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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在四年前,李重九刚刚登上可汗之位时,两镇人口百姓数量番了三倍。现在塞外长城之外,弱水州都护府疆域标注于其上,其地域面积几乎于李重九现在的河北七郡相当。
想到这里,李重九却是皱眉,虽说控制疆域甚广,但他在草原上势力,已是抵达临界点了,河北七郡,分布着大小城池坞堡上百座。在郡县二级下,李重九命令随时传达。但草原上以怀荒,御夷二镇,控制这么大一片疆土,已极难企及。何况两镇还是靠近长城,乌侯秦水一域难免鞭长莫及。
所以这一次颜也列叛乱,虽在意料之外,但在情理之中。颜也列一向乃是李重九器重的大将,而他部族人效忠于赵国。只是效忠于颜也列,而并非效忠赵国。
现在颜也列一死,给李重九敲了一个警钟,若是将来英贺弗,额托,突地稽等大将,万一身故。他们的子孙族人,是否会依旧效忠于自己呢?万一有一日自己退位了,换做英贺弗,额托,突地稽他们是否又会如效忠自己一般,效忠于自己的子孙呢?
这就是羁縻之制的缺陷。否则历史李唐那空前庞大的安东都护府,也不会随着唐帝国的衰弱日益消亡。
李重九目前也只是,以各部头人之子,迁入幽京,让他们在郡学学习汉学。同时也变相为人质的办法,来约束各部。让他们不生叛乱之心。一旦他们的父亲病逝,李重九可指定头人之子,到任一部落仕官。
但这也只是比李唐的羁縻之制好上一线。要想真正根除塞北为患中原数百年之祸,仅此是不够。
张玄素向自己献策要平定塞外时言道,必须废除部族之间头人世袭制,而改派流官治理才是平定塞北的上策。
张玄素之言深合李重九之意,这也是历史上明清控制西南土司的手段。
不过李重九也心知西南行改土归流之策,耗费了多少时间,从唐军惨败于南诏,至大理建国,到明末的奢安之乱,到了清朝才成功改土归流,西南至此无大乱。要行改土归流之策,一必须借助强大的武力,二必须当地番人能够接受汉化。
正如要击败一个民族,用武力即可,但要征服一个民族,还是要让对方接受自己的文化,或者自己吸纳对方的文化。
李重九能建弱水州都护府,以及辽西郡,原因正在于此二者之上。
这一次张玄素受己之命,辅助薛万彻北征,一来是平定叛乱,二来也是让赵国的势力,更进一步向草原延伸。
此刻王君廓在乌侯秦水河畔会见了自称是伏弗郁部夷里堇屈列的使者。
这名使者三十多岁,留着契丹人特有的髡发,骑着双马,对方待看见数万骑兵饮马河畔,茫茫草海中幢幡大纛飞扬的景象,面上露出了震慑之色,亦将方才狂傲之色收敛了许多。
“拜见大人。”对方用不流利的汉话言道。
王君廓刘易对视一眼笑了笑,汉人只有将父母称作大人,而番人,高句丽则是将部落中头人,或者是身有官职的人,皆是称为大人。此人称他们为大人,不是将他们看作父母,岂非好笑。
“尔部屈列可汗,有何要事要你来见我们?”
对方回禀言道:“大都护,屈列可汗让我通报,契丹各部大人率军在冷陉山合议,要乘着这次颜也列部内乱的时机,去劫掠一番,来弥补去年冬天大寒以来损失的牛羊马匹。”
“冷陉山?”
王君廓,刘易皆是眉头一皱,一名室得奚部的军主,言道:“冷陉山在潢水以北,距这里还有五日的马程,契丹、奚,霫三部以此为界山,契丹部汗庭时常游牧于此。”
听说冷陉山有五日的马程,众将皆知契丹大军此刻,很可能已是向乌侯秦水全面压来了。
当下王君廓喝令,各军主严加戒备,同时派出骑兵泅水渡河,侦查乌侯秦水以北颜也列部的情况。
王君廓言道:“契丹大军而来,屈列可汗是何态度?”
