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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远不会舍弃你的。除非,你弃我而去。”
“陛下,臣早就下定决心,此生永远追随皇上。”
李世民内心将房玄龄看成贴心的人,像辽东之战时,李世民让房玄龄留守长安,下诏曰:“公当萧何之任,朕无西顾忧矣。”将其比作西汉时的萧何,由此可见对房玄龄的信任。李靖要求致仕归家,李世民仅虚让一下即同意;而房玄龄深恐权隆招嫌,遂以年老为由要求致仕,李世民坚决不许,下诏道:“让,诚美德也。然国家相眷赖久,一日去良弼,如亡左右手。愿公筋力未衰,毋多让!”所以房玄龄自从在泾阳投奔李世民后,一直到贞观二十二年,三十二年间,除了数次被遣居家思过以外,一直伴随在李世民的左右。这样日积月累,李世民将房玄龄比为左右手一点不为过。
房玄龄佝偻着身子,眼中噙着泪花,说道:“陛下,臣十八岁时举为进士,被授为羽骑尉。此后二十年间,臣困守薄俸,苟全性命,如此苦熬至三十八岁。若遇不到陛下,臣一生定会默默无闻,郁郁而终。臣如今耄耋老矣,体弱多病,自知时日无多。回思往事,尤其后半生位显绩彰,皆因陛下之故。陛下,臣就是现在死了,亦会含笑九泉,感到此生不枉。”他停顿一下,继续说道:“陛下责臣不敢直谏,此为臣缺失之处。只是……只是臣今后领会圣意,恐怕如此机会也不多了。”
房玄龄说出如此不祥之语,令李世民怦然心动,两人对视,皆知道此为无法挽回之事。
李世民伸手抹了一把眼泪,仰望当空的皓月,叹道:“大空悠悠,婵娟裴回,桂华上浮。如此仲秋月明之夜,我们应该赏月联诗,不该对答如此悲语。玄龄,我们应该说些高兴的事。”
两人对坐此时已近一个时辰,房玄龄久病之后,身子太虚,已现疲惫之状。他挪动了一下身体,老脸上顿时现出几丝苦楚。只是缘于夜色较暗,李世民未曾发现。房玄龄强忍苦楚,脸上挣扎着露出笑容,说道:“陛下所言甚是。想月宫中的嫦娥,身边仅有玉兔银蟾相伴,我们不该再添落寞之情。陛下,若言高兴之事,臣以为如今天下安澜,百姓富足,为最大之乐,所以方能以恬然心境赏月联诗。”
房玄龄的这句话说到李世民的心坎上,他立刻变得眉飞色舞,答道:“不错,就是此话。我回忆往事,觉得此生主要做了两件事:第一件,即是佐高祖取得天下;第二件,面对破敝山河,我们君臣协力,共同打造盛世。你说得对,人一生寿夭有期,我们此生不是碌碌无为,就是现在死了,也该含笑九泉。”
两人今晚的话题始终脱不开一个“死”字,许是他们冥冥之中,感到死亡的阴影在步步逼近,以致言发心声。
四周万籁俱寂,皎洁的月光洒在曲江的水面上,洒在池畔的树木丛上,显得更加幽静。一阵轻风过来,引起树丛间的一阵骚动,枝叶低垂,仿佛向水面倾诉自己的密语。
李世民此时注意到了房玄龄的疲惫之态,仰望天上的月亮,自责道:“噢,我只顾自己高兴,一味与你说话,却忘了你大病刚愈,是不恤你了。玄龄,我们君臣难有如此清静单独赏月的时候,有此一聚,亦尽了我们君臣、兄弟之谊。时辰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房玄龄颤悠悠地立起身来,倒身相拜,说道:“陛下,请受老臣一拜。臣今后到金殿面圣的日子,眼见是越来越少了。”李世民急忙将房玄龄搀了起来,眼中也滚动着泪花。
自中秋节过后,房玄龄的病情加重,不能入朝。李世民闻讯,殷勤前来探望。房玄龄的宅第坐北朝南,其府门面南而立,李世民若来探望,需绕一个大圈子方才入门。如此数回后,李世民感到非常不方便,召来阎立德吩咐道:“玄龄病重,朕去探望需绕行一圈,太费时辰。你今日立刻派人,从其东墙之北打开一门,以便朕能就近探望。”
阎立德躬身领旨,午后即将此门建成。京城之人眼见皇帝御驾一趟趟地出入房府,又见房府新开东门,唏嘘声中,更叹皇恩浩荡,房大人此生实为荣光。
房玄龄躺在病榻上,想起李世民责己不善直谏一事,遂挣扎着在病榻上写就一道奏章,让高阳公主入宫送至李世民手上。
李世民阅罢,流泪对高阳公主说道:“乃翁病笃如此,尚能忧我国家。”
那日房玄龄沉睡之后,刚刚睁开眼,对侍候在身边的房遗直、房遗爱说道:“我刚才睡梦之中,好像到了辽东战场,满目所及皆为火光及地下横躺着的尸体。唉,我受主上厚恩,现在天下无事,唯东征未已,群臣莫敢谏。我若知而不言,死有余责。”说罢,他令房遗爱取来笔纸,自己口述,由其记录。奏章中写道:“《老子》曰:‘知足不辱,知止不殆。’陛下威名功德亦足矣,拓地开疆亦可止矣……愿陛下许高丽自新,焚凌波之船,罢应募之众,自然华夷庆赖,远肃迩安。臣旦夕入地,傥蒙录此哀鸣,死且不朽!”
