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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征战的念头,明儿本王就向父皇禀报,我们就出去走一遭。”
李世民话音一落,在座的武将脸上皆现雀跃之情。坐在一旁的房玄龄默不作声,心想李世民此时盛名正隆,前去剿灭刘黑闼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若能再添一场胜利,肯定更能博取李渊的欢心,增加其在群臣中的威信,从而促使李渊早日下决心更换太子。
唐依隋制,皇帝每月于朔、望之日在太极殿视朝,其余日常听朝视事的地方则在两仪殿。正月初四,按惯例文官五品以上及武官三品以上者齐集待漏院,他们在这里等待入两仪殿朝见。
其时为五更二点,天色尚黑,这时通事舍人入内,喊声“上朝了”,百官就跟随通事舍人入两仪殿中就位,向李渊行跪拜礼。
李渊的气色显然不错,挥手对群臣道:“罢了,众爱卿平身。有事迅奏。”
李建成回首向班中溜了一眼,见屈突通从群臣中闪出,他执笏奏道:“禀皇上,臣元日前接报,贼首刘黑闼于腊月二十三趁风雪之便,袭破了淮安王和李艺的联军,河北之地悉被所陷。臣奏事延迟,望皇上降罪。”
李渊甚是宽宏,淡淡说道:“屈爱卿,朕知道你的心意,恐怕搅了节日的喜庆,因不来奏。这不怨你,朕不降罪。想那刘贼能成什么气候,谅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昨日臣又接报,刘贼定伪都于洺州,自号汉东王。”
“淮安王呢,他现在什么地方?”
“淮安王如今已退到洛阳,李艺也已退回幽州。”
“这个神通呀,怎么如此不济事。二郎刚刚收复了河北,仅仅数月间又让他给丢了。屈爱卿,看来刘贼的祸害不小,兵部有什么想法呢?”
“禀皇上,此事臣已与太子议过,想趁刘贼立足未稳之际,再令李艺统军南下,另派人统洛阳之军渡河前去夹击,争取一举剿灭。”
“就这么办吧,屈爱卿,你看谁去办这趟差事?”
一边的李建成听言急忙跨出几步,与屈突通站立一排,朗声道:“父皇,儿臣愿领兵前去剿灭。”
这时,李世民也疾步出班奏道:“父皇,太子理国劳烦,不易轻出。儿臣前次擒获窦建德已令贼人胆寒,此次能领旨出兵,当能一鼓擒之。”
李渊哈哈一笑,道:“两名皇儿争相为帅,为朕分忧,朕甚欣慰。四郎,你在那边跃跃欲试,也有此念头吗?”
李元吉也出班来到面前,悠悠言道:“儿臣不敢领兵,愿随兄长效力。”
“你愿跟随太子,还是二郎?”
“儿臣愿随太子出兵,二哥前次出征劳累,不宜再动,望父皇恤之。”
御座上的李渊一时无语,下面的群臣听见李元吉言语,都觉奇怪。他们知道李世民和李元吉平素不和,且李元吉为直筒脾气,向来说话不拐弯,怎么今天会破天荒替李世民着想?
李世民再拜道:“儿臣击破洛阳,至今已半年有余,已经歇过了劲儿。且儿臣深明山东地理,又有一帮降将可以帮忙,望父皇降旨,准许儿臣领兵即时出征。”
李建成也不甘示弱:“请父皇定夺,儿臣坚意出征。”
群臣听到两兄弟在这儿争夺典兵权,另外一个还在那里明里帮衬,许多人不明其中详细,还觉得这李家兄弟为国操心,可谓后继有人。几名略知内幕的老臣洞若观火,已经闻到了其中的火药味。
此时李渊已有决定,说道:“二郎确实深明地理,又有擒拿窦建德的余威,太子,你不要争了,就让四郎随二郎出征去吧。”
皇帝的话金口玉言,即是铁定的圣旨,李建成本想再争一争,嘴唇动了一动,终于收了心,遂低头道:“臣领旨。”当即退下。
此后又有数人上来奏事,待李渊一一下旨,东方已现白色。李渊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如此,大家都散朝吧。裴监、萧郎、封爱卿、陈爱卿,你们随朕进早膳吧。”
李渊的早膳并不复杂,案前摆有九碟清淡小菜,少有肉食。主食为水晶饭、乳酪饼。水晶饭选用吴兴水晶米,用慢火熬煎成粥,汤汁稠黏,饭粒晶莹。乳酪饼是从胡地传来,其馅系用乳酪膏腴所制,外覆以一层擀面饼,在炉中烧烤而成。几名大臣随李渊入了东房,就见每人案前已经摆好了食物,看样子李渊早有安排。
看到众人坐定,李渊举起筷子说道:“众爱卿,进膳吧。你们在家都为长者,这几日定是忙得很。朕本想召你们来聚一聚,又想如今的皇室规矩太大,哪如小户人家那样来去自由。就想趁着今日早膳的机会,我们几个来叙一叙。”
李渊性格宽简,待人随和,尤其对其老臣,平日里呵责甚少,倍加爱抚。
几人急忙立起拜道:“谢皇上赐膳。”
李渊又一挥手,说道:“罢了,大家不要有太多规矩,坐下吧。”他的眼光看到陈叔达面前的乳酪饼,转身斥责侍立的太监道:“陈爱卿不爱食乳酪,你们难道不知道吗?赶快换过!”
