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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承认，左孟秋确实很幸运。
短短五年，原本在金三角地区称王称霸的毒枭全部销声匿迹，有的被抓走了，更多成了丛林里的枯骨。
左孟秋一直很低调，而且很有先见之明。
他去过中国，知道那是一个得罪不起的国家，更知道与那种强大的政权对抗绝对不会有好下场。
关键是，他当时不是毒枭，连大毒贩都算不上。
他幸存了下来，过了几年安稳日子，用贩毒赚到的钱买了很多田地，包括这座原本生长了很多红木的半岛。
当时，左孟秋想改行做木材生意。
根据他的考察，中国的木材市场很大，来自东南亚的红木很受欢迎。
可惜的是，左孟秋不是做生意的料，至少不是做正当生意的料。
没过几年，他就亏掉了贩毒赚来的所有资本，还变卖掉了祖宅，而这座半岛因为过于荒凉而无人问津。
为了生存下去，为了养活一大家人，左孟秋不得不重操旧业。
当时是七年前，刚刚进入二十一世纪的第二个十年。
得益于以往的关系，左孟秋只用两年就恢复了贩毒网络。原先的毒枭被打掉后，他成了金三角地区小有名气的毒贩。只是左孟秋一向谨慎，他不想通过贩毒赚多少钱，只是为了让家人过得富足安逸。
直到五年前，那个中国人的到来，才再次改变了左孟秋的命运。
不到半年，那个自称是特种兵出身的中国人就把足足五百千克海洛因卖了出去，而那是往常两年的量。
左孟秋赚了大钱，也失去了自主权。
此后，左孟秋由控制毒品网络的毒枭沦落为提供毒品的毒贩。他要做的，只是确保这片土地上的农民种植罂粟，再以极为低廉的价格收购，加工制成海洛因，运送与贩卖由那个中国人负责。
利用赚的钱，左孟秋建起这座庄园，供养了一支规模超过五千的私人武装。
当然，左孟秋赚的只是小钱，绝大部分贩毒利润被那个中国人拿走了，而且左孟秋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左孟秋没有抱怨什么，他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几个子女全都去了欧美发达国家。他不想赚大钱，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安养天年，希望在几年之后离开缅甸，去美国或者欧洲跟子女住到一起。
当然，左孟秋觉得那是奢望。
他明白“树大招风”这个道理，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人盯上，会像当年那些毒枭那样销声匿迹。
只是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左孟秋依然万分惊恐。
管家到来之前，他已经被外面传来的吵闹声惊醒。
听到从河对岸传来的枪声与爆炸声，看到爆炸产生的闪光与火焰，左孟秋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庄园里有上百名武装人员，附近还有更多武装人员，但是左孟秋没想跟那股强大的敌人对抗，或者说是不敢。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逃跑，带着家人与钱财离开这座即将变成停尸场的庄园。
第414章 精明人
“老爷小心！”
刚被管家推开，爆炸就发生了。
重达三吨的防弹轿车被炮弹命中后，爆炸产生的巨大力量把车辆抬离了地面。轿车重重落下后，浑身着火的司机推开车门，惨叫着跑了出来。踉跄着跑出几步之后，才一头载倒在地面上。
左孟秋翻过身来，耳朵里回荡着爆炸声，看到的只是晃动的人影与燃烧的车辆。
有人抓着他的脚，在使劲推他，是开始推开他的管家。
管家是货真价实的缅甸人，以前是缅甸政府军的军官。十多年前，他率领的一支特种部队在搜寻掸邦游击队的行动中遭到伏击，除了他之外的官兵全部阵亡。他跌下了悬崖，被南莱河冲到了这座半岛的浅滩上。当时的左孟秋已经“金盆洗手”，细心照顾着木材林，指望有一天靠这里的名贵树木发财。他被左孟秋救上岸，痊愈后悄然离去。只是三个月后，他回来了。据他所说，一名缅甸政府军的军官收受贿赂，出卖了他们。因为杀了那名军官，他遭到缅甸政府通缉，已经无家可归，左孟秋收留了他，让他当了守林人，从此死心塌地的跟着左孟秋。
“老爷……老爷……”
耳朵里的嗡鸣声消散，接踵而至的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枪声与爆炸声。
视线也变得清晰，到处都是火光，爆炸的闪光非常刺眼，还有跳动的、如同鬼火般的枪口闪光。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汽油与橡胶燃烧的气味，还有人被烧焦的臭味。
“老爷……快……快走……”
管家已经不行了，他推开了左孟秋，却被一块弹片打中。腰上有一个大窟窿，脊椎已被炸断，只剩下了一层皮肉。
“老爷，不要……不要管我，快……快逃走……”
