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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下心来,朱永兴开始重新计算、衡量,并且努力回忆着收到的各种情报,并把自己当成吴三桂,尽量用吴三桂的心态来推演征剿元江的军事部署。
石屏要留兵驻守;由石屏到元江的路上也要立寨派兵,以保证粮道的通畅;攻打元江城已经过去了十余天,伤亡也会不少;防备马宝之军攻击江北大营。亦要留兵防守,或是出兵迎击;围困元江城至少需要一万人马……
朱永兴轻轻吐出一口长气。不全是因为自己得出了相对乐观的判断,而是信心在增强,心态在变化。既然要战斗,就要全力以赴,就要有绝决的意志。想着失败,想着失败的后果,便弱了气势,丧了斗志。
“睡吧!”朱永兴把梦珠的手放在唇边吻了一下。笑道:“早睡早起早胜利,明日一战定胜无疑。然后——我便要大家改称你为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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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南的纬度偏低,南部紧靠中南半岛,处于东亚季风和南亚季风的过渡区。所以,大部分地区冬半年和夏半年盛行的风向没有明显变化,多吹西南风和偏西风,偶尔受到北方强冷空气和寒潮侵袭时才吹偏北风。
当初升的太阳在东面的山顶露出额头和一只眼睛时。朱永兴已经率领着大军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感觉到西风吹在后背,朱永兴的脸上浮起笑容,畅快地任由金黄色的光芒洒在脸上、身上,而滚滚向东的军队则在他的身前、身后、身旁迎着光芒前进,前进。
前进,前进!叙国公马惟兴骑在马上。脸色冷峻,率领着五千明军沿着元江南岸向西急进。在他身后,江上近百条大小船只划动木桨,跟随着陆上的军队,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亮。
为了打赢元江战役。朱永兴不惜调光了安南的驻军。两千明军顺流而上,十月初七便与马宝所部在牛街会合。得到了三千兵力的加强后。组成了江南兵团,落后于马宝所部一日路程,向元江城慢慢靠拢。到了十月初九半夜,江南兵团才突然加速,连夜急行。
这将是一场激烈的大战啊!马惟兴既感到兴奋,又感到紧张。从安南被调出,意味着他很可能会在元江大战中立功受赏,也意味着将身陷于胜败未定的战阵厮杀之中,还意味着安南基地空虚,若此战失败,难免会有异动。
岷殿下呀,你这是孤注一掷,必求战胜了。叙国公马惟兴扶了扶头盔,突然释然一笑。想想清军大举进攻西南以来,皇帝和朝廷的表现,风声一至,便流离迁移,何曾有过决死一战的勇气?
现在终于是有了一个英武之主,给了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这难道不是自己所期待的吗?功名只向马上取,真是英雄一丈夫。马惟兴觉得现在正值其时,击败清军,击败吴三桂,立马横刀,勇猛冲杀,何其快哉!
江对岸,马宝所率的部队也正向西进发。上万的人马旌旗招展,浩浩荡荡,虽然只是暂时的牵制和诱敌,声势却浩大,假象十分逼真。
对于此次决战,汝阳王马宝要比马惟兴有信心。尽管他不知道朱永兴具体会采取何种手段以最快的速度分隔清军,但从清军的角度出发,江北大营是万不可有失的。所以,不管他的虚张声势到底能有怎样的效果,清军也必然会在江北大营留驻相当数量的兵马。
甚至在马宝看来,朱永兴合击清军的战略还是谨慎,并有所保留的。如果胃口再大一些,战略再激进一些,便应该再晚点动手,使清军在元江城下消耗得更多。然后在南岸虚张声势,吸引更多的清军过江,再隔绝两岸清军,趁势攻取清军的江北大营,彻底切断清军的退路。
如果朱永兴很有把握摧毁元江的浮桥,隔绝两岸的清军,那采取激进一些的战略,也是很有可能成功的。但显然,朱永兴没有全歼清军于元江的打算,也不想把战事拖得太久。
这或许是岷殿下综观全局的考虑吧?在战略眼光上,马宝已经甘拜下风,尽管不能尽歼清军,但击败吴三桂也是绝大的功劳,他也没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何况,对于朱永兴这次的谋划,马宝也感到钦佩。以虚掩实,以实敌虚,虚实相济,更能化元江为我用,不亚于多了数万大军,确实很是巧妙。
史书上对马宝的评价是为人反复无常,号“两张皮”,狡黠善战,以勇著称。但在朱永兴看来,马宝的污点只在于降清,或为形势所迫,或对前途悲观失望,还是有情可原的。而他在投效吴三桂后,却是忠心不二,跟随吴三桂反清,直至最后失败被杀。在那个时候,不管是战事顺利,还是大势已去,清廷屡次劝降,他都能不为所动,怎么能算得上是反复无常呢?
