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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培公晕乎乎地从江西巡抚衙门告辞离开,董卫国又问起他起居可有人照料,得知周培公只在老家有一个妻子,并无妾侍所以也没有带人出来后,董卫国轻叹一声:“周老弟果然清贫,不过若是没有人伺候,有个头疼脑热,岂不是耽误了皇上的大事?”
说着董卫国就要做个月老,帮周培公挑个不错的江西缙绅家的女儿。
“拙荆贤惠,膝下有子,此次奉命领军出征,寸功未立就纳妾实在说不过去,布政使大人恕罪。”但这次周培公却说什么也不同意。他父母早亡,读书时一直是妻子持家、照顾丈夫和幼子。所以周培公很感激妻子,后来虽然当上了武昌知府,还从邓名手里拿回扣买了荆州半城的地,但却始终没有纳妾。
“清贫、太清贫了。”董卫国赞不绝口:“周老弟果然是安贫乐道。”
既然周培公坚持,那董卫国也不勉强,送周培公去客邸后,董卫国就吩咐左右去挑两个能歌善舞的艺女。为了万无一失,董卫国还让手下再找两个眉清目秀的书童一同给周培公送去。
转天周培公就告辞返回九江,到了九江之后也没有多耽搁,匆匆上路继续赶往南京。
张长庚给周培公的指示是尽力协助蒋国柱解决麻烦,以便在两江留下善缘。对张朝也要小心讨好,在这场两江总督的竞争中做到不偏不倚,这样将来无论谁得胜,都是湖广的朋友而不是敌人。而周培公也确实没有想太多,打算在蒋国柱和张朝之间保持中立,但去过南昌后他的这个决心有所动摇。虽然张朝只是给他一张画饼,但江西巡抚的诱惑力实在不小,周培公也无法完全不动心。
在周培公怀着复杂的心情乘船东进时,南昌给周培公讨请布政使衔的加急奏章也向北京发出,这封奏章当然途径南京。
这封奏章让江宁巡抚愤怒了。如果蒋国柱有办法扣留这封奏章不让它送到北京的话,那他说不定还不会这么生气,偏偏他没有任何办法阻止,若是做小动作阻挠的话,那他和周培公也就结仇了。
“太无耻了!张朝、董卫国,我太低估你们寡廉鲜耻的程度了!你们还有没有国家法度?难道国家的官职名x器就是你们用来谋取私利的工具不成?周培公明明是个通邓的贼子,你们居然替他求官,真是罪该万死啊。”蒋国柱怒不可遏,因为根据他的官场经验,这个奏章还有很高的成功率,在江南糜烂,漕运受到威胁,而达素又无法回援的情况下,北京多半不会在乎一个虚衔。张朝更把湘军吹得天上少有、地上绝无,北京看到周培公手握这么一支强军,同时被湖广总督和江西巡抚倚重,更不会吝惜赏赐——特殊的形势下当然要用破格的恩宠。
但周培公抵达南京时,发现总督衙门中门大开,江宁巡抚笑吟吟地亲自站在大门前迎接他,南京的文武百官侧立于两旁,这种迎接规格就是南昌也远不能相比。
见到这番阵势,换个胆小一点儿的人,说不定当场就吓得小便失禁了;这一年来周培公与邓名斗智斗勇,抄家灭族的事情做了没有上百件也有几十桩,胆色早非一般人能比,但也不禁胆战心惊,远远地躲开那道中门。江宁巡抚走下来迎接时,周培公先是跪地行礼,然后连连谢罪:“朝廷大x法,中门只为钦差大臣、传旨天使、上任总督而开,下官不敢僭越。”
“周老弟奉旨来援两江,虽然没有一个钦差的名分,但和钦差又有何分别?”虽然还没有喝过酒、吃过饭,但蒋国柱自来熟的本事显然比董卫国还要胜一筹,已经对周培公用上了和江西布政使一样的称呼。
蒋国柱亲切地把周培公扶起来,当着周围南京文武官员的面高声笑道:“现在邓逆流窜江南,生灵涂炭,父老盼望王师如久旱之盼甘霖、幼子之望慈母,周老弟帅三万湘军健儿星夜赶来,在江南父老心中,可比再世父母,本官也是铭感五内,为周老弟开一次中门又有什么不可呢?”
