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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臣意先答应他,看天下大势如何走向。李艺骁勇,更兼粮多城坚,我们急切不能下,并州那里,听说刘武周连吃败仗,潞州、浩州一直由唐将据守。若我们坚持与李渊为敌,他们再兵出汾晋前来夹攻,将陷我们于很不利的境地。还请皇上三思。”
凌敬的话说到了窦建德的心坎里,他果然答应了李渊言和的建议,复书送与长安。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窦建德将李神通、魏征和李世之父徐盖放出,派专人礼送到长安。窦建德这一下子中了李渊之计,当初对付薛仁杲的时候,唐主动与李轨修好,以分秦势,解决了薛仁杲之后,李渊又采用分化策略将李轨势力散之于无形。现在李渊为了专心对付王世充,必须先把窦建德稳住再说。
李世民接旨后离开太原,带领众将和大队人马向南进发。这日到了介州,李世民令尉迟敬德和寻相率领旧部八千人马随同南征。大军迤逦南行不多时就进入雀鼠谷,只见谷内树木丛茂,鸟鸣虫啾,天上没有一丝风。李世民带领众人在谷内行走,想起来时的紧张困顿情景,恍若隔世。他们指指点点,皆现一片欢愉之情。尉迟敬德的八千人行在队列中,听到唐军大声笑谈来时战事,而自己恰是当时的反面主角,心中的滋味一时难辨。
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其时并辔行走在一起,秦叔宝回想当时一日八阵艰难出谷的情景,百感交集,说道:“敬德,当时秦王我们又困又饥,你若在谷内布置一万弓弩手,我们万难出谷。为什么宋金刚你们只派些小股部队不痛不痒来装点门面呢?”
尉迟敬德道:“我与寻相兄在离石谷败给秦王后,宋金刚火冒三丈,不再看重我们,他要亲自与秦王交手。秦王将兵也太迅速,别说宋金刚,就连我也压根没有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攻了过来。按照常理估计,你们到来当在两日之后。”
程咬金从后面超过来,说道:“黑子,当初你在离石谷不听秦王之言,不还有今天吗?你呀,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尉迟敬德听后倒觉得坦然,反唇相讥道:“青面贼,你也是降了又降,说这般话还轮不上你来多嘴。”程咬金道:“毕竟还是我老程先入为主,黑子,你还是多听我的话为好。否则,我老大耳刮子就扇了去。”尉迟敬德哈哈道:“你还想欺负我?且问我手中的双鞭是否答应!”
李世民在前听到三人在那里笑谈,忍不住插言道:“几位王兄,这倒是一个话题,等有闲暇时候你们不妨比试一番,分出高低来,强似在这里说嘴。”
尉迟敬德说道:“若比试,叔宝兄敦厚谦虚有长兄之风,那是不用打的,我尉迟恭甘拜下风。这个青面贼就没有好运气了,先要把他的嘴打肿,省得整日里胡说八道。”程咬金马上说:“黑子,你别是欺软怕硬吧。叔宝兄,也许他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不屑与你交手,连我老程还不如呢。”秦叔宝笑了,说道:“咬金,你挑唆的水平太次了,让人一听就明白你的心意。”众人笑了起来。
比起尉迟敬德这么快就融入这个人群里,寻相就显得落落寡合。李世民对尉迟敬德青眼有加,当即授他为右一府统军,并未明确寻相的职务,仅淡淡地让他协助尉迟敬德管理那八千人马。这使寻相很失落,渐生怨怼之情。
两天后,大军徐徐经过晋州到达柏壁。
李渊的圣旨此前也到了柏壁,殷开山、李婉娘、柴绍等人已经在此驻扎。早前几日,殷开山就令人准备粮草、收拾房屋,做好迎接李世民的准备。这天大军入城,诸事完备,殷开山让马三宝负责安排人马入驻。
李婉娘和柴绍迎出城外,将李世民接入房内叙话。走回的路上,李婉娘笑着道:“二郎,此役你火速逐北,竟然给自己创下了好大的名头。你人未到,《秦王破阵乐》已经传唱到这儿了。”
李世民语调平淡,然神情中掩不去得意:“那是军中闲人无聊之作,姐,这能当真吗?”
柴绍插话道:“怎么不能当真?放眼历来将帅,又有几人能获此殊荣呢?刘邦之《大风歌》、项羽《垓下歌》,一首矫情一曲没落;汉武扬鞭绝域,时人叹之穷兵黩武未赞其武功。二郎,我听此曲连听了三遍。”
他们入了房内,李婉娘除去外罩的团花皂绢铠甲,换上一件小袖短襦,下着紧身长裙。她的身体已显笨重,李世民惊异地发现她的腹部已经隆起,才知她怀孕了。李婉娘初嫁柴绍时曾经诞下一女,到了战乱时,她将此女托人寄养,一直到进入长安时才将此女找回,其间未再生育。
李世民憨笑着扭头对柴绍说:“嗣昌兄,恭喜你了。不意在此戎马倥偬之际,家姐还会忙里偷闲呢。”
李婉娘“扑哧”一笑,说道:“二郎,我撕烂你的油嘴!”转而轻叹道,“唉,谁料想就有了身子呢?当初还是殷开山多嘴告诉了父皇,这次圣旨里专门嘱我回转长安静养。方今靖乱之时,让我回京歇息,还不急坏我吗?”殷开山给李渊的奏章里,曾提及李婉娘有了身子,惹得李婉娘直骂他多嘴。
李世民道:“那有什么不好?你有了身子,就该静养才是。今非昔比,现在天下大部已定,就剩下王世充、窦建德,有二郎代劳就行了。男女有分工,外面有事,就让嗣昌兄去办亦可。”
“二郎,你不出三句话就露出狐狸尾巴,什么叫男女有分工?你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如你的长孙嘉敏一样吗?”
