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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
夜幕时洛阳皇宫下了一阵小雨,急着赶路的宫人们疾行,廊院楼阁,宫阙亭台,曲曲绕绕的还是从空地里跑过去方便些。
细雨潇潇。冲刷着皇宫里的琉璃金瓦,在李重九眼中那些穿着碧纱绛衣宫人,如画里的仕女般婷婷而来。远处一盏盏灯火从宫阙的深处延绵地亮起。
身前两盏宫灯透着深红色的光晕,李重九从乾阳宫刚刚处理完朝政,没有坐步辇,而是步行从乾阳宫走向内宫。一旁随行宫人暗暗诧异,这位新的天子似乎很不喜欢步辇。陛下似曾经说过,步辇之事,以人为畜,朕不欲为之。
宫人听天子这么说,好是奇怪了一阵,当初王世充新入洛阳宫时,不也是如此,每日骑马于大街上,不需清道,让众民旁观。以示亲民。
李重九并不知一旁宫人们的心事,他走到李芷婉的寝殿时,夜色已浓。
“拜见陛下!”服侍的宫女们一并向李重九请安。
李重九点点头问道:“娘娘呢?”
“在厨房给陛下下厨呢。说若是陛下来了,就请先稍候。”宫女见李重九来都是欣喜,在宫里李芷婉越得宠。她们自也是水涨船高。
李重九听说李芷婉居然给自己下厨,不由讶然,当下坐在殿里。宫女立即给李重九斟了一杯香茗。
李重九刚刚将香茗喝完,李芷婉即走了出来微微欠身道:“臣妾见过陛下。”
李重九站起身笑着道:“什么时候握剑的手,也拿来握菜刀呢?”
李芷婉听李重九这么说,露出不服气的神色道:“陛下,你是不相信臣妾吗?”
“我看还是叫御厨吧?”
“陛下我听闻在宫里,皇后也经常给你下厨是吗?”李芷婉笑盈盈地问道。
李重九一听李芷婉这话,立即不接口了,这女人到现在还在吃杨娥皇的醋。
晚膳时,菜一道道从厨房内端来。
李重九看了菜色,欣然道:“都是家常菜,朕最喜欢的就是家常菜了。”
李重九取了筷子夹了一茄子入口,咀嚼之后点点头道:“不错。”
李芷婉听李重九这么说,顿时喜动眉梢,如小女人般给李重九盛了一碗冬菇鸡汤。
李重九笑着接过,喝了一口道:“嗯,可以,比得上御厨了。你也吃吧。”
李芷婉笑着点点头,这才动了筷子,不时给李重九夹菜。李重九胃口一向很好,又装了一碗饭后,见李芷婉突然停下筷子,在那怔怔地出神。
李重九见不由关切地问道:“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李芷婉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那怎么了?”
李芷婉看向李重九道:“臣妾在长安时,曾梦见过我烧饭给你,就如同普通百姓家里一般,只是梦里一醒,眼前一切都不见了。而眼下这一幕,我好怕又是一个梦,醒来了就一切不见了。”
李重九听了这话,不由心底感动,笑着握住李芷婉的手道:“这不是梦,以后朕多来陪你吃饭。”
“你只是说多来,但却不是天天,”李芷婉垂下头,“我是不是很贪心,但我心底就真真切切只有你一人,所以也想你心底也只有我一个。”
李重九听了李芷婉这情深的话,当下说不出话来。
红烛燃着,夜色渐深。
李重九望了一眼窗外天色道:“时候不早,朕也该回去了。”
说完李重九披上衣裳,离开了李芷婉的寝殿,李芷婉犹坐在桌上。
殿外空气冷清,见到李重九,守宫的侍从将门开启。
朱门缓缓地发出吱地长长一声,甬道旁宫灯透出橘红色的光晕,李重九驻足于宫门前时,突听身后有人喊道:“小九。”
李重九转过头,突觉得身子一沉温香在怀。
李重九见李芷婉扑在自己怀中,又惊又喜道:“你怎么来了?”
“我舍不得你,你今晚可以陪我吗?”李芷婉从李重九怀中抬起头看着他。
李重九揉着李芷婉柔声道:“你的伤好了?”
李芷婉嗯地一声,将头枕到李重九怀中。
李重九看了一眼左右,身旁的宫人侍卫都装着没看到一般,不是仰头望天,就是低头看地。
连天边的月儿这时也藏到了云后,李重九见怀中的李芷婉满脸羞色,顿时爽朗大笑道:“摆驾!”
第六百一十三章为了陛下
“周使君船已是到了三岔河口了。”
周洲挑开帘子,但见眼前正是三岔河港,但见前方正是河口的出海口,海天相连处一片碧波浩淼之状,到了近处海水河水交汇处可谓泾渭分明,十几三桅战船正驶向港口,悬挂着赵字军旗的赵军水师战舰已开始操练。
周洲将目光收到近处,码头上好一派舰船林立的景象,新罗国的尖头商船,赵国的平头商船,从山东来的沙船,以及一船船满载吃水的盐船停泊码头。盐船上都是刚刚从盐场上采得的新盐,马上就要从内河溯流而上,运至幽京盐货集散之所,其中大部分将运至塞外,辽东,辽西。
在码头上货栈,盐商们正插开一袋子盐,手上捏了一把盐粒放入口中试盐的成色。在一旁新罗王商正与大赵商人讨价还价。高达三层的新罗海船上,赤裸着上身的力棒们,正背扛着一箱箱货物吃力地下船。
一个码头上竟是热闹非凡,而沿着码头上,已是建成了一层层商铺,依次排列。新罗人,汉人,还有不少塞外胡商都到了三岔河口上。周洲看到这一幕不由感慨万千。
一旁随从官吏见了周洲如此神情道:“周使君为何如此喜色啊?”