管家又使劲推了一下左孟秋，这是他最后的力气。抓住左孟秋脚踝的手松开了，他到死都在保护左孟秋。
左孟秋爬了起来，却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枪声与爆炸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敌人来自四面八方。不断有人倒下，不断有人被枪弹打中，不断有人被爆炸撕成碎片。有人在吼叫，有人在哀号，有人在嚎啕大哭，还有女人在惨叫。
有几名武装人员从左孟秋身旁跑过，冲进了庄园的别墅。他们看到了左孟秋，却没再把左孟秋当成老爷。
一些武装人员从别墅里冲出来，有的抱着值钱的器皿，有的背着贵重物品，有人拿着金条与钞票，他们都没能跑远，有的在花园里被枪弹打中，有的在水池旁被炸上天，有的在门口被击毙。
左孟秋转过身，走进了别墅。
“老爷……老爷……”一名女佣跑了过来。
左孟秋看到了她，却没有理会她。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女佣尖叫着跑开了。
左孟秋没有去地下室，虽然那里有他积攒了大半辈子的金钱。
其实，左孟秋一直不太在乎钱。卑微的出生，幼年的经历与过去十多年里贩毒所遭遇的事情，让他看淡了金钱。
有再多的钱，如果没命享用，与穷光蛋有何区别？
带他入行的那个中国人赚了很多钱，最终却落得个跳楼自杀的结局，尸体在停尸房里摆了几个月都没人去认领。
还有那些曾经呼风唤雨的大毒枭，很多像狗一样被人杀掉，丢进丛林里喂了野兽。
左孟秋爬上楼梯，上了二楼。
在书房外，他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妻子。
对这个比他小了十岁的女人，左孟秋没有多少感情，没有把她赶出家门，在很大的程度上是为了子女。
年轻的时候，左孟秋爱上了一个女人，是邻村村长的女儿。只是，他出生低微，家里一贫如洗，连聘礼都拿不出，村长根本看不起他，更别说把宝贝女儿嫁给他。他跟着那个中国人贩毒，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带着厚重的聘礼去迎娶朝思暮想的女人。可是在他赚到钱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远嫁他乡，成了官太太。几年后，曾经把他拒之门外的村长带着跟长姐有几分神似的小女儿登门拜访。他接受了这个心爱女人的小妹，只是一直把她当成她的长姐。
进了书房，左孟秋没有关门，去橱柜里拿出了一瓶威士忌。
虽然这里是穷乡僻野，但是什么都不缺。不管左孟秋需要什么，那个中国人都会派人给他送来。
这种二十年窖藏的威士忌，在酒窖里还有几大箱。
倒上一杯，左孟秋一口喝光，再倒上一杯，才仔细品味。
左孟秋最喜欢的就是威士忌，因为他觉得这种酒就像人。最好的苏格兰威士忌，窖藏时间在十八年到二十年之间，少于十八年，味道不够醇厚。超过二十年，就过于辛辣。这就好像一个人，最辉煌的也就那十多二十年。在此之前，因为资历与资本不够难有作为。在此之后，因为精力与体力不足难有发挥。
品着酒，左孟秋苦笑了起来。
从第一次贩毒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他最辉煌的十八年。
他一直觉得还能干两年，两年之后再离开缅甸，可是现在看来，他想错了，好运只有十八年。
外面，枪声与爆炸声渐渐消停了下来。
先是爆炸声逐渐消散，然后是枪声变得稀疏，最后只是偶尔传来一两次枪声，还是手枪的枪声。
战斗已经结束，敌人开始清扫战场。
听到从楼道里传来的脚步声，左孟秋放下酒杯，拉开抽屉，拿起了放在里面的一把小口径自卫手枪。
“啊……”
女人的尖叫声，让左孟秋稍微迟疑了一下。
妻子走了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两名全副武装的军人，准确说是特种兵，至少他们的样子像特种兵。
“放下枪！”
走在前面的那名特种兵开口时，另外一名特种兵拔出手枪，将枪口顶在了左孟秋妻子的太阳穴上。
左孟秋没有放下手枪，因为他不爱那个为他生了七个子女的女人。
只是，他也没有扣下扳机。
“我不想伤害无辜，但是你逼我的话，我会杀了这座庄园里的所有人，还有所有跟你有关的人。”那人走过来拿起放在书桌上的相框看了一眼，又把相框放到左孟秋面前。“包括你的所有子女。”
此时，外面已经安静下来。
左孟秋咬紧牙关，盯着那个相貌平平，身材也很平常的年轻人，准确的说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
“开枪吧！”他转过身去，说道，“我保证，最多一个月，会把你的所有子女送到地狱去跟你团圆。”
“你不能这么做，他们是无辜的，他们……”
“这个世界上，除了一个人，其他人都是无辜的，”他转过身来，“包括那些刚刚被我们干掉的武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