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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层意思是,我杨侗乃是圣德太子之子,继承大隋的基业,名正言顺,乃是正朔,而弑君宇文化及拥立乃是傀儡,对方是叛逆,号召天下共讨之。
李重九看着这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的檄文,脸色轻松。
但一旁魏征,温彦博他们则并非如此。
魏征上前言道:“上谷公,之前我们为故天子发丧,故而幽州士族,官吏对上谷公,皆是十分敬佩,士民归心,而眼下越王登大宝之位,我们幽州是应该承认,还是不承认呢?”
这就是一个手掌,两面的问题。
正朔不是那么好奉的,为故天子发丧,说明心底对大隋还是亲近的。
而眼下杨侗在东都即位,继续以大隋的旗帜号令天下,其身份乃是名正言顺,比之当年刘秀的身份,还要正宗。这点必然还是会令心向大隋的旧吏,遗老遗少们,重新燃起希望来。
现在若李重九对这檄文,置之不理,或者不起而响应,那么必然会令那些刚刚对李重九有所改观士族,官吏,大生失望,甚至会有虚伪之感。
故而魏征担心是如此,温彦博亦是言道:“魏郡守所虑甚有道理,不知上谷公如何应对此檄文呢?”
李重九笑着言道:“对于此檄文,我们暂时拖一拖,可能不必有所动作,恐怕荥阳的魏公会先一步派人送信而来,教我们如此示下。”
听了李重九之言,魏征,温彦博不由疑惑。
不过此议也是没错,眼下李重九声言支持李密夺取天下,自是要与他保持进退一致,之前李重九私自替杨广发丧,听单雄信说已引得李密微微不快了。
果真不数日,李密的使者来幽州刺史府,告诉他们一个天下人都不可能相信的消息。
李密居然向皇泰主杨侗,北面称臣了。
闻之此消息,顿时幽州上下群臣皆有一种不知所措之感,昨日还是宿敌,正在交战之两人,今日就和好了。
魏征当时正在书房批改公文,听说此事,二话不说,立即派人御车赶到刺史府上。
魏征见李重九正在批改公文,言道:“原来上谷公早就预料了魏公会向东都称臣,只是我不解,难道魏公真的舍得?还是说客,乃是苏秦张仪复生?”
李重九搁笔笑着言道:“玄成,你在魏公麾下多年,难道还不了解魏公的性格吗?称臣不过权宜之计,宇文化及在东,王世充在西,瓦岗军不可能两个拳头打人,故而先向皇泰主称臣,再全力对付宇文化及,以我预料不差,过几日瓦岗军与宇文化及的骁果军必有一番血战。”
魏征闻言明白过来,长叹言道:“可是瓦岗军围攻东都半年,士卒伤亡惨重,今朝说放弃就放弃,那些亡命于城下的士卒不久白白死了吗?其余士卒怎么会不怨怼。”
李重九言道:“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魏公当初执意要攻东都之时,就应该早就预料到此了,眼下一切就只有看他自身造化了。”
李重九心道,对于李密,自己也算仁至义尽,若是瓦岗军仍不能避免走上历史上的老路,他就要借助单雄信,王君廓的力量,扭转于此,绝不能瓦岗军的名臣良将如历史上那般投靠李唐。
注一:杨侗追封隋炀帝庙号为世祖
第三百四十二章选拔精锐
涿郡演武场。
艳阳高照,树叶不摆,天气格外的闷热。
演武场内三通鼓响后,一排扎着头巾,戴着皮制护胸的郡兵弓手一并举步上前,站在一条白线之后。
这一排郡兵的脸上各个神色凝重,双目中紧紧的盯着距离七十步后的用草扎成的箭垛。
又是一通鼓响,郡兵弓手各自从革囊抽出箭来,用扳指扣住弓弦上矢。众人皆是一深一浅缓缓调匀呼吸,不少人额上的汗水已是一道道从脸上滑过,但却无人敢伸手去擦拭。
再度鼓响后,郡兵弓手开始用箭连射,只听咻咻的箭羽破空之声,箭垛上纷纷扎满了箭镞。
“中了!中了!”有人则是大喜。
“差一点。”有人则是脸色一僵。
但无论如何,每人的神情都是极度关切的。
六矢过后,鼓声再响,众弓手皆是将弓放下,这时他们方才敢伸手擦汗。
之后一旁官吏,左右一个人,手里拿着文书笔墨上前,一一到箭垛之前,记录各人射箭的成绩。
而弓手们则是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不过尽管这时人人脸色凝重,没有丝毫轻松的意思。
在远处一旁的凉棚内,尉迟恭,徐武正穿着一身铠甲,与卢承庆一并喝着酪浆消暑,同时亦等待这弓手的成绩。
不多时,统计官即上前,言道:“禀告两位将军,卢郡丞。郡兵甲字团三十名弓手,成绩已出。”
“念!”徐武将酪浆搁在一旁。身子一直。
“诺,考核用弓一石五斗,距七十步,六矢中三者,为上矢,六矢中两者,为中矢,六矢中一者为下矢。一矢不中者罢黜。三十人中上矢者一共两人,中矢者六人,下矢者十人,一矢不中者十二人。”
“嗯。”徐武将名册拿来看了一遍,签上自己名字,又交给尉迟恭。
尉迟恭扫了一眼,亦签上自己名字。向卢承庆点了点头。卢承庆看完后言道:“中矢者十八人,拔入府军,一矢不中者,择日再试。”
“诺!”
