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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心有感触,忧愤难当,一滴晶莹的泪珠从脸上滑落,异常冰凉,不是他的眼泪,而是雨滴!
五月十七,辛酉日,大雨。
“药师,可是你显灵了耶?”
李世民喃喃自语,不等大雨停歇,就支撑着久病的躯体,冒雨到显道门外告天,决定大赦天下。
百姓关注的不是大赦天下,而是李靖显灵,或许也是从此时开始,李靖慢慢被民间之人神化,以致于各地开始出现供奉李靖的庙宇。
或许是悲伤过度,又或许是大雨天出行受了寒,李世民终于倒在了病榻之上。
这位千古一帝,并未能够如想象之中那般,荣耀地死在马背上,看着自己的老臣子一个个或死或贬,才奄奄一息地在病榻上渡过自己最后的时光。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一代天子回归真国
“轰隆隆!”
一道闪电如长矛一般从乌云之中砸落下来,震得整座长安都抖了三抖,自从圣上高天祭雨之后,大雨连下了三天三夜,今夜好不容易停歇了小半夜,如今又乌云密布,雷龙滚滚,眼看着大雨又要倾盆而下。
太子别宫安喜殿之中,李治正于榻上浅睡,被这巨雷一惊,倏然从睡塌中坐起,额上尽是密密的汗珠。
正欲起身呼唤宫人来伺候,却听得嘭的一声,房门猛然弹开,贴身近侍满脸惊惶,快步入内,把李治都吓了一跳,若非这近侍乃多年心腹,他都要怀疑此人心怀不轨了。。。
这近侍也是老人了,哪里不知宫中规矩,只是事关重大,他也顾不得失态,慌忙拜在李治的脚下,沉声报曰:“殿下,圣上垂危,还请速望含风殿!”
李治心头一紧,连鞋子都顾不得穿,胡乱披了一件衣服,就冲出房门,过了金华门,挑灯夜奔含风殿,地上的水渍将他的裙裤都溅湿,途中几次险些滑到,然而他却不管不顾。
自从祭雨之后,李世民的身体状况越发恶劣,昏迷不醒了三天三夜,高烧不退,太医馆的人和宫人们日夜不歇的伺候着,李治也是心力憔悴,今夜见圣上情况稳定了一些,才匆匆回安喜殿小睡,可没想到这才睡了一会,居然就传来了噩耗!
“快去请长孙国舅!”李治不忘提醒近侍,那近侍慌忙出了别宫,套了快马快车,往国舅府狂奔疾驰。
雨丝打在脸上,李治格外的清醒,他此时的心绪异常复杂,没有悲伤,也没有惊喜,有的,是深深的愧疚。
他知道自己才能不够,魄力不足,为人又怯懦,虽然李泰宠冠诸王,然而皇储之位最终还是传给了他李治,这难道还不足以说明李世民对自己的疼爱么?
可是这一切都还不够,远远不够!
他还在不停地向这位久病缠身的父亲索取着一切,包括他头上的那顶皇冠!
到了此时,李治竟才发现自己无颜面对自己的父亲,他让近侍请长孙无忌前来,就是担忧自己在父亲面前会手足无措,生怕自己掌控不了局面。
宫人和太医默默地守在含风殿之外,见得李治仓惶而来,慌忙低下头去,宫女们兀自抽泣起来,泪珠滚滚而落,李治越发心慌,感觉那门口就像凶兽的血口,但自己又不得不咬着牙,硬着头皮,推门而入。
一股寒风随着开门的空当,送入了含风殿之中,被屏风格挡,向两边摊开,吹得烛火摇曳不定,外面的不断闪雷,雷声如同直接敲击在灵魂上一般,让人浑身发紧。
李治绕过屏风,来到龙塌前面,李世民瘦弱不堪,骨瘦如柴,双颊凹陷,就只剩下一双眸子,折射着熠熠光辉,那是回光返照的精气神在支撑着最后一口气。
“耶耶。。。”
李治扑倒在李世民的床边,紧紧握住了李世民的手,那手冰冷干枯如一节生硬的老木,李世民艰难地露出了笑容来。
“雉奴儿,你终于来了,兕儿呢?”李世民的头脑还算清晰,老天给了他最后一点力气,好让他看到升天之路,不至于迷失在中途,而他却用这最后的一点力气,与自己最疼爱的一双儿女道别。
此时的李治,看着垂危的父亲,回想起幼时的光景,心里头浮现出一个念头来,如果耶耶能够再活下去,自己就算不要这皇位,也就罢了!
李世民能够从李治的眼中看出这样的心绪一般,他极其艰难地抬起手来,放在了李治的脸上,眼中满是慈爱,就像第一次在长孙皇后怀中,看到刚出生的李治那般。
“耶耶,兕儿还在路上,马上就到了。。。”李治的滚下眼泪来,他本就不是一个强硬的人,如今更是六神无主,先前觉得无颜面对父亲,觉得自己无法面对父亲,所有的这些担忧,统统一扫而光,剩下满满的悲伤和不舍,直到此刻,他才知晓,自己是多么的深爱着这个耶耶。
“雉奴儿。。。耶耶要走了,有几句话要。。。要嘱托你,你可要好好记住了。。。”李世民胸腔发出不正常的鼓气之声,就好像肺部穿了千百个孔洞一般,又攒了一些力气,这才缓缓开口道。
“徐世绩才智有余,城府又深沉,然汝与之无恩。。。恐。。。恐不能怀服,如今耶耶就罢黜了他,若他。。。若他毫不犹豫地离京赴任,俟我死后,汝可复用为仆射,若他徘徊顾望,当。。。当杀之以绝后患!”
