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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敢欺君,刘洎当时仅说过此一句话,并无他言。”
“他忧虑何在?不就是盼我早死吗?”李世民愤愤说道。
马周与刘洎同朝多年,深知此人为人正派,少有私心,其言语率直,自魏征逝后,敢于向李世民进谏者以此人为首。他不忍刘洎因言获罪,使朝廷中失去一名栋梁之臣,遂向李世民央求道:“臣以为,刘洎忠心耿耿为朝廷办事,这一段时间总领数部庶务,虽有疏漏之处,亦为无心之失,其大节尚可。陛下今后可以多加诫约,使其臻于完美。”
“臻于完美?”李世民冷笑道。
高士廉亦持同议,其向李世民央求道:“陛下,刘洎初随萧铣,后归大唐。其初为南康州长史,然后一步步升迁,终至相位。他有此际遇,皆因陛下重才纳士所致,可见其有着相当的能力。若因一言获罪,对天下而言,实为一巨大损失。臣愿替刘洎作保,容他戴罪立功。”
马周也跪下道:“陛下,臣亦愿作保。”
李世民默然注视二人顷刻,缓缓说道:“你们都退下去吧,朕自有分寸。”
翌日,李世民诏令下,其诏曰:小人在列,为蠹则深;巨猾当枢,怀恶必大。侍中、检校户部尚书、清苑县开国男刘洎,出自闾伍,言行罕称,于国无涓滴之劳,在朕匪扮榆之旧。但以驱策稍久,颇有吏能,擢以凡琐之间,收其鸣吠之用。超伦越品,使居常伯,纡青袭紫,摄职文昌。冀有葵藿之情,知惭雨露之泽。兹朕行履,小乖和豫,凡百在位,忠孝缠心,每一引见,涕泗交集。洎独容颜自若,密图他志。今行御进状,奏洎乃与人窃议,谋执朝衡,自处霍光之地,窥弄兵甲,擅总伊尹之权,猜忌大臣,拟旨夷戮。朕亲加临问,初犹不承,旁人执证,方始具伏。此如可怒,孰不可容?且皇太子治春秋鼎盛,声溢震方,异汉昭之童幼,非周成之襁褓。辄生负图之望,是有无君之心,论其此罪,合从孥戮。但以夙经任遇,不忍枭悬,宜免家累,赐其自尽。
刘洎此时被圈入一屋,身边有数人看守,他看罢此诏书,顿时流出眼泪,大呼道:“皇上啊,刘洎就如此不堪吗?我若如此不堪,你以前对我的赞语不都成了虚言吗?还好,你总算说我‘颇有吏能’,然其他不实之处,你都一一验证过吗?”他转向看守之人道:“你们,速拿纸笔来,我要将冤情一一书写呈给皇上。”
看守之人面面相觑,无人敢动弹。
刘洎吼道:“我为将死之人,我临行之前索点纸笔,难道你们都不允许吗?”
看守人中有一人期期艾艾道:“刘大人,不是我们不予,实在因我们仅领看守之职,不敢办分外之事。”
刘洎颓然坐在地上,心死如灰,仰天长叹道:“皇上啊,你一生识人无数,为何就不理解我刘洎的一片忠心呢?你让我自尽,我心里实在不服啊!什么伊尹、霍光,我何尝说过这等话?”
一名看守手执绳索,将其捧给刘洎,说道:“刘大人,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时辰已到,请大人自己上路吧。”
刘洎又转怒其他大臣:“你们与我同僚多年,难道不知我刘洎的为人?皇上被小人蒙蔽,你们为何不出头帮我说句公道话?哼,什么清明政治,事到临头,你们为何都当了缩头乌龟?”
刘洎实在冤枉了诸大臣,那日高士廉、马周向李世民央求保下刘洎之命,第二日,长孙无忌、李世、李道宗等人也来皇宫向李世民央求,奈何此时诏命已下,刘洎已魂归西天。那褚遂良也随在人流中,假仁假义帮助刘洎说话。
刘洎之死,固然与褚遂良进谗言有直接关系,然更有深层原因。李世民口中说要导人谏诤,然诸人以直言相谏扫其颜面时,其心内还是十分不喜的,从其推倒魏征墓前石碑便可知一二。魏征逝后,刘洎隐然为谏者之首,其屡屡触犯李世民的龙颜,为其不喜。更有甚者,李世民觉得刘洎疏狂成性,其渐行渐积,定会形成“谋执朝衡”的局面,因而断然杀之。
褚遂良一生多才多艺,颇有干事之才,又有智谋,实为栋梁之臣,然他善于迎合皇上,有逢迎之嫌。此次诬告刘洎成功,去除自己的眼中钉,实为其一生中莫大的败笔。
李世民在定州养病月余,终于痊愈。百官为之庆贺。是时,已至岁末,李世民就与群臣在定州迎来了新年。元旦刚过,李世民离开定州,带领众人赶往太原,他想经过太原返回京师。
太原为大唐的龙兴之地,李世民对这里有相当感情。车驾到了并州,李世民下诏大赦并州,在太原城内摆宴款待城中父老,赐给他们粟帛。
想起当初起兵时,李渊曾在晋祠祈祷,李世民遂选一晴日到晋祠游历。事先,他先沐浴一番,然后亲自主祭。祭罢,他令人端来笔墨,遂在祠内书写一铭,即为后世所传诵的《晋祠铭》,其碑文立在晋祠内,至今犹存。
第二十二回 思魏征再复墓碑 扰高丽图谋远计