自从李世民决意征讨高丽,房玄龄一直不赞同,其间虽出声反对,然毕竟委婉。及至李世民铩羽而归,其盛怒之下决意誓报此仇,群臣见此,再无人敢出声反对。房玄龄重病之中写此奏章,实乃呕心沥血之作,其忠君忧国之情溢于言表,李世民阅之,不禁动容。
深秋的凉风吹黄了树上的叶子,一场寒潮过来,黄叶飘然而落,树木成了光秃秃的枝干。既而初冬的第一场雪飘然而至,气温随之而降。房玄龄的病情也越来越重。
太医令告诉李世民,房玄龄近日来的状况越来越不好,其脉象虚弱,难以撑过三日。李世民闻言大惊,匆匆来到房玄龄的病榻前,只见房玄龄躺在那里虚弱不堪,眼神暗淡无光,其看见李世民前来,有心想欠起身来,然无力坐起。李世民察知其意,伸手轻按他的肩膀,轻声说道:“玄龄,不可轻动,好好躺着。”
房玄龄断断续续说道:“陛下……陛下……忙于国事,不可……不可为臣……操心……操心太多。”
李世民伸手将其手握着,流泪道:“玄龄啊,你病笃如此,何必再忧劳国事呢?你的那篇奏章,我仔细看了数遍。我今日来此,就是来告诉你,我决意罢辽东之事。”说罢,他转头对随行来的李治说道:“你马上告诉兵部,让其拟诏罢辽东之事。所遣舟师及陆上兵士,让他们各还旧地。”
房玄龄眼中泛出几滴浑浊的老泪,手紧了一紧,谢道:“臣……臣感谢陛下……采纳臣言,臣代天下苍生……谢……陛下圣恩。”
数日后罢辽东之事诏书发出,程名振、张俭接诏后领兵退回国内。唐军奉命袭扰高丽数年,早弄得高丽山河破敝,人们苦不堪言。如今唐军撤兵,其压力骤降,使高丽人获得了喘息时机。李世民本想在有生之年,待高丽破败之后再给予其奋勇一击,现在经房玄龄之谏丢开手来,无法完成其当初宏愿。李世民逝后李治即位,后来遣李世和薛仁贵征讨高丽国,一举破灭之,以此慰李世民地下亡灵,此为后话。
李世民凝视房玄龄那有气无力的样子,想起数日之后,这位如同宽厚兄长的老臣要撒手离去,心里一阵收紧,就想再安慰他一番。他抬眼看到房遗直、房遗爱哥俩,心中有了计较,遂面带笑容说道:“玄龄,我们一直忙忙碌碌,不觉得年龄已经老了。人寿夭有期,那是勉强不来的。然人之生命可以通过后代传续下去,亦为人生之一大安慰。你看,治儿在你的教导之下,现在越来越练达了。遗直、遗爱二人一文一武,将来定会成为我朝的栋梁之臣。我前来之时已吩咐吏部,让其授遗直为右卫中郎将,遗爱为中散大夫,此事未事先征询你的意见,你觉得还算妥当吗?”
房玄龄明白,皇上此举的唯一目的,即是宽慰己心。他大为感动,有心想推辞,然稍一激动,顿时大咳起来。那边,房家人见一下子升了哥俩的职,顿时大喜,齐齐地拜伏谢恩。
李世民见房玄龄情绪激动,深怕在此扰了其清静,遂想离去。他用双手紧紧握着房玄龄之手,说道:“玄龄,好生养着吧。过上二日,我再来看你。”
君臣二人现在重重握手,实为诀别。后二日,房玄龄病重不治,到了夜晚子时,终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李世民闻听此噩耗,为之垂泪不已,并决意废朝三日以示哀悼。
朝廷为房玄龄举行了隆重的葬礼,将其送往昭陵归葬。李世民赠其太尉、并州都督,谥曰文昭。
李世民后来数次到西内苑,遥对昭陵方向,想起长眠在那里的长孙皇后以及群臣,尤其思念刚刚逝去不久的房玄龄,叹道:“你们一个个离去,将我孤零零地撇在这里。你们应该知道,此生再难见你们一面,为我心中的最大悲痛。”
第二十九回 猛药吞腹入歧路 英主托辅奔黄泉
贞观二十三年春节过后,李世民的身体极度虚弱。白日里,殿堂内炭火极旺,将室内烘得如同春日,李世民还要穿上一重又一重的厚袍,深怕受凉。李世民去岁服用那罗迩娑婆寐所献春药之初,感到精神健旺,不免白日黑夜里抖擞精神,鏖战不已。如此数月过后,再服此药似乎无效用,李世民也就丢开不服。停药之后,李世民萎靡不振,感到无精打采。
李世民身体虽虚弱不堪,犹强撑着身子接见来使。
大唐这几年连续派兵袭扰高丽,弄得高丽人疲惫不堪,盖苏文忙于应付,也就无心再派兵去攻伐新罗,如此让新罗喘过气来。这年春节,新罗女王金贞德派其弟新罗相金春秋入长安朝贡,金春秋之子金文王也同行。李世民强撑着病体,会见了他们。
金春秋恭颂皇上对新罗之恩,并奉上贡物,其中以数十枚高丽参最为瞩目。金春秋恭祝道:“新罗臣民唯望陛下龙体康健,万寿无疆,特奉上高丽参以表心意。”
李世民咳了一声,说道:“新罗远隔数千里,莫非也知朕身体呈虚象了?”
这句话让金春秋难以回答,李世民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