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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由于其内部纷争不断,最终分成东、西突厥,其与唐朝对阵的过程中,最终被李世民各个击破,由此覆灭。
李世民自任秦王开始,始终将东、西突厥视为大唐的最大威胁,并以此为中心考虑四夷之事。现在回头来看,李世民致力于安静治国,不愿意拿出大量人力、物力与突厥硬碰,而是由其内乱,关键之时出奇兵一举定之。这种做法实在高明,群臣的赞扬其实不虚。
李世民又想起郭孝恪之死,惋惜道:“孝恪为安西都护多年,一向谨慎,不料此次大意一次,竟然身亡。西域取得如此好的局面,与孝恪多年的经营分不开,他今亡去,实在太可惜了。”他说到这里,心想安西都护一职的人选,还要大费踌躇呢。
郭孝恪整兵有道,屯田有方,能够应对西域错综复杂的局面。其被杀身亡,实为大唐的莫大损失。
李世奏道:“陛下,如今乙毗射匮可汗将碎叶、龟兹、疏勒、于阗四镇交予我朝,则我朝西域之地盘扩大了数倍。此四镇是作为正州管辖,还是作为羁縻府州管辖?请陛下示意。”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侯君集当初攻下高昌之时,朕决意将高昌改为西州,纳入正州管辖范围。魏征那时坚决反对,认为在这里设置正州既难戍守又耗钱粮,力主立麴文泰之子为高昌国王,以为我朝藩翰。对了,记得那时遂良也上疏持同议,遂良,是不是这样?”
褚遂良当时上疏写道:“宜择高昌可立者立之,召首领悉还本土,长为藩翰。”李世民阅毕将其置之一边,并不理会。褚遂良现在忆起旧事,躬身答道:“臣当时以为,若想安静治国,不宜在边荒之地耗去太多精力与钱粮,因有此思。”
李世民道:“你们的心思,朕岂能不知?然西域自汉代以来皆为中国领土,朕若不在西域设置伊、西、庭三州以为据点,如何来扩大西域疆土?没有当初此举,就难以形成今日之局面。派出千余人戍守,再耗费一些钱粮与此相比,实在所得为大。现在龟兹、于阗、碎叶、疏勒归了我国,遂良,朕决意采用你与魏征当初之议:不设正州,设立羁縻府州即可。”
碎叶四镇与西、伊、庭三州相比,其疆域要大上数倍,人口混杂。若将此四镇设为正州,大唐要派来许多官吏,戍卒最少也需数万,如此要耗费大唐的许多精力和钱粮。
褚遂良赞道:“陛下此举使西域既安,又不危及国内安静,实为庶民之福。记得前时陛下曾授阿史那贺鲁为瑶池都督,将此四镇纳入瑶池都督府统辖之下,是否妥当?”
李世民摇摇头,说道:“不可。可将碎叶四镇纳入安西都护府无涉。世兄,你认为阿史那贺鲁此人如何?”
李世答道:“臣以为,阿史那贺鲁当初归降大唐,迫于大势而已。陛下授其为瑶池都督,主要目的是让其牵制乙毗射匮可汗。西突厥人性好反复,其势强之后,容易萌生反心。像乙毗射匮可汗即为例证,其弱小之时我朝给予许多关爱,终于将肆叶护可汗逐向西去,现在势强之后不听招呼,全忘了我朝的好处。”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世兄所言有理,看来东突厥人和西突厥人还是有区别的。不说阿史那社尔及执失思力等人为我朝赤胆忠心之人,像那李思摩、突利可汗等人,也一样对朕忠心。阿史那贺鲁现任瑶池都督,难保其私下与肆叶护可汗联络,我们不可不防。”
碎叶、于阗、龟兹、疏勒四镇从此归于安西都护府统辖之下,即是著名的“安西四镇”。李世民还下令将安西都护府的治所自西州移往龟兹都城,使安西都护府的统辖重心西移。此后中国西部疆域虽有进退,大致固定在此范围。
王玄策带领阿罗那顺等人辗转回到京城,李世民从高延寿那里得知他们返京的消息,同意让他们入太极殿西暖阁觐见自己。
阿罗那顺遭遇一路上的颠簸,王玄策又不少奚落他,其境况可想而知。他现在怯怯地进入殿内,呆立在王玄策身后,只见他胡子拉碴,脸色黑焦,一副狼狈相。他木然地随着高延寿、王玄策向李世民叩拜,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大唐皇帝如何打发自己。
李世民面色慈祥,唤他们平身,然后对阿罗那顺道:“你就是小天竺王阿罗那顺了?”
通译将话翻出,阿罗那顺躬身答道:“回陛下话,正是罪人。”
“罢了,不用自称罪人,你至多不懂礼而已。戒日王在时,与朕互通讯息,互致友好,通使不绝。大唐心慕天竺佛国,玄奘法师入贵国求佛,实为两国的一段佳话。你不该贪慕小财,使两国交恶,此为你不智。”
阿罗那顺默默不敢言声。
“朕问你,今后是想回国,还是想留在长安?”李世民看到阿罗那顺唯唯诺诺的样儿,心中有些生厌,不想与他多说。
阿罗那顺听说可以回国,眼中顿时燃起了热切的光芒,急忙答道:“陛下,罪人愿意回国。”
王玄策插话道:“你怎么能够回国呢?中天竺因你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他们恨你入骨,你若回国,他们定会将你擒杀。何况,他们又有新君即位,能容你在国中立身吗?”
