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哲木炎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夏维一头雾水,他站起来,走出了房子。夏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是究竟哪句说错了,还暂时想不清楚。
(十四)暴血
莽族战士将小村的女人和孩子聚集起来,村口不远处还堆积着男人的尸体,天寒地冻,尸体还没开始腐烂,皮肤呈青黑色,有些尸体的眼还没闭上,恐惧凝滞在僵死的瞳仁中。
女人们抱着孩子站成一团,莽族战士杀气腾腾地围在四周。最小的孩子也吓得不敢哭喊,全身不住地颤抖着。他们像极了狼群嘴边的羔羊,全无抵抗之力,只能等待屠杀。
哲木炎对夏维说:“夏维你刚才说错话了,哈哈,我差一点就信了你,可惜,真是可惜。”
夏维牙根咬得死死的,但脸上却显得很平静。
“哲木炎,你想把这些村民怎么样?”
“杀!”哲木炎铿锵有力地吐出一个字,右手虚劈一掌,莽族战士立刻将孩子从女人怀里拉出来。那些女人疯狂地拽住孩子,但她们的力量怎能和莽族战士比?一部分莽族战士用武器拦住女人们,剩下的莽族战士将孩子赶到一旁,没有半分犹豫,手起刀落,一颗颗小脑袋就被砍下来了。
莽族战士放开了女人,那些女人们拼命冲向孩子,有的抱着自己的骨肉,仰起头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有的只是满脸木然,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破布,那是刚才抢孩子的时候撕扯下来的。
夏维的泪水滑落下来,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哭过了,但泪水的温度与苦涩是如此熟悉。他感觉胸口异常憋闷,一股被压抑许久的力量正在心头澎湃,试图冲破理智的束缚。他用尽全力压制着这股力量,他知道这股力量一旦释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哲木炎,我刚才哪句话说错了?”
“你说南王要杀我,不会有任何顾虑。你错了,他不敢杀我。”哲木炎大笑起来,笑声震得天地都在摇晃,“昆鞑部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我,哲木炎,昆鞑部的黎烈汗,是唯一能够统一草原的人!就算南王想杀我,他也不敢动手!要知道,背弃约定杀死我,将会激怒昆鞑部的勇士!群狼的怒火是长城也无法阻挡的!”
夏维明白了,南王的确不能杀哲木炎,至少现在不能。因为哲木炎是大部落的汗王,因为他进入华朝是和南王有约定的。莽族唯一一次攻破长城,就是因为当年华武帝撕毁约定杀死了一个汗王,激怒了莽族人,那时的莽族军队就像狂暴的飓风,连长城都无法阻挡,拼着两败俱伤也不后退半步。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南王不会重蹈覆辙。
哲木炎走到一个女人面前,揪住了女人的头发。女人抱着死去的孩子,脸部因仇恨与悲愤而变得扭曲,哭声像金属的摩擦一般尖锐刺耳。
“夏维,因为你的过错,这些人只好少活几天了。”哲木炎撇开女人,命令手下将武器抛到所有女人面前。
一个女人率先拿起了一柄马刀,没有半分犹豫,便将刀插进了自己的肚子。接着,其他女人也都拿起武器自尽了。生的希望被无情的践踏,她们的选择只能是死。
夏维走到两具尸首跟前,一个女人怀里抱着自己的孩子,他们都已死去。孩子的头被砍下了,滚到了不远处,女人紧紧抱着无头的尸体,胳膊从背后绕过来,双手护住孩子的胸口。那是母亲下意识地保护孩子的动作。那双手因多年劳作而如此粗糙,老茧和裂痕布满手掌,指甲里还有一些污垢。那双手是如此平凡,它们只不过想操持家务、忙碌农活,只不过想让一家老小健健康康,吃得饱,穿得暖……
“啊——”夏维发出一声振聋发聩的嚎叫。
天地动容。
下雪了,鹅毛般的雪花纷扬飘落,很快就将大地覆盖成为白色。所有尸体也都被遮盖,但尚未凝固的鲜血却融化了雪花,雪地间斑斑驳驳的红色触目惊心。
夏维再也无法控制胸中的力量,那股邪恶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潮水,冲击着全身上下的每一段经脉。十岁时便血洗巴巴罗萨孤儿院的血腥维复活了。
这一刻,哲木炎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
颜夕带领五百骑兵迎着风雪疯狂奔驰,因为莽军袭击之时专门对战马下手,因此她只能召集五百骑兵了。她的心情就像随风飘摇的雪花,乱得无以复加。夏维一个人去追莽军,实在太过冒险。颜夕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直觉告诉她,夏维此去必定会有危险。她必须去追他。
东晨炫试图阻止,毕竟拿五百骑兵去找莽军麻烦,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但他拦不住颜夕。颜夕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然后便翻身上马率领骑兵去追夏维了。东晨炫终于了解到夏维在颜夕心中的位置,他只好也跟了上去。