座中之人多居长安,已经习惯食乳酪,唯陈叔达为陈宣帝十六子,自幼生长在南方,对马奶、乳酪之类的东西甚不习惯。
片刻间,太监为陈叔达换了一盘蒸饼。所谓蒸饼,即是今日的馒头。
众人不再多话,看到李渊在那里低头进食,遂小心翼翼,伏案进餐。很快,早膳即罢,自有太监蹑手蹑脚将杯盘撤掉。
李渊进餐后,爱食水果。太监将杯盘撤掉后,就为每人跪献了一碟绿李。这绿李原种出于洛阳嘉庆坊,名为嘉庆李。在泾县那里引种后,个大味甜,成为内廷贡品。
李渊拈起一枚李子咬了一口,笑对裴寂说:“食此李子,又想起昔日在太原时的困顿。裴监,那时候托你之福,让朕食了几枚晋阳宫藏绿李。当时的滋味太好了,这些年再也吃不到那样的好李子。”
裴寂心想,你当初仅吃了数枚,所谓物以稀为贵,那滋味当然令人难忘。如今贵为天子,想吃多少就有多少,当然就没有特别的滋味了。他心里这样想,嘴里不这样说,言道:“皇上那时毕竟只管了一个太原郡,事务不多,有心消闲。如今贵为天子,统管天下,日夜辛劳,所以就食不知味了。”
萧瑀等人见怪不怪,知道裴寂此人除了溜须拍马,再没有别的本事。
李渊一听,说道:“胡说,朕再忙,入口食物的滋味还是要品一品的,你说朕食不甘味,无非想讨朕的欢喜。”
裴寂脸也不红,对之也是一笑。
李渊又话锋一转,说起早朝的事儿:“众爱卿,想起早朝时太子和二郎争相出兵,朕心甚慰。当初嬴政自号始皇,希望秦朝可以二世、三世一直传下去,孰料其一撒手,秦二世胡亥就将他的基业丢了,成为一个短命的王朝。可见成就大事,除顾及自身,还要虑及后代。太子这些年淳厚端庄,处事仁义;二郎英勇善战,从善如流;就是那四郎,自跟随二郎一段时间后,也将以往的性子收敛许多,历练得愈来愈成熟了。现在国家有事,他们作为皇子不惧艰险,竞相出征,确实为我朝之幸呢。”
封德彝接言道:“皇上圣明,这些年太子在朝理政,秦王出征接连大捷,两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街谈巷议,皆赞皇上圣裁有方,想是天佑大唐,降生这几个皇子来辅佐皇上。”
封德彝的这番马屁拍得恰是火候,李渊听来很是舒服。其实封德彝心里明镜似的,早就瞧出了太子与秦王之间的争斗。今日早朝上的相争,他当时心里一惊,想起两人之前的矛盾甚是隐秘,明里面上没有任何痕迹,从今以后,两人算是揭开了帷幕,从桌底摆到了桌面上。封德彝曾眼见过隋炀帝巧夺杨勇太子之位的过程,明白朝堂之上,唯此事牵扯面最大也最凶险。他早就打好了主意,在两人争斗没有明朗化的时候,自己置身事外,紧随李渊脚步,不明显倒向任何一方。
那边的裴寂忍耐不住,长叹一声道:“皇上的圣旨已下,老臣不好再说什么。不过太子为储君,除了在朝中理政之外,似也有必要出外典兵历练一番。作为一名储君久不典兵,老臣觉得不甚妥当。”
萧瑀接口道:“老臣以为裴监此语不通。皇上,兴兵为帅主旨要打胜仗,方今靖乱之时,谁也不敢保证每仗必胜,更不能大度说打仗为历练。皇上今朝委派秦王为帅最是圣明。一者秦王能征善战,所战皆捷;二者,秦王深明地理风情;三者,秦王新擒窦建德,广有积威。如今虽说完胜王世充和窦建德,也不可说天下太平,不能掉以轻心。”裴寂以往朝会时奏事往往出丑卖乖,那时有一个刘文静常揭其疮疤,他弄掉了刘文静,没想到又出来了一个萧瑀。裴寂心里恼怒万分,然对萧瑀一点办法都没有,萧瑀现为国戚,李渊甚是亲善,直呼其为“萧郎”。萧瑀又是两朝重臣,识见诤论确是高明,他也无隙可乘。没办法,裴寂每遇萧瑀斥责自己的时候,只好嘿嘿一笑,此后默不作声。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萧瑀见他举手投降,也就收了痛打落水狗的劲头,不再深责。
然而今天裴寂的表现与往日不同,他嘿嘿一笑对萧瑀道:“萧公当然是护住秦王了,想你与秦王一起近一年的时间,这感情就不同一般了。”
萧瑀“呼”的一声站起,直视裴寂道:“这是什么话?且让皇上评评理儿。”
萧瑀身旁的陈叔达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轻声道:“萧公,皇上在前,不可造次。”
李渊见自己心爱的两名老臣当堂顶撞起来,微有怒色。心想都怪自己平素对他们太宽简,弄得没有一点规矩。他哼了一声,见萧瑀已经坐下,因转向裴寂道:“裴监,你身为国家重臣,怎么能说出这般话来?封卿当时也随二郎一起,岂不连他也说进去了?萧郎,人言人愈老性子越慢,你怎么变得愈急起来了?好了,今后在朕面前不得有如此无理行为。”
李渊未置可否,将他们各打五十大板。
此后李渊也无心再谈,起身离去,四人也缓缓退出宫去。
到了晚间,裴寂唤来四人,抬着保暖肩舆,送他入了东宫。
闻听裴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