李世民急忙讨饶,连声说:“不敢,不敢,我想说,嗣昌兄日思梦想得一个儿子,你天天打仗,又拦着霸着不让嗣昌兄纳妾,这不耽误了他吗?”
李婉娘举手欲打,说道:“二郎,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忙着要替姐夫纳妾,瞧我不老大耳刮子打你。”虽说要打,然眼中满含笑意。
不说他们姐弟在这里嬉闹,却说马三宝负责军马安顿,他指挥各队按照指定位置驻扎。刚刚忙碌完一转脸,就见寻相气哼哼地走过来,喊道:“你就叫马三宝吗?我问你,都有驻地儿,为何我带来的这八千兵马连屁大一块的地儿都没有?”柏壁本就狭小,偏偏打从大军出太原时,传给柏壁的人数未将介州加入的八千计算其中。寻相领兵入城,看到众人都已经安顿下来,等了许久没人理自己,在那里干站了许久,他一时大怒,找到马三宝嚷了起来。
待马三宝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检点城内住房皆已有人,想起城外西首有一小村庄,庄内百姓已散,遂让寻相领人前去驻扎。寻相到了地方,举目一看只见庄内房屋坍塌许多,房内蛛网密结,浮尘没脚,潮湿不堪,其怒火更甚。他领上十骑折转头返回柏壁又找到马三宝,劈头就说:“我们降了秦王即是大唐的人,总不成是后娘养的。你们在城里住得舒舒服服,撇下我们在野外晾着啊!”
当寻相领人前往村庄驻扎的时候,马三宝找到殷开山将此事禀告给他。殷开山知道寻相的来历,点点头说道:“就这样安排吧,他们既然降了我们,还留八千人为亲兵,想留后手吗?我们总不成把他们当成祖宗敬着。”马三宝得了殷开山的话,心里有了底儿。看到寻相又来寻事,他手一挥指向城里,无奈说道:“寻相将军,你看这柏壁如此狭小,现在里面一条炕上要躺上十余人,确实没有再转圜的余地。这样吧,你们先在那里委屈一晚上,到了明日,我再想法挤对挤对,争取给你们腾出些地儿。你看,十几万人到了这里,从早上到现在我的双脚都没停,容我先歇一会儿吧。”不软不硬把寻相顶了回去。
寻相不再说什么,无语狠看了马三宝几眼,扭头去找尉迟敬德。尉迟敬德和秦叔宝等人住在一起,看见寻相招呼道:“寻相兄,人都安顿下来了?你过来一起住吧,这边已经给你留好了位置。”寻相将尉迟敬德拉到一边,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临了说:“敬德,人家压根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不如我们一起去找秦王说道说道,任由他们欺负我们,不行!”
尉迟敬德息事宁人:“为这点小事去找秦王,值得吗?寻相兄,我们先让大家打扫干净住下再说,以往我们行军之时多是露宿,没有必要斤斤计较。”
“敬德。非是我等挑剔,你没到那里去瞧,真不是人住的地方,人家把我们当成了后娘养的。从介州出来,他们一路上冷言冷语,你和秦叔宝他们谈得热烈,没有体会。要我说,我们不如拉出去,谁也不靠,强似在这里受人家冷眼。”
尉迟敬德并没有在意寻相这句话,说道:“既然降了唐,就不要再有别的想法。我观秦王待我们并无二心,现在天色已晚,赶快让大家住下来才是正事。走,你领我一起看看去。”
寻相止住尉迟敬德,淡淡说道:“那边不劳你再去了,敬德,我过去安排,这边我就不过来了。”寻相说完,慢慢向马匹走去,骑上马又向尉迟敬德看了一眼,那是一种复杂的眼神,然后一挥马鞭,一群人向西驰去。
这天晚上,殷开山将早已准备好的酒肉分给众人,满城兵士喜笑颜开。晚饭过后,大家忙累一天,这会儿又酒足饭饱,很多人身子一接触炕沿就进入梦乡。尚未入更,满城除了巡行的兵士外,难看到人影,城内非常寂静。
寻相离开尉迟敬德的那一刻,已经打定主意,今晚要率领众人脱离唐营自立门户。眼望尉迟敬德的时候他的心情很复杂,两人毕竟在一起多时,战阵中两人互相救援,那是在血与火中形成的友谊。然揣摩尉迟敬德此时的心性,他断不会脱离唐营,寻相只好独自干了。回营后,寻相让亲信分发酒肉的当儿,暗暗将叛逃唐营事体安排下去。营中尚有三千人向由尉迟敬德统领,若无尉迟敬德亲临,遇到此等大事他们断不会听令于寻相。寻相明白其中关键,遂令将此三千人安插在村庄最南端驻扎,与自己的队伍隔开距离。子夜过后,寻相带领五千人马悄悄拔营,向北急行渡过汾水,直插慈州。
毕竟同在一庄居住,寻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