其实,马宝与同时代的很多人都有相同的原则,那就是找到一个值得效忠的英主,便多会忠心到底。吴三桂的赏识和重用,以及吴三桂的声望和地位,使马宝效忠竭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以说,不怪别人反叛,只怪自己没能力,没魅力,不能令人忠心拥戴。
第四十七章 齐集元江
朝阳的光芒同样照在元江城,城的周围是损坏的盾车、云梯,土地上染的是暗黑色的血迹,破碎的布片,残缺的兵器,厮杀的战场沐浴在变化的阳光下,显得凄艳而悲凉。
陈国公吴子圣带着几名将领立在元江城的东北城墙上,不断指点着,商议着,对目前的防御作出调整和改进。
城墙上已经有了破损,那是清军的红夷大炮轰击的结果。虽然用草席覆盖减弱了炮弹的威力,但却不可能完全抵消。
攻防战已经进行了十天,清军由四面围攻转成了重点进攻,东北便是清军选择的突破点,这从昨天的激烈战斗,以及清军火炮集中的位置便能判断出来。
“昨日清军攻势极猛,死伤也重,夜里又被咱们反击得手,今天怕是没那么大劲头了。”许名臣把着城墙,探头望着城下的战壕,神色比较轻松。
连日来的攻防,清军确实损耗很大。面对一道一道相距不过二十多米的战壕工事,清军想要攻城,就要扫清城外的这些障碍,却没有取巧的办法,只能是硬啃。但义军的装备,手榴弹、土炸弹、地雷,以及曲射的轰天炮,显然更有利于进行堑壕战。
利用盾车作掩护,清军好不容易夺下一道战壕,转眼就会从另一道战壕里扔过无数的手榴弹、土炸弹,或者遭到预伏地雷的爆炸杀伤,然后守军又顺着交通壕反攻过来。
用盾车填壕吧,火箭、火瓶又飞过来。在壕沟内把盾车引燃,火势倒阻止了清军的继续进攻。
白天费力攻下来几道战壕。晚上义军又在城头火炮的支援下不断发起反攻,用手榴弹、土炸弹把清兵炸得晕头转向。
就在这残酷而激烈的堑壕战中,敌我双方你来我往,反复争夺。战壕虽然一道一道被土木填实,清军的攻势也越来越接近城墙,但却代出了惨重的伤亡。
城内义军的伤亡已经超过了五千,而清军的伤亡数字只多不少。在元江城下与清军打一场消耗战,这个目的显然已经达到了。
“敌人未必再会攻城。”陈国公吴子圣放下望远镜。指着城外清军的阵地,面色严肃地说道:“敌军正把火炮集中,定是要用火炮不断轰城,毁我城墙,伤我守兵。”
“敌军的红夷大炮只有十余门能够打到城墙,我军还可进行修补,要想破城。十天半月亦难成功。”赵得胜沉吟了一下,说道:“那时援军必至,我军可胜矣。”
“恐怕不用等那么长时间。”吴子圣淡淡一笑,伸手叫过一个军官,开口问道:“天威炮能否轰击敌军火炮?”
军官虽然职别不高,但却是跟随天威炮一齐来的炮兵教官。对于清军火炮的距离。他早已测量清楚,心中有数,敬个军礼,很爽利地回答道:“在城上居高临下,可以摧毁敌军火炮。但卑职觉得应该待敌人火炮全部集中完毕。再趁其休息冷却的时候,予以重创。”
一个小军官不仅回答清楚。而且还敢说出自己的看法,许名臣和高应凤都有些惊讶。
但陈国公吴子圣却没有不悦的样子,点了点头,和颜说道:“就依你的建议,先做好准备吧!”
待这个军官走后,赵得胜嘿然一笑,说道:“我记得他是在腾冲入伍的,因为识文断字,还会算账,被调到炮兵队,这不到一年,倒是没了木讷的样子,出息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是老喽!”陈国公吴子圣半是玩笑,半是自嘲地说道:“等岷殿下筹备的讲武堂成立,你们呢,是一定要想办法去学学的。将来呀,才能前途无量。”
“可惜我等识字不多,怕是——”许名臣赧然地摇了摇头。
“那就学呀!”赵得胜热心地说道:“殿下不喜欢咬文嚼字的酸儒,可粗鲁不名,也不行啊!”
吴子圣含笑点头,目光投向西方,因为消息已经断绝,他只知道朱永兴要在元江合击清军,却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不过,他猜测着,已经离之不远了。
……………
江南的元江城从迅速散去的晨雾中显现出来,沐浴在朝阳变幻的光芒之中,刺痛了吴三桂的眼睛,他情不自禁地咬了咬牙。
在围绕浮桥的试探性战斗中,吴三桂以为摸着了门道,尽管不好对付,但也能够攻取元江。可在随后的厮杀争夺中,他才意识到不好对付显然是自己的低估,元江的城防又硬又韧,硬得足以崩掉他的门牙,韧得让攻城部队苦不堪言。
盾车还是有效果的,但陷入堑壕争夺战后,敌人各种各样的武器,以及多变的战术便层出不穷。劈头盖脸扔过来的炸弹,防不胜防的钢轮火,大角度曲射而来的炮弹,再加上持续密集的火枪攒击,以及不屈不挠的纠缠反攻,使根本不适应这些战法的清军伤亡惨重,却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