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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回思往事,悠然说道:“曾经听先慈言道,这大海寺当初香火甚旺,其中立有双王像治病最为灵验。
“我年幼时身弱多病,父皇为我遍引名医延治并无起色,无奈之间,父皇和先慈一同来此寺中祈福,终于病愈。此后我又入少林寺习练武功,身体健硕至今。说起来,终归还是此寺灵验。大业二年正月初八,那时我还年幼,父皇特地来此寺立碑还愿。敬德,你让他们找到此碑。”
过了一会儿,两个兵士嚷了起来:“找到了。”两人疾步上前,其时兵士已用布帛揩去碑上水渍浮土,字迹顿时彰显,只见上面用楷书写道:郑州刺史李渊为男世民回患先于此寺,其患得损。今为男敬造石碑像一铺,显此功德。资益弟子男及合家大小福德其足,永无灾彰。弟子李渊一心奉养。
大业二年正月初八谨立
李世民下马抚碑逐字诵读,不及读完已是满目泪花。他退后两步,伏地为之三叩首。尉迟敬德等人也随同伏地,一同叩拜。起身后李世民挥手让从人退出寺外,院内仅剩下他和尉迟敬德两人。李世民此时心情鼓荡,举头仰天说道:“父皇和先慈对我的恩德,唯天可鉴!敬德,我问你,在这个世界上,谁人对你全心全意且无私心加以呵护?”
尉迟敬德明白他所问的答案,然一时犯了难,嗫嚅不能答。
李世民道:“只有你的父母!听先慈说过,那些日子我疾患难除,父皇甚至无心公务,一颗心都拴在我的身上。唉,家慈仙逝太早,我这辈子唯有尽心尽力,以报父皇恩德啊!”
尉迟敬德虽是粗人,也能感觉出李世民的这番话确是真情流露,不禁也激动起来,眼中落下泪来,说道:“黑子是个粗人,大义还算明白。这个世界上谁对我好,谁对我坏,黑子心里如明镜似的。当初黑子父母遭劣绅欺压,我一怒之下杀了劣绅全家,连夜与父母逃到朔州,在那里隐姓埋名,后来才伺机投军。在父母那里,黑子当尽孝;对秦王,当是一腔忠心。说真的,秦王,你若要我的这颗心,黑子就拿刀剜出来!”
李世民方才沉浸在回忆之中,这会儿听到尉迟敬德这番话,微一沉吟,觉得自己刚才所思心胸太窄了些:父母对自己养育恩重,那么手下文臣武将对自己皆愿效死力,又该当如何?眼前的尉迟敬德就是例子,你若让他冲锋陷阵,他肯定想也不想不避矢石冲杀向前。想到这里,他上前执起尉迟敬德之手,说道:“敬德,刚才世民所思,囿于家庭小处,心胸忒窄了些。我们名为将帅,实为战阵中厮杀出来的兄弟情分,一言以蔽之,为了一个‘义’字!你的这颗心,不用说我也明白,其实我对你们也是如此。”
二人心意互通,并无太多言语。
一行人继续向东,途中遇到两名去打探消息的斥候。据他们禀报,窦建德将中军大营扎在管州,其前锋出管州向西十里在须水扎营,距离这里仅有五里。
这时,忽听从西面传来马蹄声,他们一时不辨敌友,尉迟敬德令五百马军散到两边埋伏,自己和李世民当路而立。
马蹄声渐近,可以看到来人约有二十余骑。李世民道:“敬德,不用紧张,这里并无敌军,来人定是我们的人。”
瞬间,他们就驰到近前,见了李世民,他们滚鞍下马向他施礼。为首四人,正是李世、罗士信、秦叔宝、程咬金。
李世民向他们还礼,惊异道:“你们应该今日从洛阳启程,缘何现在到了这里?”
李世拱手道:“昨日秦王走后,我们四人觉得秦王带人太少,遂整顿兵马尾随而来,算来只比你们晚了一个时辰出发。途中又耽搁一些时间,所率马军今日才抵虎牢。我们入了虎牢,闻听秦王出来侦察,遂带数骑前来找寻。”
李世民见他们一脸疲惫之色,想是一夜驰骋,未能休息。遂关切地问道:“各位王兄应在关中休息,早饭吃了没有?”
众人连连点头,程咬金答道:“我们每人喝了一大碗胡辣汤,吃了五个面饼,这会儿还撑得慌呢。”
李世民环顾四周,见一条宽阔的驿道通向须水、管州,驿道两旁多山丘河泽,丘上长草低伏,河泽边上多生芦苇。他心思一动,豪情顿生,说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们先与窦建德打上一仗。”程咬金疑惑道:“打一仗?就我们这五百人?”
“对,打一仗!现在窦建德立脚未稳,我们入虎牢的消息他也许尚未知晓。
“四位王兄,你们各带百余人在驿道两旁埋伏,我与敬德上前去引敌,争取将他们引入伏击圈,杀他们个冷不防!”
