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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少人都感叹梁化凤的忠诚似乎还在蒋国柱和周培公之上时,江宁巡抚对此事却是暴跳如雷,寻死不成的江南提督赶回南京后,江宁巡抚立刻将其召入了总督衙门,厉声呵斥道:“不是说好了,我们三个都要识破伪旨么?你怎么敢演这么一处戏?是要售本官和周大人邀名吗?”
“巡抚大人息怒,息怒。”梁化凤连忙辩解道:“末将并非事先就有此意,确实是事后寻思,觉得还是有些不妥,若是三个人都一般无二地识破这是伪旨,那邓提督用这计未免也太蠢了;朝廷会认为邓提督很蠢吗?显然不会。为什么邓提督会突然发傻呢?那肯定是为了掩护我们。所以末将以为,还是要让邓提督这个计谋有成功的可能,而且很接近成功,这样才说得过去啊。”
“哼。”蒋国柱琢磨了一下,梁化凤说的确实有理,当时和邓名商议善后工作时,大家对于他是否能击毙顺治也没有太大的把握,如何不引人注意地给明军运送粮草也很花费心思,所以有些事情确实没有斟酌得太仔细。不过尽管如此,江宁巡抚仍是余怒未消:“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速速报称不妥,还是存了卖本官得名的心思吧?你的节操何在?!”
梁化凤跪倒在地,叫起了撞天屈:“巡抚大人明见,末将一个粗鄙无文的武夫,哪里有这样的玲珑心思?确实是那一道旨意进了军营时末将才突然感到有些不对,匆忙布置一番,还差点演砸了。”
“嗯,起来吧。”蒋国柱在大堂里转了两圈,对首席大将说道:“周大人昨天来信说,听说林起龙给邓提督送去了个女儿,此事大大地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梁化凤大大咧咧地说道:“这肯定是假的嘛,他就是想演戏给那些御前侍卫看。”
“本官一开始也这么看,但周大人在信里问本官,万一是真的该怎么办?”
“真的……”梁化凤略一思考,顿时就怒形于色:“难道林起龙是把真女儿给邓提督送去了?这厮,好生奸诈!他是想趁机和邓提督套交情啊,还不怕朝廷追究……”
“尚且不知真假,立刻去查!到底是他的真闺女,还是从扬州买的瘦马。”
梁化凤在扬州还有些部下,他领命匆匆而去。
蒋国柱自己寻思着:“急迫之间没有合适的女儿,不过待字闺中的外甥女倒是有两个,林起龙能为了皇上的遗体送女儿入虎口,我也是忠臣,难道就不能送外甥女吗?”
“巡抚大人的家人都在家乡,林总督如果送去的是真女儿,那肯定是早有预谋,巡抚大人是未必来得及了。但我不一样啊,老婆闺女都在身边。”梁化凤离开总督衙门的时候也在心里盘算着:“借口送给穆将军,然后被邓提督看上拿去了,这完全说得过去啊……为了皇上遗体能够安然返回,我的家人受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第十九节 忠心(下)
高邮一战邓名缴获了四千多匹马,甚至比郑成功厦门大捷得到的马匹还要多。延平郡王在拿到那批战马后立刻开始组建自己的骑兵部队,邓名的想法也没有什么两样,有了这么一大批马匹后,两、三年内,成都的马行就是一匹马都提供不了也没有什么关系了。让邓名感到遗憾的是,这些战马大多是阉过的公马,母马数量要少很多;而可以用来当做候选种马的公马数量就更稀少了。这些阉马雄壮高大,是供那些自认马术过人的禁卫军炫耀勇气用的——公马的脾气不好,而且还容易受到母马的吸引。历史上曾经有过一些例子,散养的大批公马被敌方用母马诱惑走了;更有发情的公马在看到敌阵中的母马后,直接驮着主人跑入敌阵去了。
把马匹送上战船后,明军立刻启程返回四川,这也是事先邓名和江南督抚的协议内容之一。如果邓名迟迟不走,江南督抚认为北京有可能为了给顺治报仇而增派兵力南下,若是那样的话,江南的督抚们也没有充足的理由阻止清军。若是满清大军南下,对邓名的利益也会有很大损害,不但他的盟友受到威胁,江南督抚会坐立不安,而且邓名很看重的走私贸易也会受到干扰,甚至前功尽弃。
肯定是来不及再去一趟崇明了,邓名让使者去给张煌言和马逢知报捷,并在启程前把顺治的尸体和被俘的几百个禁卫军全都交给了林起龙。无论是俘虏还是皇帝的遗体,邓名对外都宣称是江南督抚花钱从明军手里赎回的,但其实明军并没有再次从林起龙他们手中收取费用,现在江南督抚的财政状况相当凄惨,没有多少积蓄了。
邓名临走的时候,只是向蒋国柱要了一些粮草,同时把清军已经收集起来的耕牛拉走。虽然高邮大捷的消息只是刚刚传开,但这次明军返回长江流域后,一路上有大批的老百姓前来报名参军,明军从中选择了几千精壮,再加上那些参与围攻皇营而不得不死心塌地跟着邓名的蒙古人,明军总人数已经接近四万。
“蒋巡抚,我这次走了,你可有把握阻止满蒙八旗南下?”上船以前,邓名再次询问秘密前来送行的江宁巡抚。
蒋国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到邓名的营中了,由于邓名良好的信用,现在蒋国柱虽然身处明军之中,却一点儿也不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他拍着胸脯保证:“邓提督只管放心,下官已有万全之策。”
蒋国柱说,他已经下令停止给南下的满蒙八旗提供任何粮草辎重。人不怕凶,人就怕穷,蒋国柱明确表示他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无论是粮草、江舟还是银子统统没有。如果满蒙八旗即使自己收集粮草、游泳过江也非要来江南的话,蒋国柱也有后续手段——为顺治筹集赎金是一个最好的借口。蒋国柱已经拉下脸来查抄了一批富户的家产,这些人大都是以前从事海贸的,蒋国柱把他们灭了不但能筹集急需的资金,还能打击潜在的竞争对手。
用这些搜刮来的资金,蒋国柱和梁化凤买通了不少绿营将领,皇帝的死讯让江南人心惶惶,大大降低了蒋国柱收买x官员的成本。除此以外,两江总督衙门正在不遗余力地造谣、传谣,称朝廷因为皇帝身亡而震怒,已经下令满蒙八旗血洗江南,把长江沿岸的百姓都杀光祭奠顺治。至于长江两岸的官场也统统犯下了死罪,上至督抚、下至胥吏都要处死!