李世民斥责王玄策道:“朕与他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留与不留,自有他自己做主,何用强求?”
王玄策顿时吓得不敢吭声。
阿罗那顺听了王玄策的话,左思右想,觉得王玄策所言确有道理,自己若回国断没有好结果。他沉默半天,方才期期艾艾道:“陛下,王将军所言确实是为罪人好。罪人想好了,罪人从此就留在京中罢了。”
李世民转向高延寿道:“如此,就授阿罗那顺为右武卫大将军,在京中拨给其宅以为居住吧。高卿,此事由你来办。”
高延寿躬身领旨,阿罗那顺闻言也急忙谢恩。
“你们先退下去吧,王玄策留下。”
高延寿带领阿罗那顺退出殿外,殿内仅剩下李世民、李治父子和王玄策。
李治想起父皇那日的言语,微微侧目,见父皇坐在那里毫无动静,遂面向王玄策道:“王玄策,我代皇上问话,你须认真回答。”
王玄策自离开天竺开始,一路上意气风发,总觉得自己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回京后皇上定有奖掖。行至逻些时,遭到文成公主的斥责,也不以为意,依旧一团高兴。今日入金殿面圣,未听皇上一句赞扬,现在又将自己单独留下,观场面气氛有些压抑,他隐隐觉得不妙,遂躬身答道:“臣恭听圣训。”
“你所上奏章中,言说阿罗那顺不礼来使,劫夺财物,果然如此吗?是否因你倨傲激起此变?”
“此事千真万确。臣同行三十余人,有五人身死天竺,其余人被阿罗那顺俘虏,又被臣解救,此次一同回国,其中详情,太子一问便知。”
“嗯,大国之使不可倨傲无礼,且你为东官僚属,更不敢跋扈。”
“臣明白,臣出使之时,始终记着自己代表国家之颜面,不敢胡作非为。”
“可你为何不向朝廷禀报,就擅自向吐蕃借兵,由此兴起一场战事呢?古语有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非为出征的将军,仅为一国钦使,谁给了你如此权力呢?”李治说到这里,脸色变得非常严肃起来。
李世民这时候也沉声说道:“王玄策,你当时激于一时之愤找吐蕃借兵,按说是在情理之中。然国与国之间不可妄动刀兵,须万般持重。中国与天竺相隔甚远,双方没有领土之争,只要殷勤通好也就罢了。阿罗那顺无礼,他终究也会明白这个道理。你却不事禀报,自行借兵,酿成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事。你手下之兵固然是吐蕃人和泥婆罗人,然那些伤残的天竺人定会将所有罪愆怪罪到我朝头上,由此酿成更深的仇恨。阿罗那顺现在居住京中,可那千千万万的天竺人呢?他们会将你王玄策看成为救星吗?且天竺为佛国,讲究慈悲之心,你行杀戮之事,与其旨相违,其实更伤我朝之威仪。”
李世民和李治的一番训斥,早将王玄策心中的欢喜化成一团惶恐和懊丧。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道:“臣一时糊涂,未虑及其他,所以酿成一场祸事。臣现在知罪了,请皇上和太子重重责罚。”
李治看了一眼李世民,见他坐在那里毫无表示,遂说道:“罢了,你起来吧。皇上说了,你虽征战过程中未有闪失,终将阿罗那顺擒获,威震天竺诸国,还算有些功劳。如此将功抵过,对你不奖不罚,依旧在东宫办事吧。”
李世民微微点头,看得出来,他很赞赏李治如此说话。
王玄策闻言,再叩首道:“臣不知轻重,惹出祸端,敬谢皇上、太子不杀之恩。臣以为不奖不罚,待臣实在宽大一些,恳请再降级处罚。”
李世民这时看到王玄策比较有趣,失声笑道:“罢了,还降什么级?你借兵征讨天竺,天下庶民百姓皆以为我朝又出了一名大英雄,对你有许多赞誉,朕若再处罚你,他们会认为朕为一名不识人的昏君了。起来吧,就依太子之言,依旧回东宫好好办事吧。”
王玄策急忙再谢恩。
李世民又问道:“你在逻些之时,可曾拜见公主?”
“臣返京之时,曾去拜见公主。臣不敢瞒陛下,公主对臣借兵伐天竺一事,很不以为然,并狠狠斥责了臣一番。”
“嗯,文成毕竟为识大节之人。”李世民说到这里,脑海中浮现出文成公主离京前觐见自己的情景,遂叹道:“算来她入吐蕃,至今已六七年矣,她为何不回京省亲一次呢?王玄策,文成在逻些过得好吗?”
“臣在逻些之时,感受到吐蕃臣民对公主极度爱戴,赞普也非常宠爱公主,公主在吐蕃的地位实在尊崇无比。”
“嗯,这松赞干布确实尽了力。你去找他借兵,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大概他事先未与文成商量吧?文成这种态度,松赞干布肯定有所顾虑,也不会那么爽快借兵与你了。王玄策,你能顺利借兵,多亏文成事先不知道,实在透出侥幸。”
王玄策见场面气氛有所缓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