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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会上出彩的门派很多,不过要说风头无两的,还得数一剑霜寒西子湖的刘同寿。沈方卓xing子本来就直,那清心符对他的震撼,更在其他人之上,他当时也佩服得不得了。
不过,等到殷老道第二次上门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又变得糟糕起来。
对一直没下过山的他来说,师父就跟老爹没两样,一下子就要分开,他有些接受不了,再加上大会上累积的那点怨气,以及对辈分的不满,种种负面情绪同时爆发出来,于是就有了下午那通胡搅蛮缠。
当然,那点不平之气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顶嘴归顶嘴,但他对师父还是很敬重的,殷老道的态度很坚决,他也知道改变不了。另外,刘同寿的态度也很不错,小道士不但不像其他人那样瞧不起武人,而且对武当派,还有他最尊敬的大师兄都是颇多赞誉,使得沈方卓的好感度迅速提升。
再加上晚饭的盛情款待,对沈高手来说,馒头米饭管够吃,这是过年也未必吃得上的大餐啊!吃人嘴短,他那点执拗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只是先前表现的太过,一时有些羞刀难入鞘,所以,才提了对练的要求。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但刘同寿依然笑眯眯的,全然不以为忤,跟他有商有量的,沈方卓当然不可能死硬到底,他也是借着台阶就下台了。
故作沉吟了片刻,他一拍巴掌,“成,就这么着!”说罢,他大踏步的出了门,在院子中间站定。
这边有了热闹,其他人也纷纷聚了过来。
孙升的家道虽然中落,但毕竟是书香世家,见是打拳,那些女眷便都退了回去,孙升的哥哥孙堪任的是武职,却对演武毫无兴趣,摇摇头便走开了。孙升和韩应龙虽未退开,可面上神sè也是淡淡的。
倒是孙升的几个侄子年纪还小,没有那些世俗成见,一个个的眼睛都瞪得溜圆,眨也不眨的盯着沈方卓看。
这些都是看热闹的,在场的也有几个内行,沈方卓的拳还没打,郝老刀那几个人的面sè就已经颇为凝重了。
刘同寿低声问道:“郝大哥,他只是站在那儿,你就看出门道了?”
“静若渊停,稳如泰山,单是这气势就颇为不凡了。”郝老刀点点头,“他身上没有杀气,应该是没杀过人,不过打过的架却不少,也是个身经百战的。”
说话间,沈方卓已经发动了。
刘同寿看不出武术的奥妙,不过用不着多内行,他就已经知道对方的武艺有多强了。客栈的院子并不大,也就两三丈方圆,可是,沈方卓人还在院子zhong yāng,拳脚带起的力道,竟是在场边缘也能感受得到。
拳风呼啸,劲风扑面,一时间院子中如同刮起了一场龙卷风!
刘同寿定了定神,又问道:“郝大哥,你觉得你和他哪个更强?”
要是拿这个问题问个江湖人,对方可能会觉得冒犯,或者争胜之心什么的,但郝老刀却是不为所动。他想了想,认真回答道:“比拳脚的话,我八成不是对手,若是用上器械,以命相搏,尚不好说,杀人和武功其实还是有些区别的。”
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欣慰之sè:“不过,有这位沈先生在,公子你的安全就更有保障了。”这话他也是有感而发,全无作伪的痕迹,但刘同寿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说同行相轻,面对这么一个重量级对手,郝老刀首先应该感到威胁才对。就算这人xing情豪爽,不担心没有饭碗,可总该也有点不服气,想较量一下才对,反正不应该表现得跟多了个兄弟一样。
仔细想想,郝老刀几人身上,很有些不合常理的地方。
他们几个是被董家雇来的,算是为钱卖命的,可是,董家的财势比柴家差得远了,跟谢家更是无法相提并论,结果董家雇的刀客,以少敌多,把柴家找来的杀手打得一败涂地。
这不科学啊。
要说是运气好,倒也能解释得通,可后面的事就越来越不合理了。
这几个狠人不但充当了保镖的角sè,而且任劳任怨,打杂跑腿无所不为,这次水陆大会放风筝的工作,都是他们自动揽过去的。同时,他们还拒绝了谢家的暗中策反,拒绝时,用的是刀子!
说这几个人为钱卖命,谁信?
刘同寿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遇上明朝雷锋了,而且一遇就是五个。但要说这几个人另有所图,他们图的又是什么呢?
卧底?那他们为谁工作?有这个必要吗?
以这几个人的本事,要是想杀自己的话,又哪里用得着这么费劲,找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直接杀进紫阳观不就结了?镇上的乡亲们哪里挡得住他们?