莽军撤退的时候清扫过痕迹,因此颜夕等人走了几段弯路才找到了莽军落脚的小村。他们到达的时候,看到了地狱。
遍地尸骸,鲜血在茫茫雪地间积成了一片湖泊。
一小队莽军正在仓皇逃离,但颜夕没派人去追。她被惊呆了,完全忘记了下命令。而且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恐惧震慑了他们。在血的湖泊中央,尚有几十个莽族战士在和夏维战斗。不是战斗,他们是在被夏维屠杀。
夏维全身被鲜血染红,像恶鬼一般狞笑着。莽族战士试图逃跑,但他们跑不动,这些彪悍的战士也吓得腿软了,甚至有人已经大小便失禁。
一个战士挥舞马刀向夏维砍去,夏维赤手空拳,既不闪躲也不格挡,那一刀劈下来的时候,他闪电般欺身而上,当胸击出一拳,那名莽族战士轰然倒下,像烂泥一般堆成一团。
不远处一名莽族战士飞身骑上唯一剩下的一匹战马,但他还没来得及逃跑,夏维已经像鬼魅一般冲到战马面前,一手揪住辔头,另一手挥出,硬生生凿在马颈上,咔嚓一声,马的脖子竟被夏维徒手折断。
莽族战士摔落在地,夏维一脚踏住他的胸口,揪住他的右手,狠命向后一拉,鲜血如泉喷射而出,莽族战士的整条手臂被夏维撕扯下来。夏维脚上再一用力,就结束了一个生命。
片刻间,几十个莽族战士被夏维杀得一干二净,每一个都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在夏维面前,他们就像薄纸一般脆弱。
颜夕惊呆了,夏维的动作确实毫无章法,没用任何一种武功。他也不必用什么武功,那种惊人的力量和速度恐怕天下无人能及,就算千军万马,估计也难以挡住此时的夏维。
当所有莽族战士都倒地毙命之后,夏维仰天长啸,目光扫视四周,忽然射向颜夕这边。五百骑兵的胯下战马嘶鸣起来,竟完全不理骑者控制,开始四散溃逃。
“下马!拦住他!”东晨炫大喝。他看了夏维刚才的表现,便知道逃是逃不掉的。他抽出了斩风刃,组织战士列阵。
颜夕也下马了,她向夏维跑去。幸好东晨炫及时拉住了她,不然她必定死在夏维手上。
夏维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疯狂地冲了过来。东晨炫一声令下,战士们挥舞武器,一拥而上,将夏维团团包围。
战士们密集的包围遮挡了东晨炫和颜夕的视线,他们看到包围圈中央不断喷射出鲜血,残断的肢体时不时飞出来。包围圈渐渐松散,战士一个接一个倒下,尸体堆积成了小山,夏维站在顶端。一个战士冲上去,被夏维一拳击中小腹,砰的一声小腹爆开,内脏在腥风血雨中洒落。又一个战士冲上去,被夏维一手揪住胸甲,一手揪住头发,两手同时用力,脖子瞬间拉长,又一片血雾,头被揪了下来。
一个紧接着一个,夏维的动作没有丝毫拖沓,举手投足便可伤人,五百名战士全部倒下。
夏维走下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一步一步向颜夕和东晨炫逼近。东晨炫冲了上去,斩风刃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往夏维腰间横劈而去。但夏维却在被劈中前,飞脚踹在了东晨炫的胸口,没有招式,却又快又准,东晨炫口喷鲜血,如同飞落的雪花,向后飘了出去,幸好他的铠甲坚固无比,不然就不是喷几口血的问题了。
东晨炫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觉得全身都散架了,只是动了一动,便又倒了下去。
夏维向颜夕逼近,他脸上血污使笑容更加狰狞。
颜夕双手紧握虎啸刀,全神戒备,但她知道反抗完全是徒劳的,现在的夏维如此强大、疯狂、丧失理智,她根本不是对手。当夏维走到她面前,只有一步远的时候,她也没有出招。夏维也一样没有动,他停住了脚步,忽然嘿嘿笑了一声,说:“吓坏了吧?”
颜夕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血箭从夏维口中喷出,劈头盖脸地溅了颜夕一身。颜夕惊恐万分,下意识地将虎啸刀直刺了出去,这一次夏维没有出手,刀从夏维的胸口正中插了进去。
夏维满脸茫然地低头看了看刀,又抬头望向颜夕,苦笑说:“我都吐血了……你还捅我……也太狠了吧……”说完便倒了下去。
颜夕惊得不知如何是好,显然夏维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恢复理智了,可她还是用刀刺了他。
这时东晨炫蹒跚地走了过来,勉强提起斩风刃,竟要在夏维身上补一剑,送他上路归西。
颜夕一把推开了东晨炫,怒喝:“你干什么?!”
鲜血从虎啸刀的血槽中不断流出,夏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颜夕想要给他止血,但一碰他的身体,手便缩了回来。他全身如火一般滚烫,周围的积雪都在融化,每一片落到他身上的雪花,都会嘶的一声化作一缕青烟。
(十五)三天两夜
回到营地之后,随军的所有郎中都被召集来给夏维治伤。东晨炫将一个最有经验的老郎中叫道跟前,问:“有救么?”
老郎中虽然面露为难神色,但还是点头回答:“公子放心,老夫定竭尽全力保住维公子性命。”说完便组织人手施术救治。
东晨炫默默地走出了帐篷。
大雪纷飞,厚重的云团铺陈天际,大地雪白一片,天地之间蒙上一层灰色,洁白的雪花飘摇落下。一个翼杀营的营尉走到东晨炫跟前,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