书生走近一根早已腐朽的柱子面前细细抚摸着。“这里是我妻子以前居住的地方,我想只要我在这里等她,总有一天她会回到这里的。”
听到这话,芊芊暗自猛摇头,真不知道该是同情他好还是一掌打醒他的好。这宅子都荒废这么多年了,他的妻子要回来的话他就不会等到现在了。“大叔,就像你所说的,你的妻子既然已经搬走了,那就表示她不再想回到这个伤心地,你怎么知道她一定还会再回到这里呢?”八成是大叔做了什么让她妻子心灰意冷的事情,所以他的妻子才会离开吧?
“不,不会的,她一定会回来的,我相信她一定会记得我们的约定……”指着屋外大雨中显得更为凄凉孤绝的梧桐树,书生斩钉截铁的说道:“看到那棵梧桐树了么?那是我们定情的地方。那时在树下,我吹着洞箫,我的妻子弹奏着古筝,琴箫和奏,快意至极,那是我们最快乐的日子,我相信我的妻子不会忘记的。”
是么?只怕她早已忘记了吧?不然怎会让你苦苦等候这么多年?识趣的把话放在心里不去刺激大叔,芊芊转移话题道:“呵呵……咱们说了这么久的话,还未请教大叔的名字呢!我姓梅,名芊芊,大叔你呢?”
“独孤羽。”依旧抚摸着梁柱,书生头也不回。
“哈哈哈……真是好名字啊。”姓独孤名雨,难怪会孤独一身又酷爱淋雨。咋了咋舌,芊芊恍然的点头暗附。
听出芊芊话语中的调侃,书生也不生气,只是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书写着。“是羽毛的羽,不是下雨的雨。”
“哦,抱歉,那我就唤你为独孤大叔吧!”知道大叔看出自己有取笑他的意思,芊芊略显尴尬的搔搔后脑勺,打个哈哈。
独孤羽不置可否,只是又轻轻地咳将起来。
见状,芊芊拍拍额头,恍然记起自己答应要帮大叔医病,便不再闲聊,直接伸出手背搁在大叔的额际试探温度,接着,她又翻了翻他的眼皮,甚至要他伸出舌头,以方便自己查看。
对于芊芊的繁琐要求,书生独孤羽也不出声拒绝,乖乖的按照她的话去一一执行。
半响,芊芊纳闷挑眉道:“奇怪,大叔你没有伤风感冒的现象嘛!为什么会咳个不停?来,我替你把脉看看。”
“小姑娘你也会把脉?”独孤羽似笑非笑地瞅着芊芊,笑道。
芊芊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常看到我家相公给病人看诊,见得多了自然就看会了嘛!把脉不就是那么回事,怎么不会?”
独孤羽将到口的笑声,压抑成不断地干咳,以便掩饰自己的失态,他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小姑娘给出的竟是这种答案。
不过笑归笑,他仍旧是合作的伸出右手,让芊芊为他把脉。
芊芊果然架势十足的卷起衣袖,似模似样地探指搭上独孤羽腕脉。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芊芊之前虽然只是看人把脉,但她如今的落指探脉却也有三分火候,竟能分毫不差地按在脉博之上。
过了一会,芊芊突然出一声惊叫,接着慌忙伸手贴在大叔的心房,探听看他还有没有心跳,然后抬起头,不敢置信的叫嚷道:“怎么会这样?哪有人既没有脉象也没有心跳的?难不成独孤大叔你是鬼?!”想想她又觉得不对,独孤大叔身体是冰了些,但还是可以触碰得到的,一般电视或是书上写的鬼不都是触摸不到的么?
听吧,独孤羽既不搭话也不恼怒,只是神色古怪的望着芊芊。
惊觉自己未免太口不择言,芊芊赶忙换了个口气:“独孤大叔,刚才八成是我学艺不精,探不出你的脉象。这样吧,等雨停了我带你回我住的地方,让我相公为你诊脉,他的医术可是江湖出了名的,他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