一贯和南京有矛盾的南昌,现在也放下了成见帮着推波助澜,誓要把这个谣言传遍整个江西。在正常情况下,总有一些有见识的人不相信北京会做出这样不明智的事,把两江的官员、百姓统统逼反。清廷的地方官如果努力地辟谣、弹压,也能把人心安定下来;但现在两江的官场不但不起稳定的作用,反而大肆煽风点火,可想而知用不了多久,江南的缙绅和百姓必然会极度恐慌,毕竟皇帝死了,清廷又是以残暴著称的鞑子。
除了这个谣言以外,两江总督衙门和江西巡抚衙门还唯恐天下不乱,拼命地传播高邮湖清军惨败经过,不但五千满蒙御营军被明军一夜打垮,而且明军损失还不到一百人。类似邓名一个人就砍了一百个禁卫军,十个明军活捉了一千个满洲大兵之类的传奇故事纷纷出笼,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引发恐慌,再打消了人们对满洲大兵的畏惧心理,要是满蒙八旗坚持南下,估计只要有人挑头,江南就要遍地出现反旗了。
不过这是最后一步,不到万不得已蒋国柱也不会挑头造反。他只不过打算收买军官,让军队闹一点哗变,然后当做江南人心不稳的证据上报给朝廷。再组织一批缙绅上书朝廷为民请命,要求朝廷打消满蒙八旗南下的念头。
“蒋巡抚果然是深谋远虑。”听蒋国柱介绍了他的计划后,邓名依旧有些不安:“北京多半会猜到有些哗变是蒋巡抚指示的吧,这对蒋巡抚没有影响吗?”
“呵呵,邓提督啊,打仗我不如你,但这做官嘛,邓提督就不如我了。”蒋国柱笑了起来。他告诉邓名,皇帝死了,江南督抚们不惊恐才是不正常,蒋国柱这么做就是要让朝廷明白,现在江南的官场很担心朝廷要向他们追究责任;至于煽动军队哗变,组织缙绅上书请命这是向朝廷展示力量,说明江南官场不但担心朝廷追究责任,而且也有闹事的力量。
皇帝暴毙,北京事先也没有对江南再进行一场征服战的准备,满蒙八旗的粮草、船只还要指望两江提供。见到江南人心惶惶、督抚也不会束手待毙后,北京肯定不会莽撞地把众多的地方官逼反;哪怕北京怀疑军队哗变是督抚指示的,也会采取怀柔手段,宣布谣言为假,并赦免江南官吏。就是北京打算秋后算账,那也会等到准备好南征的部队和物资后才会翻脸。
在蒋国柱看来,北京可能采取的策略不是武力讨伐,而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确保东南依旧臣服于朝廷。
“好吧。”邓名也承认蒋国柱分析得很有道理,不过他还是提醒蒋国柱道:“离开两江后,我会在武昌停留一段时间,若是蒋巡抚有需要的话……”
“下官不会和邓提督客气。”蒋国柱笑嘻嘻地说道:“若是朝廷一定要派兵南下,下官一定请邓提督回来,再来一场高邮湖之战。”
“好。”至此邓名觉得没有什么可说的了,除了还有一个责任人的问题,无论如何是皇帝死了,满清朝廷不会一个人都不追究,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这就更简单了,”蒋国柱胸有成竹:“自然是朱国治罪大恶极,他贪功冒进,导致江南的精锐被邓提督一扫而空,这才导致皇上,不,先皇忧心东南,不得不亲征,罪魁祸首当然是朱国治;其后朱国治又背弃国恩,为邓提督当说客,企图说服下官这些忠臣投靠邓提督,被识破后他的余党贼心不死,又协助邓提督偷袭先皇;除了朱国治外,高邮县令也是罪孽深重,他事先没有及时察觉邓提督的兵马,事后又不及时勤王,虽死不足以赎其罪,非满门抄斩不足以警戒后人。”
除了高邮县令外,江北还有一些县令也没有参与通邓,这些人正是蒋国柱心中的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