李世民辗转回到长安,已是贞观二十年三月间。其时春光明媚,鸟语花香。远征高丽毕竟未获全胜,李世民也就没有心思庆贺一番,京城显得一派平静。
远征高丽之时,李世民身边并无女子随侍,其回京路上,各级官吏闻听陈元寿献蔬菜反被罢官的事,皆小心翼翼,不敢造次,使得李世民一路饥渴难熬。他此次回到京城,面对宫内那些姹紫嫣红的美女,不免如饥汉瞧见一堆美食,要美美地大嚼一顿。于是乎,夜夜揽尽春色,似乎想将前时的亏空尽数补起。
所谓乐极生悲,李世民纵欲鏖战十余日后,想是远征时的劳累与风寒激出的病根儿未除尽,加上年已四十九岁,经不起如此折腾,终于酿成疾病。其躺在病榻上,将李治、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叫到面前,说道:“自今日始,所有军国机务委与皇太子处决。”
李治不肯,流泪道:“儿臣毕竟年龄太小,难以担当如此大任。”
李世民叹道:“治儿,我有病如此,如何听政?待我病体稍好一些,再去视事吧。我知道国家的担子太重,你终有一日要将它挑起,现在可在诸臣的辅佐之下历练历练,也为你今后做些准备。”
李治于是在东宫每隔一日听政,事罢之后,立即入太极宫,为李世民进汤药、膳食,甚为细致,不离李世民左右。当初李世民班师之时,看到李治远来迎接,心里涌出了暖意,现在又见李治跑前跑后,心中又复感动,其原来认为李治过于懦弱,现在也开始赞同长孙无忌等人“仁孝”的评价。终于有一天,李世民将李治唤到跟前,眼含亲近之情,说道:“治儿,眼下正是暮春之时,我这里有人侍候,你不要日日呆在这里,也可以出城游历一番嘛。”
李治摇头不去,坚决要候在李世民身侧。李世民无法,只好在寝殿之侧另置别院,让李治在那里居住,看到李治如此孝顺,李世民心中又充满了暖意,觉得病体也好了不少。
养病即是休息,李世民躺在病榻上将此次远征之事想了许多回,心中渐渐平静。他这日感觉精神甚好,就让人将李靖唤入寝殿。
李靖今年六十五岁,已现老态,无复往年倜傥的风采,然一双精神的眸子里依旧透出无尽的睿智。
李世民亲切地让李靖坐在榻前,自嘲道:“药师兄,我自觉勇猛不减当年,总以为自己还处在年轻之时。然不经意间,我们都老了。你看,我此次出征一回,回京后竟然病倒了。”
李靖心思如电,知道李世民说出这等自谦之语,显然是言不由衷。遂答道:“陛下强健如昔,偶染小病,亦属正常。老臣相信陛下将息数日后,定然痊愈。”
李世民唤人取出一只锦盒,示意道:“此为高丽参,当地人说有延年益寿之妙处,我让人带回京一些,分赐给诸位老臣。药师兄,人在年轻时渴望建功立业,到了老年,只要身体康健,即为大福。我这些日子躺在病榻上胡思乱想,终于悟出此等道理。”
一名太监将锦盒打开,只见其中并排躺着数枚人参,参体硕大,颜色雪白,显然是多年的老山参。李靖多年来奔走四方,还是识货的,急忙起身谢恩。他起身时心想,李世民一向心性宏大,不屑于品谈人生短暂,此次远征高丽之后,开始感悟人生,看样子定有原因。果然,李世民的话题很快扯到了此次的高丽之战,他说道:“我远征之前,内心里实在想让药师兄同行,然不忍你去苦寒之地受罪。我这几日静想,若药师兄此次能同行,也许结果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李靖毕恭毕敬说道:“陛下经数年准备,最终用水陆合势的战法总攻高丽,其大军自西向东席卷而进,舟师济海自中部突击。老臣多次衡量,此战不论让何人来主持,皆会采用此法,实为上上策。”
“上上策?然我以天下之众困于小夷,到底是何缘故?”
“陛下到了九月班师,毕竟是气候寒冷的缘故。”李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李世民召见自己,不是想让自己评说此战的胜败,定是想询问对具体军机的处置,遂沉吟片刻,又说道:“那日任城王入老臣府中谈论,说起了安市之战,陛下此次未攻入平壤,缘于在安市耽搁了太多的时间。”
李世民点头道:“不错,李世自六月初围攻安市,大军在此耽搁了数月有余。药师兄,那安市城主确实有能耐,将我大军钳制在安市不能动弹,我一生总兵攻战无数,算是遇到了一个对手。”
“陛下有些高看安市城主了。安市城主不是庸才,然他若没有坚城可恃,难以抵挡陛下数日。陛下,老臣听任城王说过,我军围攻安市之初,任城王及高延寿等人曾献了一条计策。”
“什么计策?我已记不起来了。”
“他们建议陛下分兵围困安市,然后挥师东进,再召李大亮率舟师北进,合力拔取乌骨城,如此,就争取了时间,可以直捣平壤城下。老臣以为,陛下当初若采纳此言,战争可能会是另外一种局面。”
李世民闭目静想,忆起了群臣当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