“换第二批!”
随即鼓声再度响起,得知自己入选府军的士卒,不由是狂喜。而落选之人,不免垂头丧气,不过对于他们而言,还有第二次机会。
在演武场外,上千名未试的郡兵聚集着。亦正各自攀谈。
“贺老刀,你说这开一石五斗的弓。未免太难了吧,你说说看,说说看。”
“谁叫你自个平日懒得打熬气力,整日就知惦记者窑子里的姑娘,你二哥说没错,早晚有一日,你死在姑娘肚皮上。”
“都这时候,贺哥,你还说这风凉话,有什么诀窍,快教教兄弟我。”
“没啥子,诀窍,不过是心手二字罢了。”
“周三六,你说我昨日听我那弟兄说了,这一石五斗的弓,实在太难了,当年天子为了征辽东,在涿郡募骁果军,亦不过要开的一石二斗,能射两百步即可,这一石五斗,如何能射。”
“那你可就错了,听说了吗?咱们尉迟将军,那日在演武场,拉断了三张三石强弓,最后开得六石强弓,猛人啊。”
“哎,这我咋不知道,人家尉迟将军乃是天上武曲星下凡,也是我们凡人可以比得。我以往在郡兵时,开得不过是一石弓,眼下这一石半的,实在是难啊。”
“你就碰碰运气吧。”
“徐哥,听说这一次分上矢,中矢,下矢三等,以徐哥你的箭术,拿个上矢不过是唾手可得的得。”
“嘿嘿,平日是如此不错,但也要试过才知道,话先不能说满了。”
“徐哥,你还是这般,如按校尉与我们说了,考核得上矢者,入府军即为上卒,每月可给家里领米二斗,中矢者为中卒,每月领米一斗五,下卒嘛,就只有一斗了。况且听说得上卒的,将来可优先拔为队副,队正,徐哥,以后你可得罩着我啊。”
“哈哈,一世人两兄弟,说什么客气话。有我徐某一口饭,就有兄弟你的。”
而于此同时,在涿郡另一个演武场内,则是近千弩手,在进行考核。
考核大致于弓手相当,也是六矢中三者为上弩,次中弩递推,弩手的标准,则是必须臂开三石强弩,射一百步以外中者方可。
幽州刺史府内。
温彦博,魏征,卢承庆,尉迟恭,徐武等人一并前来,向李重九禀报这次府军筛选之事。
李重九看完众人各自奉上的报告后,还是相当满意,这一次府军选拔,由原郡兵内部自行选拔,而郡府方面派人监督,双管齐下,不过三日就将幽州郡兵考核全部完成,效率还是很高的。
李重九言道:“涿郡一万郡兵,有三千余人不第,这些人你们如何安排的?”
尉迟恭抱拳言道:“启禀郡守,不第的三千余人,我们准备择日再考核一次,就算入选府军的士卒,我们也会再考核一次,以两次成绩之中,择优者录取。”
李重九点点头言道:“如此甚好。但是两次皆不第者呢?若是如此,我军上下不是只以弓弩两道考核士卒了吗?而错过其他良才。”
尉迟恭言道:“骑兵另外筛选之法,容卑职再行报之。”
李重九心中对这等选兵之法,还是觉得颇有不完美之处。他将选兵之事,交给尉迟恭,徐武二人去办,是想让他们先试做出成绩。而他们用弓弩二道考核士卒,确实也是无可厚非,毕竟郡兵一贯是以强弓硬弩作战的。
但如此令李重九不由联想到了历史上的宋军。宋朝的军队,就是以弓弩筛选士卒。
宋军的作战理念就是,番长于马,汉长于弩,制骑以弩。
宋军选拔也以弓弩为主,弓兵分三等,开九斗(宋斤与隋斤不等)弓为一等,八斗二等,七斗三等,弩兵一等为二石七斗,二等为二石四斗,三等为二石一斗。比如大宋中禁军中上四军的天武军,官兵开弓必须为九斗,开弩必须二石七斗。
如此风气之下,因此宋军至上而下,用史书上的话说,就是弓弩娴熟,而刀枪稍练。这一点不仅仅是宋军,明末的明军,以及清末的清军都是如此。
李重九言道:“吾军虽强于弓弩,但必须同时习以步战,作战使得士卒人人敢于争先,刀枪亦不可轻忽。若人人重于弓弩,却无人敢上阵血肉死战,长此以往必成弱军。”
尉迟恭,徐武闻李重九之言,皆是上前请罪,言自己确有不周之处。
一旁魏征言道:“尉迟将军虽有思虑不足之处,但此考核,也不过是汰弱留强之法。至于刀枪棍棒,难有人考核,未免有所弊病。”
李重九知这也是实情,刀枪棍棒有所长,没有一个具体标准,容易为人舞弊,不似弓弩,六矢中三中一,都是众人可见的,权衡的。没办法这就是制度的弊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