此人言道:“自白狼山之战后,屈列大人蒙可汗释放,一直感念可汗大恩,眼下契丹各部意欲南侵,大人他虽不愿意南侵,但无奈各部大人要挟之下,只有率本部人马前来,他派小人来前来禀告一声,若几位大人允可,他与部下三千勇士愿作内应。”
王君廓闻言点了点头,笑道:“很好,赵王不会忘记屈列这一番心意的。”
对方大喜言道:“多谢大人谅解。另外屈列大人,还恳请大都护小心,契丹这一次,还联合白霫,南室韦两部。”
正待王君廓说话之际,一旁军主前来禀告言道:“额托统军,英贺弗统军,各率八千骑兵,已向此处赶来。另外虬里汉也答允出动木昆部三千骑兵增援。”
王君廓言道:“待这位契丹使者下去休息,好生招待,我们立即去见额托,英贺弗。”
王君廓虽说是好生招待,但士卒都知道是将这名契丹使者押下监视,屈列是真降逊色还是假降这还是不知。
契丹虽视做蛮夷,只是说的他们文化粗鄙,但契丹人的智谋绝不会逊色,尽管对方有三个儿子作为人质,现在身在幽京。这一点上王君廓绝不会大意,当下这名契丹使者被严加看管。
第四百五十三章杀一儆百
乌侯秦水旁的大帐之内,王君廓与额托,英贺弗三人一并于帐内商议。
王君廓将契丹可汗屈列带来的军情与二人讲了一遍,额托,英贺弗亦是将信将疑。
英贺弗开口言道:“据我所知契丹八部彼此虽偶尔因为水草之地,相互攻伐,但对付外族时倒是一贯团结,此屈列有可能有诈,或许是诱我们渡过乌侯秦水。”
额托言道:“现在不知突厥,是否有介入其中的打算,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军杜抵达此处了,难道听说一点风声,而不敢渡过乌侯秦水吗?孛儿罕乃是我兄弟颜也列之子,我的子侄,绝不能不帮他。”
王君廓点点头言道:“两位统军都这么说,我认为无论如何也要一探究竟,那么明日大军即渡过乌侯秦水。”
“报!”一名校尉进入帐内。
王君廓言道:“说。”
校尉言道:“我军泅水渡河的士卒,已联络到孛儿罕统军,孛儿罕统军告诉我们,眼下颜也列部内分作三部,他控制一部,还有两部分别向北,向东迁徙,要投奔契丹人和南室韦。”
“竟然如此。”王君廓抚须,原先意料中的颜也列部的内战没有发生,但事情却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王君廓睁眼问道:“向契丹方向而去的那部,向什么方向去了?”
“是冷陉山。”
王君廓双目一眯,一旁英贺弗言道:“看来这很可能是契丹人诱敌的计谋了。”
英贺弗镇定自如。言道:“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看看契丹人这回到底有什么勇气,胆敢与我军再战。”
次日,于乌侯秦水河畔汇聚的数万草原骑兵,一并渡河,抵达北岸。
王君廓亲率三千骑兵,抵达颜也列部的牙帐。
新任统军孛儿罕率族人出帐拜见王君廓,言道:“末将无能,导致族人离散。还请大都护责罚。”
王君廓打量孛儿罕,对方蓄着室韦人的辫发,肤色白净,在汉地郡学读书数年,较之其他生番熟番脱去了几分蛮横气息,而多了几分温和。
但就是这几分温和,估计也是令族人不服他的缘故。草原上之人,信奉强者为王,以勇力称雄,孛儿罕的父亲颜也列,就是一名能开弓上马,能饮三斗烈酒的勇士。而孛儿罕的武艺明显逊色其父许多,难怪他的族人,不信服他能作为头人,带领他们,故而纷纷离去。
王君廓言道:“事已至此。再责怪你也无济于事,眼下必然追回你离你而去的族人。并惩治叛乱者。”
孛儿罕抱拳言道:“一切听大都护的吩咐。”
王君廓点点头言道:“你麾下现在能出动多少战士?”
孛儿罕朗声言道:“还能出动三千,他们都是父亲大人生前最亲信的战士,能誓死保卫部族。”
王君廓言道:“好,留下一千人看守牛羊牧场,其余两千人随我本部一并出发。”
“诺。”孛儿罕目光中露出了坚定之色。
王君廓当下与孛儿罕二人率着五千轻骑,朝冷陉山方向疾驰。
过了乌侯秦水,草原地势渐阔,春季乃是草原的大风天,牧人们夸张的说,这里的风,可以将牛羊卷上天去。
草原这里草木稀疏、低矮,兼有零星洼地。
王君廓率领五千轻骑先行,赶了一日后,即追上往南室韦部方向而去的部分颜也列部族人。
看到大军从身后追击而来,颜也列部的番人们,颇有几分惊慌,但立即在草原上用大车,牛马在外摆出了环阵。
双方剑拔弩张之势,一触即发。
孛儿罕当下策马上前,策马在车阵外高声喊道:“颜也列部的弟兄们,我是孛儿罕,你们要用弓箭射死你们的头人吗?”
车阵之内,一阵骚动。
有人在车阵内喊话,言道:“我们室韦人喜欢随牧草水源而走,但头人你说大家在一处,如此违背了长生天赋予我们室韦人世世代代的自由,现在我们要往北迁往水草更茂盛的地方,孛儿罕今日你是我们的头人,但你若是再向前一步,我们的弓箭就不认你为头人了。”
孛儿罕言道:“一支箭能折断,三支箭可以折断吗?聚在一起是,为了不被外人欺负,你不爱我们世世代代居住的牧场,而要去崇山峻岭中与野狼虎豹争食,之后受他人欺辱吗?”
伴随着孛儿罕的话,王君廓的骑兵,渐渐从四面赶上,将颜也列番人包围其中。四周骑兵张弓逐马,竟显得彪悍之色,颜也列部叛逃的族人,也看出这并非是孛儿罕自己的人马,而是援军。
王君廓手持大刀,策马而前喝道:“我乃是弱水州大都护王君廓,听闻尔等叛乱,故而奉可汗之命,前来平叛,当初在乌侯秦水边,你们为契丹人奴役,若非可汗解救,你们怎么会有今日的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