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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更远之处,大片黄尘扬起,马嘶之声随风传来,显然唐军援军正陆续赶来,隐隐杀气冲天之状。
温彦博言道:“我大军已过半渡,若是要现在退兵,那么唐军必然掩后追击,如此现在渡河的兵马至少要折损大半。”
额托双手插胸,托着下巴言道:“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全军渡过河去,在对方援军抵达前,攻破敌军。”
薛万彻出声言道:“可是敌军兵马也不少,全力决战,一日之内,可以击破吗?太冒险了,若是一旦没有击溃敌军,对方援军赶到,我军恐怕……恐怕只有全军覆灭了。”
听薛万彻之言,额托怒道:“你汉人就是怕死,要走你们自己走吧,我愿意率军留下死战。”
额托之言打击面很大,一时王马汉等汉军将军脸上都是挂不下去。
一旁突地稽言道:“不错,额托你的勇猛我们是都知道,但汉军将士也并非怕死的,可汗,若决一死战,我靺鞨愿为前锋,若渡河则我部甘为殿后。”
听突地稽这么说,李重九哈哈笑道:“这话听得提气。”
其余众将亦是一并言道:“我们愿一并听命行事。”
到底是死战,还是撤退,这二途摆在了李重九面前。
按照自己一贯的性格,绝不能接受撤退之举,若是撤退虽不至大败,但是精锐也折损在此,对士气打击其大,让忠臣良将为自己殿后死战,如何可行。
但自己若是如此,也被敌军大将,如殷开山之流了若指掌。
李重九言道:“传令下去,三军停止渡河!”
“可汗!”
“上谷公!”
众将一并齐呼,若是李重九要决战,肯定是命令部队加速过河,如此能争取一刻时间是一刻。
李重九言道:“你们不是说听我的吩咐吗?”
众将闻言。
“违令者该当何罪?”见李重九厉声质问,众将只能低头称是。
李重九言道:“传令各军依序渡河,我亲自率军在地。”
“不可!”
第一个反对的是温彦博。
姬川言道:“上谷公体贴众将之意,我们可以理解,但是殿后之事……”
李重九油然笑着言道:“谁说我要殿后了。乌古乃,你的八百重甲铁骑都渡河了吗?”
一直站在一边犹如铁塔一般的乌古乃,抱拳言道:“可汗都已渡江!”
“很好,”李重九看向王马汉言道,“府军之中突骑团,万胜军渡河多少了?”
王马汉言道:“万胜军已全部渡河了,突骑团还有一半在对岸。”
“足够了!”李重九言道。
众将这时大半已是会意,姬川言道:“上谷公,如此是不是太冒险了?卑职还是恳请速速过江,另选一可靠之将在此。”
李重九摇了摇头,言道:“你与温彦博乃是文臣,立即先行渡河,军令不可违。”
姬川闻言见李重九其意甚决,言道:“卑职言尽于此,那么还恳请主公保重。”
而温彦博却上前言道:“卑职恳请留此参赞军务,必要时候也可开弓射箭!”
李重九看两位文臣截然不同的说辞,不由一笑,言道:“好,我都许了。传令下去,停止渡河!”
大军行进,令行禁止!
命令一下,刚要从浮桥之上渡河的士卒,悉数返回河对岸。
而其余渡河士卒尽数在河岸边休息,至于铁蒺藜,拒马枪却是随手布下,除了必要士卒在警戒外,大部分士卒心知马上大战在即,都是抓紧时间正在歇息。
不久之后,温彦博向李重九禀告言道:“眼下我军渡河有五千五百余番骑,府军包括万胜军,突骑团在内九千余人,还有两千余靺鞨部士卒。”
李重九点点头,看向对岸言道:“传令下去,令靺鞨部士卒先行渡河,务必要佯装出仓皇之色。”
“诺!”
得到命令靺鞨部的士卒,开始撤退,他们皆是追随突地稽辽西郡赶来的,眼下刚刚渡河,又听闻要过河,不由诧异,但见汉军士卒为他们殿后在,顿时恍然明白了。
看着靺鞨士卒渡河,一旁薛万彻建言言道:“是否让殿后之军,佯装出几分不安畏惧之状,让殷开山来开?”
“不必,殷开山此人也是久经战阵,作多了,必然会引起此人怀疑。”殷开山看向对面山头的唐军,言道,“计策是否能成功,这要看殷开山的胃口有多大?”
日头缓缓的升高,本是渡过潞水的幽州军士卒,现在沿着浮桥重新返回。
一路可见幽州军士卒,行色匆匆,快步从渡桥而过。而在留在河岸边坚守的士卒,却是一刻不停地挖掘壕沟深坑,一副要在河滩边据守殿后之状。
除了守卫的士卒之外,而河边的殿后之军,则开始沿河打水烧锅。
殿后军的士卒们,从革囊里将炒米取出,放入铁马盂中烧饭。饭熟之后,士卒就地蹲在河边大嚼。
至于战马,那比人还精贵,士卒们宁可自己吃不饱,也不会在战前亏待了马匹,都是在布槽中拌了精料,给马匹喂食。
李重九坐在杌子安坐,士卒们亦是给他与大将端上饭食,大将的食谱也没什么特殊,除了与士卒一般的粟米饭外,就是多加了点盐巴和油星。
但李重九与一并大将却吃得是格外香甜,各人坐在杌子,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扒饭。
因为要有大战,故而众人都不敢吃得太饱,一碗粟米饭下肚,对于习武的众人而言,还是有些不够。
但一并抬起头,只见山上的唐军依旧是巍然不动。
而这时两千多的靺鞨士卒,已是渡河完毕,众将看向李重九。
李重九毫不犹豫地言道:“继续!”
