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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街?”向导连连摇头,说道:“岷殿下不兴这个,说是扰民。”
“啊——”陈凤麟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恍然,张大的嘴巴好半天才合上。
“可惜,可惜,被那个黑大个给挡住了,没看清殿下的尊容。”一个护卫懊悔地直拍大腿。
“嘿嘿,那个大个子可不简单,一级战斗英雄啊,叫,叫尼那仆支。”向导赶忙提醒道:“听说以前是罗罗奴隶,后来从军杀敌立功,殿下前几日亲自颁发勋章,把他留下当了亲卫,日后抬举兴许能封伯封侯呢!啧啧,全军一共才有三人得此殊勋,了不得啊!”
罗罗奴隶?别人感慨赞叹,阿土却突然另有了心思。各地彝族土司保持着基本上相同的奴隶制度,与低下的社会生产力相适应,彝人基本上可以划分为土司及黑骨、白骨与家奴三个等级。而按祖先传下的千年规矩,下民虽凌死不得反抗。
遇上宽仁一些的土目,百姓还能吃饱穿暖;若是碰上贪鄙、暴戾的,则如陷水火。银两、马匹、粮食,少交一点,也难以善了,往往搜尽家中所有亦难充数,不得不四处逃亡。阿土的父母便是被土目勒索逼死的,他在家乡呆不下去,才逃到了水西化沙部。
“奴隶娃子也能当大官、当将军?”阿土喃喃自语着。
“只要家中有人从军,便是民籍,不是奴隶了。”向导转过头,奇怪地看了阿土一眼。
“那讲武堂是怎么回事啊?”罗英兰多少猜出了阿土的心思,心中悯然。
“讲武堂是军官学校,殿下经常亲自前往授课。凭着殿下的看重和栽培,日后这军中大将,应该多出自讲武堂。”
罗英兰暗自记下,见阿土也聚精会神听着,不由得会心一笑。岷殿下象是好说话的人,若是拉上陈叔向他求恳,没准能成。让阿土进讲武堂学习,大小算是明军的军官,别人也不会再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两人的事情。如果阿土出息,日后当上将军什么的……
第八十八章 鲁王移骅,三桂调兵
暖和的阳光下,船只飘在光坦而微波稍泛的海面上,慢慢靠上了码头。
不过换了个地方,依旧是个囚徒而已。鲁王朱以海在世子朱桓的搀扶下,走出了船舱,并没有什么欢欣鼓舞的情绪。在他想来,之前被勋贵郑成功所软禁,现在只是换成朝廷留守岷世子罢了。虽然同是皇家宗室,但做法不会有什么改变。
阳光有些刺眼,朱以海用手挡了一下,有士兵上前撑起了伞,他这才看清岸上的人群,略微有些吃惊。
跳板刚刚搭上,张煌言带着几个浙东武装的头领便快步奔上船来,跪倒在鲁王面前。
“臣之罪,臣之罪也,令王上流离琐尾,薪胆忧危……”张煌言心情激荡,哽咽泪下。
“是,是张卿,不,张尚书。”鲁以海睁大眼睛,仔细辨认。
自清军攻陷舟山,鲁以海在张名振等的扈卫下移居金门、厦门。为了避免郑成功猜疑,张煌言等不敢轻去拜见,已经数年没有相见。
“正,正是,下官。”张煌言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言语有误,赶忙改口,泪眼模糊地望着旧主。
“快,快扶张尚书,还有众位官员起来。”鲁王朱以海推了儿子一把,环顾左右,见到忠心的旧属,他的眼睛也潮湿了,“没想到,孤王还能见到昔日旧人,真,真是——”
“王上,您不必伤感。”张煌言起身向岸上看了一眼,委婉地说道:“还请王上移驾下船,岷殿下特派了文武官员前来迎接,正在岸上等候。”
哦,朱以海知道此时尚不是说私密话的时候,赶忙收拾起心绪。在张煌言等人的陪伴下登岸。
从蒙自赶来、代表朱永兴的马绍愉,以及下龙的文武官员,一一上来拜见。尽管心中都明白,鲁王朱以海不过将是一位被养起来的闲散宗室,但岷殿下既然作出了姿态,他们自然也不敢缺了礼数。
“海上颠簸。王爷定然疲累,当先休息恢复。”马绍愉热情洋溢,恭谨有礼,“明日下官再代殿下为王爷摆宴接风如何?”
“摆宴接风就免了吧,如此铺张,让孤王如何承当?”朱以海倒是肯放下架子,不想过于张扬。
“此乃殿下之诚意,下官岂敢违逆。”马绍愉笑着说道:“若王爷觉得身体欠安,便由世子代替。亦无不可。”
朱以海无奈,只好点头答应。一行人上了车驾,向下龙镇西面而去,在一处新建的大宅院前停了下来。众官员又向朱以海辞别,只有张煌言等人跟随着进到里面。
“此地风景优美,气候亦可,王上可在此休养。”张煌言在厅堂落座,知道朱以海有很多话要问。便先行禀告,“下官已请了名医。为王上调理贵体。”
朱以海感激地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张煌言立知其意,忙说道:“此地皆是浙东旧人,王爷不必担忧。”
脸上闪过一丝惊疑,朱以海叹了口气。说道:“岷世子倒比延平王胸襟广阔,难怪能聚集各部,撑起西南危局。”
张煌言也有同感,朱永兴对于朱以海的起居完全不插手,拔了一笔款项后便都交给了张煌言等人安排。
“这里是安南之地吧?”鲁世子朱桓开口问道:“不知将父王安置在这里。是岷世子之意,还是张尚书所选?”