李治没想到父亲居然说出这番话来,临死前居然还在为他的继位殚精竭虑,还在担心老臣们会欺负他的儿子,为了儿子能够顺利继位,甚至不惜将几十年的老臣子都罢黜外放!
“他。。。他一直在保护着我啊。。。”李治已经看不清父亲的笑容,因为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双眼,直到此刻,他才明白父亲为何培养徐真,李世民连李勣都信不过,又何况长孙无忌!
从他一开口,并不称呼李勣,而是称之为徐世绩,回归其本名,就是想提醒李治,李勣始终不是李家的人,长孙无忌也同样不姓李,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如今他李世民不在了,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保护你李治了,今后可就全靠你自己了。。。
李治瞬间想通了这些,想起自己甚至还生出了要杀死李世民,提前夺位的念头,羞愧得要死,如同小时候犯了错一般,伏于父亲怀中,放肆地大哭。
李世民微笑着抚摸了李治的头,此刻的李治,在他的眼中,似乎又变成了那个羞涩的小孩,那个从来没有心计的纯真小孩,他摸着李治因日夜侍候自己而生出的白发,不由落泪道。
“雉奴儿。。。能如此孝敬疼爱。。。耶耶,我李世民就算死了,此生又有何所憾!”
李治听了父亲的话,越是悲伤难当,竟忍不住自己的痛苦,眼角都要流出血来!
正当此时,房门又吹进来一阵风,烛火动摇,长孙无忌满身水迹踉跄着跌了进来,同样趴在榻沿上,李世民用手摸着长孙无忌的脸颊,只是不语,后者放声痛哭,不能自已。
李世民与李治说话太多,消耗了精力,此时也竟然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地流泪,过得片刻,褚遂良应召而来,李世民才提起最后的力气来,嘱托后事。
“朕。。。今悉将后事托付公辈,太子。。。仁孝,汝等所知也,当善辅导之。。。”李世民生怕自己歇了这口气之后就再也提不起第二口气,又转向太子嘱托道:“有无忌、遂良在,汝。。。汝可勿忧天下。。。”
李治固是悲痛不已,却知此时已经是李世民最后的时光,慌忙止住了眼泪,李世民又对褚遂良说道:“无忌对我竭尽忠诚,朕。。。能坐拥大唐江山。。。无忌功不可没,待我死后。。。切勿让小人进谗言挑拨离间。。。徐真可重用。。。”
李世民还待说些什么,可一口气已经泄了出来,想是支撑不下去,胸膛如破风箱一般剧烈起伏,双眸之中满是对大唐帝国皇朝的不舍,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却来不及说徐真的事,只能让褚遂良草拟遗诏。
褚遂良沉静下来,抹干了眼泪,开始草拟遗诏,可刚写到一半,李明达却冲了进来,李世民不得不停下来,又跟李明达垂泪话别。
“雉奴儿,兕儿是朕之宝珠。。。无论。。。无论如何。。。不能委屈。。。将。。。将她和徐真。。。定。。。定下来。。。”
此时的李治早已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当即应允了下来,褚遂良还待继续拟诏,李世民却瞪大了双眼,朝半空伸出手掌来,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口中沙哑地叫着:“观音婢。。。二哥。。。二哥来。。。二哥来寻你了。。。”
李治听得父亲临死还呼唤着娘亲的乳名,更是心如刀绞,然而李世民的手却突然无力垂落,一代圣皇,终究陨落!
“耶耶!”李治和李明达同时惊呼,放声大哭,外面电闪雷鸣,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长孙无忌生怕李治悲伤过度,轻抚李治肩头以示安慰,李治抱着扑入长孙无忌的怀中,只顾着嚎咷痛哭,悲痛欲绝。
长孙无忌见李治如此脆弱不堪,面色变得有些阴郁,抹去了眼泪,请求李治处理诸多后事以安抚朝堂内外,李治却是不听,只顾一味痛哭,长孙无忌终于是忍不住,呵斥道:“陛下将宗庙社稷交付于殿下,殿下又岂能如乡野匹夫一般只知道哭泣!”
李治猛然抬头,看着长孙无忌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般,这位国舅过往的温顺服从又去了哪里?
见李治不哭了,长孙无忌才继续说道:“如今遗诏还未完成,若宣布圣上驾崩,必定给人可乘之机,殿下还请先回皇宫!”
李治早已没了主心骨,只能听从长孙无忌的安排,褚遂良见长孙无忌一手把持,心中自是不喜,可李治的懦弱,此时也终于体现出最致命的坏处来。
李治要将李明达带走,李明达却是不愿离开,无奈之下,李治只能将这位妹妹强行拉走,到了宫外,见得程知节不知何时已经率领飞骑军守候在宫外,李治不由心头暗惊,长孙无忌竟然早已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