言毕,原本一直坐着休息的三千番军骑兵,开始牵马起身渡河。
潞水滔滔,马蹄声响彻顿时和着水声响彻在桥面之上。
第三百五十六章大风
第二队三千室得奚部骑兵,已经正在渡河。
李重九坐在杌子,按剑看着山头之上唐军的旗帜。
时间飞快流逝,三千骑兵已是渡过大半,在座的大将全神贯注,目光没有放过唐军一丝动静。
“唐军动了!”这时不知谁了道了一句。
李重九看到众将脸上露出一丝激动之色,只见远处尘土高高扬起,应该是唐军轻骑出动了。
众人全神贯注,只见唐军轻骑抵近至,立即观阵的斥候回报,这股唐军骑兵大约两百骑左右。
幽州军弓兵皆是上弦,但唐军轻骑却轻巧地抵至弓箭射程之外,即按马停步,有一名穿着两档铠的将领,策马向前,似在观阵。
看了一会后,此人随手拿起马旁的弓箭,装模作样的朝幽州军阵地射出一箭后,仰天哈哈大笑了一阵,随即策马率军而去。
“此人是何意,难道识破了我军的计谋?或者只是侦查,试探我军。”数名年轻将领,已有几分沉不住气了。
“稍安勿躁!”温彦博出声言道,众将当下闭口不言。
过了片刻,一人禀告三千番军骑兵亦是渡河完毕,众将看看远处山岗,唐军依旧不动。
这时众将不免开始不安,若非李重九威名所在,恐怕将领们已是慌乱了。
李重九起身言道:“府军步卒两千撤过河去!”
“上谷公!若非撤过步卒,一旦唐军猛攻,我们阵地无法坚守,不如将两千番骑也一并撤走!”薛万彻建言言道。
“但若是撤走骑兵,无力反攻。那么作战必然失败。”突地稽言道。
“上谷公,我军人马已是撤走五千之众了,坚守原地若是不足一万人马,此战必然十分凶险。”温彦博亦言道。
“这诱敌离开阵地来攻的计策,实在太危险了。”一名将领。
就在李重九这方众将军心有几分动摇时。
李重九言道:“李元吉。殷开山在晋阳城下吃了我们这么大亏,绝不会放任我军离去的,况且殷开山与李元吉不和,将帅不和乃是兵家大忌!”
就在这时,唐军大营之内,殷开山本是白净的脸上。涨得通红,从大帐之内怒气冲冲而去。
左屯门将军王行敏,追在殷开山身后,言道:“我看这李重九也八成是渡河而逃,而并非是背水一战。殷总管,你与齐王也就各让一步吧!”
殷开山将右手重重一甩。怒声言道:“这天下是他李家的,齐王他爱如何就如何。此战就由他来坐镇吧。”
王行敏言道:“殷总管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若李重九真的有诈,齐王殿下如何是他对手。”
殷开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怒火平息,闭目半响,最后默然点了点头。
王行敏见殷开山答允,当下大喜奔进了大帐之内。随即帐内朗声大笑之声传来,齐王李元吉大步而出,脸上几乎就要写着‘你还不是要乖乖听命’这几个字了。
殷开山见李元吉这神色,几乎就要甩袖就走了,李元吉上前言道:“殷总管,下面一切就拜托你。”
殷开山冷笑一声,抱了抱拳,言道:“传令下去,全军出击!”
一名扛枪坐在地上,正用皮囊喝水的幽州士卒。差一点将皮囊打翻,水洒了一身。
一旁的士卒皆是哈哈大笑。
“皮囊都拿不稳,还不如回家玩女人。”一旁有人大骂。
“看唐军来了!”对方伸长了脖子向北面指到。
听此消息,士卒之中一阵骚动。
“不要喧哗!”旅率大声喝道。
士卒们闻言皆是安静下,没有将令。也无人敢于站起身子,前方几乎一人高的橹盾顿时竖起,将视线皆是遮蔽。
“唐军终于动了!”
此刻中军大帐之内,众将一并起身,面上凝重,不得不说唐军还是相当谨慎的,等到李重九渡河的一万五千大军,只剩下不到一万大军时方才出击。
当然唐军也不可能,让李重九大军再渡河下去,若是如此,他们只消灭数千敌军战果就太小了。所以现在唐军全面放弃了山岗之上,本来用来固守的险地,全军下山来要歼灭这股留在河边之敌。
诱敌来攻的计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