周洲对一旁官吏道:“你们不知本官释褐时,就是北平郡的官吏,某初来北平郡时,这里不过是一个荒芜的渔村,没想到不过两年已是这般。虽不如江都,但和东莱郡掖县港口相差不多了。”
那名官员听了周洲这么说道:“周使君说的是,沧海桑田莫过如此啊。”
周洲当下道:“走,我们现在登岸。”
几名官吏听了都是讶然问:“使君不是马不停蹄就要前往都里镇吗?为何在此下榻。”
周洲道:“北平郡的郡守乃是我的老上司。听闻马上要履新户部侍郎,我要去见一面,否则下一次就不知何年何月了。”
几名官吏听到更是讶异,一人道:“使君这一路行来,下榻驿站。一路有地方官员前来拜见,你都没有一面,这位北平郡郡守你倒是愿见,实是不易啊。”
周洲看了这几人一眼道:“那些官吏不过是为求官而来,以往辽东偏僻苦寒,这些人辟之不及。而眼下辽东乃是陛下着紧之处,与高句丽战事一起,文武官员获战功的两年一迁三年一迁的还少吗?只是这些人只看到这些,却没有见到失地逃亡,被陛下下令处斩掉的几十个脑袋。这样人的我才不屑于理睬。”
“你们几个也要着紧了,随我做官不可自误。”
众官吏听周洲训话。当下一并点头,心道,迎来送往本就是官场上的常理,这位上官不近人情也就罢了,还数落那些人一番,这等为官之道,居然也能提拔为郡守。还真是奇了。
当下周洲来到三岔河口的郡守府,本来北平郡的郡守府是在卢龙县的,但眼下三岔河县繁华已是远远胜于卢龙县数倍,郡守周博已向中书省申请,将郡治迁至三岔河口县,中书省虽还未批复下来,但周博早就自作主张常驻在三岔河口了。
周洲入了郡守府拜见周博。周博见了自己这位老部下十分高兴道:“贤侄啊,老夫早知道你并非是池中之物,今日终于一飞冲天了。”
周洲听周博这么说谦逊道:“还不是使君的提拔,在下哪里有今日。”
周博笑着道:“你的才华见识在年轻一辈中都是第一流的。有今天正在老夫意料之中。”
周洲见周博正在收拾文案,心知他马上就要右迁故而在收拾行装,当下道:“周使君,我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的?”
周博听了哈哈一笑道:“你这小子,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什么事说吧!”
周洲一点也不羞愧道:“使君你也知道,自辽东辽西合郡后,一共四县,除了郡治柳城县,通定镇外,还有龙城,昌黎二县。昌黎县近海,多数人为丁零族。丁零人擅猎,以捕杀山中老熊,猛虎为生,其中熊掌虎骨,在幽京中可谓是一价难求,丁零人不仅猎杀熊虎,还挖掘山参,这也是稀罕之物,但你也知道辽东郡至幽京实在太远,路途艰难,这些东西囤积在丁零人手上卖不出去,实在可惜。”
周博听了抚须道:“那贤侄你的意思呢?”
周洲道:“在昌黎县以南有一岛,上有一港名为靺鞨口,以往靺鞨人伐木为舟,渡海与高句丽人往来故而得名,所以我想在靺鞨口建城,成为下一个三岔河口。”
周博听了抚须言道:“你的看法倒是很有见地,只是你要老夫帮你什么?”
周洲笑着道:“周郡守,我知你为官后,为了避嫌,已辞去幽京商会行首,但幽京几大商家仍是卖你的面子,三岔河口有今日,不正是靠着林尚书与周郡守你们的关照吗?据我所知,这北平郡的盐业就有周郡守所在商会的三成利,所以我想周郡守也帮我这个忙。”
周博听了哈哈一笑道:“你小子真不简单,倒是早有预谋,不过你也知道,当初陛下为了开发北平郡,所以这才许了三成盐利给几大商会的。”
周洲一愣道:“原来如此。”
周博正色道:“陛下乃是有为之君,提拔人才不拘一格,我周博出身商贾,今日却能跻身朝廷四品官吏,换作以往怎能想得到。”
周洲肃然点点头道:“那么周使君,靺鞨口的事,你愿否帮忙?”
周博想了下道:“实话说,辽东的虎骨熊掌,幽京的商会别有来路,在靺鞨口设港,我们并非十分急切。”
周洲听了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周博见周洲的神色道:“不过此事,我可以游说商会帮你。”
周洲诧异道:“周使君,为何为此无利可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