张煌言拱手作答道:“是下官所选。岷殿下有言,王爷既是皇室宗亲,又是大明子民,大明所占之地,尽可去得。选定居之所,亦由王爷决定。只是滇省战事未息,反倒是这下龙更为安全。”
“这里是从安南借的,还是抢的?”鲁世子朱桓还是有所疑惑,继续问道。
“说是借,其实——嘿嘿。”张煌言欲言又止,嘿然一笑,向着墙上挂的地图一指,“那么一大块地方,都是借自安南。”
朱桓走到墙边,驻足观瞧,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刘备借荆州,呵呵,岷世子好手段啊!”朱以海也笑了起来,听到张煌言所转述的话,似乎并无监视软禁之意,他的心怀略微放开了一些,“岷世子现在驻骅何处,身为朝廷留守,吾当先去拜见才是。”
“岷殿下驻骅滇南蒙自,王爷不必急于前去。”张煌言劝道:“据下官观察,最近滇省我军可能会有所行动,战事将起,王爷不可轻涉险地。”
“蒙自?好象挺靠近前线呢!”朱桓在地图上找到了位置,插嘴说道。
朱以海知道张煌言悬挂地图,是不想让自己无所事事而颓丧灰心,但这也只是一种心理安慰,屡经挫折,又被软禁数年,他已经想通了,自知没有争雄天下的资本和才能。
“岷世子能善待吾等,又能亲临前线,如此的肚量和胆色,却不是巡狩缅甸的皇上——”朱以海轻轻摇了摇头,本来就与永历不对付,此时鄙视的神情更是不加掩饰。
“王爷还请慎言。”张煌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岔开了话题,“下官给王爷安排了几十名护卫,皆是浙东忠义之士,首领叶云、王发更是忠心不二。另外,下官还买了几名仆妇侍女,足够王爷使唤。”
“有劳张尚书了。”朱以海感激之余,也有些失落,岷世子如此放手,一来有释疑之嫌,二来是已经不把自己看成威胁
停顿了一下,朱以海又谨慎地说道:“也不要过于张扬,吾在船上也听过一些有关岷世子的事情,不建府邸,不蓄歌伎,不贪钱财,虽是形势使然,然吾亦当节俭,勿为他人所议。”
“王爷深明大义,下官自会安排妥当。”张煌言见鲁王露出疲态,便起身告辞,由世子朱桓代他将张煌言送出。
讲武堂抓武将,书院出文官,虽然没开科举。但这些文武学生多半会把岷世子视为君师。将来呀,搞不好将来便会出一批希图从龙幸进,助岷世子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
朱以海歪在椅中,轻轻抚着额头。承平时讲嫡庶,战乱时论功绩。永历胆小懦弱,非是治乱之君。岷世子应时而起。若能中兴大明,这皇帝之位倒也是实至名归。反正自己的身体、才能、势力都已经不适合兴王图霸,便做个闲散王爷,也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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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心壮志或者耐心斗志被消磨,是因为在挫败中有了自知之明,或者屡屡在出乎意料的局势下感到无力。鲁王朱以海属于前者,吴三桂则属于后面一种。
东南大败的消息传来,吴三桂还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不管胜败,朝廷该把精力转到西南了吧?只要钱粮源源而来。再调外省援兵助战,等到雨季结束,未尝不能积聚起反攻作战的力量。
但接连而至的却不是令人感到鼓舞的好消息,反倒使滇省清军陷入到进退维谷的不利境地。
“水西土蛮作叛,贵州只有四镇兵力,能调动者最多不过三镇;川西雅州(现雅安)郝承裔降而复叛,川陕总督李国英已亲率兵马前往嘉定(现乐山)相机进剿。如此,四川能抽调合击水西之军。只余四川总兵吴之茂之四千余人马。”方光琛介绍着情况,停顿了一下。不无忧虑地说道:“如此兵力,恐不足以平定水西,保黔省之安宁。”
吴三桂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他现在感觉越来越头痛,越来越无计可施,就象一头被牵着鼻子的驴。破路、深壕、堡垒、地雷、袭扰等战术已经使滇省清军被捆住了手脚。现在后方又出了叛乱。而且他想到的,能够施展的手段都被提前化解,敌人仿佛钻进了他的脑袋。
广西清军被牵制,四川清军被调动,湖广也嚷嚷着夔东贼的猖狂。滇省清军竟然只能是孤军奋战。
“有官员上书朝廷,欲重整旗鼓,在东南再战郑氏,以确保江南财赋之地。”吴三桂低沉地开口说道:“而云南宜先守御,滇省旗兵,请以一半暂驻,一半撤至湖南,相机接应,如此可省军需数十万。滇逆未靖,竟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