最后,这几个人对自己的称呼也有些奇怪,没人的时候,他们都称自己为公子!一个无父无母的小道士,又哪里是什么公子了,除非……
见刘同寿突然皱起眉头,郝老刀也有所感觉,他想了想,然后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公子不必多想,待到时机来临,一切自有分晓,您只管安心静待便是,看时ri,应该就在旬月之间。”
“哦?”刘同寿眉头一轩,抬起头来。
正文 第88章 夜话衷肠
夜已阑珊。 /
自唐宋起,杭州城向有不夜城之称,其繁华绚丽处,西湖上那一艘艘画舫就可以证明。不过,夜生活的jing彩并非遍及全城的,而是集中在青楼画舫之中,尤其是在西湖之上。在各种幽美动人的称号之外,西湖也被人成为销金锅,就是源自于此。
眼下已经到了亥时,喧闹了一天的杭州城渐渐沉寂下来,人们大多都进入了梦乡,不过,福临客栈中,却依然有一盏灯火亮着。
油灯的光不是很亮,但却足以将灯下沉思者的拢廓清晰的印在窗棂上,那身影有些瘦弱,还带着股萧索之意。
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黑暗中晃动了几下,似乎在犹豫,可最终还是放心不下,象只蝶儿般,向那个令她牵挂的人翩翩而去。
“吱呀~”
尽管动作已经足够轻巧了,可房门的年头确实有些旧了,还是无可避免的发出了响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颇为突兀。
房内的人被惊动了。
“咦?楚楚,你不是已经睡下了吗?对了,已经什么时辰了?”刘同寿象是如梦初醒一般,问出的问题也没什么连贯xing。
“亥时的更鼓已经敲过很久了,我见你一直没有安歇,怕你饿了,就送些点心过来,”女孩吐了吐小舌头,露出了个娇憨的笑容,“寿哥,我没有打搅你吧?”
说着,她将手抬高了些,手中捧着的赫然是一碗豆羹,丝丝的冒着热气。
“当然没有,多谢你了,楚楚。”刘同寿心中一暖,这种时时刻刻都有人关心的感觉,对他来说还相当陌生,至少对前世的那个他是这样的。
他虽然也jing擅那些西方的魔术技巧,但他骨子里却是个传统的变戏法的,因为他出身于一个华夏的传统道派。说是道派,实际上,不过是一个老酒鬼,带的三个徒弟罢了。
经过近代的几场浩劫,包括道藏、戏法在内,华夏的传统文化缺失良多,很多秘法都失传了,刘同寿这一派的祖师运气还算好,加上这一派行事向来不引人注目,得以幸运的保全下来。这就是刘同寿jing通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的原因。
想有所成,当然也得下苦功,光靠天赋是不够的。刘同寿从小就离开家,跟着师傅四海为家,专心修业,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成就。
这个过程是艰辛而孤独的。
师父本事虽大,但却是个老酒鬼兼老光棍,教徒弟还算拿手,照顾人什么的,他就完全没有概念了。
大师兄的xing格跟师父正相反,无论面对什么人,都能给人一种如沐chun风的感觉,但他始终不会和什么人过于亲近,像是无时不刻都带着一张假面似的。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生活了近二十年,刘同寿却始终没有看透这位大师兄。
三师弟倒是个好脾气,整天都是笑哈哈的,和刘同寿的关系也不错。只是这位的xing子说难听点,是有些没心没肺,说话经常不经大脑,倒是和那位武当的沈高手有点相似。指望这位关心人,无异于缘木求鱼。
当初初临贵境,刘同寿第一个遇见的就是楚楚。出于同情也好,或者因为喜欢女孩的坚强,又或者是单纯需要个助手,总之,他将楚楚的命运和自己绑在了一起。
碍于时ri还短,女孩在魔术表演上能帮的忙还有限,但在ri常生活中,这种无微不至的关心照料却已经让刘同寿大感温馨,很有些离不开的感觉了。
虽然郝老刀带来的困惑,使得他的情绪有些低落,可却遮不住他看到女孩时,心中涌起的那股温暖的感觉。
“寿哥,你在做什么?那,是个香囊吗?”楚楚小心翼翼的问道。
女孩的心思相当细腻,既是与天带来的本能,也是长期混迹市井练出来的本事。演武结束后,她敏锐的差距到了刘同寿情绪的低落,依照她的了解,自家师兄对武术的热情可是很高的,高手就在面前,却表现得心不在焉,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嗯,是香囊……我说楚楚,这里就我们俩,你这么拘谨做什么?”
“嗯……”楚楚垂着头,一手摆弄着衣角,好半响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听韩大哥他们说……你要进京当大官了,以后要在皇上身边做事……嗯,戏文里常说,大官都是讲究体面和规矩的,所以……”
她还有一层心思没说,那就是她和刘同寿的关系。
说是师兄妹,可她根本就没拜过师,何况,这个时代的男女关系中,师兄妹关系是很罕见的,反正她举不出来自己以外的例子。
按照两人亲密的关系,楚楚开始的定位是最正统的那种男女关系,都在一间屋子过夜了,她会这么想也很正常,反正道士不是和尚,并不禁婚嫁。
只是,随着刘同寿地位的上升,女孩的心情也随之发生了改变。俗语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但戏文里,被那个黑脸相公铡了的驸马爷又算是怎么回事?这些年混迹市井,楚楚见过些久贫乍贵的人家,几乎无一例外,这些家庭总是要发生点内部纠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