蒋国柱问话一出,跟在他身后的江宁官员马上就凑趣地大喊起来:
“太合适不过了。”
“周大人不必过谦。”
“全望周大人讨平邓逆,还江南百姓一个清平世界。”
“呵呵,公道自在人心啊。”蒋国柱笑容满面,不顾周培公的抗议,扯着他的手带他从中门走进两江总督衙门,还不忘对面露苦笑的周培公开玩笑道:“若是周老弟不能讨平邓逆,让江南父老失望了,那下次来江宁,就没有中门大开的待遇了啊。”
僭越的罪名虽然不小,但比起周培公身上数不胜数的抄家灭族大罪,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因此过了一会儿他就放平心思,不再局促不安。
“就是,通邓都做过了,还怕走中门么?”见状蒋国柱暗暗点头,内心里对周培公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邓贼盘踞镇江不去,不知道周老弟有何良策教我?”分宾主坐定后,蒋国柱身边只剩下两个心腹,示意周培公但说无妨,不过在周培公回答前,江宁巡抚又一拍脑门抢先说道:“啊,本官差点忘记了。”
说完蒋国柱就站起身,双手从桌面上捧起一个红绸包,缓缓走下座位,郑重其事地递到周培公面前:“这是江南布政使大印,周老弟不妨先收下。”
“这……这……”周培公口干舌燥,手足无措地看着那方大印,位高权重的江宁巡抚就这样站在身前,双手捧着布政使的大印,让周培公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朱国治辜负圣恩,已经下狱戴罪。”
本来邓名俘虏了朱国治后,还曾考虑过利用他去与蒋国柱竞争,但朱国治却是满清的铁杆,而且江南地方官吏对他把江南机动兵力丧尽一事也是口诛笔伐,朱国治即使回到南京也难逃一死,这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除此以外,朱国治在浙江任上曾经对抗清志士极为残忍,即使是缙绅阶层他也本着宁肯杀错、不可放过的精神严厉排查,任堂和其他舟山军对朱国治都极为痛恨,根本不愿意看到邓名与他合作。最后一点,朱国治还贪婪无比,极尽搜刮民脂民膏之能事,虽然清廷因为他的忠诚而不闻不问,但这也让他彻底失去了名声,邓名很快就发现与他合作有害无益。
因此在拿到蒋国柱偿付的一百万两银子后,邓名很快就和江宁巡抚达成协议,写了一封劝降信塞在朱国治的怀里,然后把他送到蒋国柱的指定地点。明军在清军营地前不远给朱国治松绑,在他掏出怀中的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之前,如狼似虎的两江总督标营官兵就扑上来,将朱国治捉住。他除了丧师以外,还多了一条替邓名当说客的罪名。本来蒋国柱还表示愿意为邓名的这封信付几万两银子,但邓名慷慨地表示,看在两次合作愉快的情面上,这次就是给江宁巡抚的免费效劳了,还对蒋国柱称这是举手之劳,让他不必客气——事实上也是,提笔写一封劝降信确实是举手之劳。
蒋国柱又对周培公说了一番和董卫国相似的说辞,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都是张朝写在奏章里的,蒋国柱不客气地抄袭过来,接着又对周培公说道:“江南布政使的位置空悬,本官已经为周老弟向朝廷请旨,在剿邓期间就由周老弟代为掌管此印。若是朝廷不许可,周老弟到时候再还给本官好了。”
见周培公还有些迟疑,蒋国柱就诚恳地进一步劝说道:“能者多劳,当仁不让,此乃正理。周老弟若是一日不接此印,本官就一日不返身落座。”
“巡抚大人抬爱,下官愧领了。”周培公终于伸手将江南布政使的大印接下。
“等朝廷明旨下达,周老弟就是江南代布政使,以后除了愚兄之外,这总督衙门的文武就都是周老弟的下属了。”周培公接了印之后,蒋国柱的口气更加亲热:“愚兄素知周老弟仁厚,但事关朝廷体统,周老弟不可失却了上官的威仪。”
先是大开中门迎接,然后就成为了江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重臣,饶是周培公才思敏捷,也有些不知该怎样回答了。
“愚兄现在是代理两江总督,如果不是邓……嗯,邓名来镇江。”既然周围只有周培公和两个心腹,蒋国柱对邓名的称呼稍稍改了一些,对周培公也变得更加亲热:“愚兄这个代字多半早已经去掉了。若是邓名迟迟不肯离开镇江,愚兄莫说荣升总督,恐怕连这个巡抚的位置也保不住。唉,愚兄的身家性命、前程富贵,都要依仗贤弟了。”
“巡抚大人言重了,下官敢不尽心尽力?”周培公笼统地答了一声,觉得蒋国柱似乎话里有话。
果然。
“若是愚兄一朝得意,绝对不会忘记贤弟的功劳,那时江宁巡抚一职自然是贤弟的囊中物。”蒋国柱说完又轻叹一声:“贤弟如此年轻,等愚兄告老还乡后,这两江总督一职,难道还能逃出贤弟的手掌心么?”
蒋国柱生怕周培公会为南昌的事而与自己有隔阂,还大度地表示自己根本不在乎,反正张朝给的只是一个虚衔,而不是蒋国柱这样的实缺,蒋国柱根本不怕竞争,胜券在握让他心情大好,还风趣地说了个玩笑:“古有苏秦佩戴六国相印,今有贤弟身兼两省布政,这也是一段佳话嘛,说不定将来贤弟兼的布政使还不止两省呢,反正愚兄是很盼着看到贤弟功勋不让古人的。”
返回给自己安排的住宅后,周培公抚摸着刚刚到手的布政使大印,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做梦一般。
“我家有些积蓄,可以供我读书,考上秀才后有了一份禀粮,后来又考上了举人,在湖广总督衙门有了一个幕客的差事,拿到了一份例银。到那时为止,一切都没有什么稀奇。可这一年来我好像每天都在做梦,一口气买下了家乡的万顷良田,成为湖广总督的心腹,出任武昌知府,这次又一下子身兼两省布政使……所有的改变都是从通邓开始的。自从我被邓提督俘虏了两次,搭上了关系后,我一下子就转运了啊。”
笔者按:应编辑要求,以后可能会改为每节三千,每日两更。
又按:天津《今晚报》本周六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