李世捻须微笑:这就是秦王的胆魄,似乎每次大战之前,他若不亲身犯险一下子,大战就开不了幕。经历了以前的许多战阵,众人对李世民已经十分信服,并无多言,各自领人前去设伏。
李世民和尉迟敬德遂带三人向前走去,行到离夏军须水营盘仅有两里处。远远望去夏军营盘隔须水而建,旗幡连绵一直向东延伸。尉迟敬德回首对三名随从说道:“大家拿出箭,要百般小心。”话音刚落,就见从左手转出来十余人。
这十余人骑着马,正是夏军派出来的巡逻小队,他们看见李世民等人,还想是己方派出去的斥候。然细细一打量,发现服饰不同,顿时紧张起来。这时,只听李世民大喝一声:“来人听清了,我是秦王李世民。”说完,“嗖”地射出一箭,只见这箭直如闪电,射翻最前一人。其余人大惊,不及招架,一哄而散向须水奔去。他们刚刚转身,尉迟敬德等人射出的四箭又到身前,“扑通”两声,两人倒落马下。
这些逃兵进入营中直向主将营帐奔去。这次窦建德令王伏宝为前军先锋,率马军五万驻守须水镇。闻听李世民来到营前,他一时大惊,细问后方知对方只有五人,遂言道:“李世民现在洛阳,难道他会插翅膀飞来不成?”他并不十分重视,派手下偏将殷秋、石瓒带领五百人出营。
其时李世民五人一直站在原处,看见对方营门大开,从中拥出五百余人。李世民大喜,笑道:“敬德你看,来的人不多不少,多了,恐怕难以吃下,少了,又没有什么趣味。”尉迟敬德深以为然。
殷秋、石瓒以前仅闻李世民之名,未见李世民之人,他们到了李世民面前三百步处,殷秋大喝道:“何处蟊贼胆敢来此,想来找死吗?”
尉迟敬德这会儿也觉得稳操胜券,策马跨前一步道:“瞎眼的混账东西,秦王在此,还不下马就缚,莫非要我尉迟恭亲自动手吗?”
殷秋见尉迟敬德脸似黑金刚,腰悬两鞭,座下一匹乌马;又见李世民目如朗星,气度非凡,一柄青偃回龙大砍刀在阳光下泛出青光,正是传言中的二人形象。他一时胆怯,张目远眺,见前方并无唐军兵马,心里又镇定下来。心想他们两人果真就是秦王和尉迟敬德,眼前仅有五人,自己这方五百人,不管怎么说也能将他们生擒,到了皇上那里肯定是大功一件。想到这里,他和石瓒招呼众人冲杀过去。
李世民见敌方队伍开始发动,三名从人脸现惊惶,就对他们说道:“你们三人先向后退,本王与敬德断后。”说罢,自己和尉迟敬德按辔徐行。看到敌骑中最前者渐近,他和尉迟敬德扭头张弓射出箭羽,弓弦响处,那边两人应声倒地。殷秋连连催促众人努力向前,李世民二人连珠箭发,夏军骑手接连倒地,追兵大惧,发一声喊,顿时止住脚步。
殷秋、石瓒见状,令人取出弓箭,向前射出一蓬蓬箭雨。李世民两人一拨缰绳,“青骓”和抱月乌骓马向前一跃,撒蹄脱离了箭雨的范围。李世民复又扭身张开那张大弓,大羽箭势如流星般闯入敌阵,不断地射倒敌人。
如此走走停停,五人渐渐将夏军引入伏击圈。李世民看到他们已经全部进入,示意随从点燃号炮。那前行的三人取出号炮依次点燃,只听“啪、啪、啪”三声巨响,埋伏在四周的唐军在草丛间现身。李世、秦叔宝、罗士信、程咬金催动坐骑,数马当先冲入敌阵。李世民和尉迟敬德见状,返身杀了回去。
不到小半个时辰,夏军损伤严重,伤亡者已有大半。这时,秦叔宝翻身冲上一处高丘,用他那洪亮如铜钟的声音喊道:“识相的,快快下马投降,免遭屠戮!”他接连喊了三遍。
殷秋、石瓒见兵陷重围,唐军尽管人数不多,然个个骁勇,己军断不是对手,心中萌生了投降之意。听见秦叔宝喊叫,两人对望一眼,齐声喊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很快,双方结束了厮杀。夏军个个丢弃兵器,下马投降,在包围圈中慢慢排列成队。尉迟敬德将殷秋、石瓒引到李世民面前,两人在那里战栗不已,李世民微笑道:“这会儿你们该相信我是秦王了吧?”
两人急忙伏地叩首,说道:“小人有眼无珠,冒犯了秦王虎威,望乞饶命。”
李世民道:“非是你们有眼无珠,这会儿恐怕窦建德也不会相信本王已出洛阳来到这里!本王放你俩回去,告诉窦建德,就说我秦王李世民在虎牢关等着他呢。”
两人连声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李世民厉声道:“就这样说!敬德,给他们两匹快马,让他们回去。”
两人将信将疑,待走出有一里的地方,方才打马加速,仓皇而去。
王伏宝得知李世民确实到了虎牢关,一时大惊,他做梦都想不到李世民动作会如此之快!接报后,他急忙打马驰往管州,求见窦建德禀报。
听说李世民据守虎牢关,窦建德一时无语,凌敬在旁说道:“这李世民确实有智有勇!当初皇上决定西援洛阳,臣下估计李世民不敢分兵,有可能退守新安,这样我们与郑王合军,可保鼎足之势,不意他用兵神速已据虎牢关。皇上,臣下知虎牢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若去强攻,李世民有备而来,恐怕会耽延时日,若时间一长,洛阳那里恐难以支持下去。”
窦建德现在兵锋正锐,听凌敬此言,满心不喜,斥道:“你这是书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