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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
杜如晦答道:“陕州刺史名为赵元楷,其仕隋时先任历阳郡丞,后因献异味迁为江都郡丞。”
“献异味迁为江都郡丞?那他定是讨隋炀帝喜欢了。常何,你去问问怎么回事儿?”
常何领命前去,既而跑了回来,只见他脸色古怪禀告道:“陛下,真是奇怪了。他们说在这里要迎候当今圣上。”
众人一惊,心想此次皇上是微服出行,这赵元楷是如何得知的?李世民听言后大怒,他从马背上跳了下来,挥鞭指道:“常何,你去,把那个混蛋刺史给我叫来!”他转向杜如晦道:“如晦,吏部的考课怎么如此不认真,这样一个人至今还窃据如此要位?对了,朕出行的消息又是如何传入这厮耳中?”
猛听城门处锣鼓喧天,又见那群老者席地而跪。李世民知道,这自然是那名刺史闹的玄虚。果然,常何身后跟着一人,显是刺史赵元楷。他小跑到了李世民面前,不顾气喘吁吁,席地跪下喊道:“皇上,臣陕州刺史赵元楷奉旨见驾。”
李世民脸色阴沉,背着手绕着赵元楷转了几圈,冷冷说道:“赵元楷,你知罪吗?”
赵元楷抬起头来,感觉气氛不对,遂颤颤然说道:“臣听说皇上欲幸本州,这几日天天在城门迎候,许是礼仪简慢,望皇上治罪。”
李世民举起马鞭欲抽他一下,转念一想他现在毕竟是朝廷的命官,这样当面殴之,毕竟不妥,遂将马鞭放下,以手数之曰:“赵元楷,听说你因献异味而迁江都郡丞,今日你欲拿献媚隋炀帝的法儿来取悦于朕,此罪一也;如今天下困顿,你既出官物雕饰,又扰老者于此,亦是隋炀帝之风,此罪二也;朕此次出行并未知事诸州,你擅自出迎,即为抗旨,此罪三也。”
赵元楷直到此时,方知自己的此番作为实在不智,本想拍马屁,却拍在马脚上。他忙不迭地叩头,说道:“臣知罪,臣知罪。臣听京中来人说起,皇上近日欲东巡。心想陕州是皇上必经之地,就备下了这些虚礼,还派人通知了洛阳都督张亮。”
这句话更使李世民恼怒:“该死,谁让你通知张亮?”如此一来,则此行想微服出巡,显见是不可能了。李世民接着斥道:“赵元楷,你速速将城门前的东西收起,然后回府候旨。”
赵元楷又叩头不已,然后连滚带爬跑回城门。很快,那里的锣鼓声停息,席地而跪的老者也起身返回城内。
李世民余怒未息,骂道:“简直是一场闹剧。温卿,你即刻拟旨,将赵元楷之罪布告天下并黜免其官职。让天下刺史以赵元楷为戒,不得虚弄花头之事。”
温彦博答应后立刻拟旨,然后送李世民过目。那边,送达快马早已待命,可立即奔赴长安。
李世民又思索了一下,嘱咐杜如晦道:“如晦,我们此次出行,仅有限人知道我们的行程,赵元楷为何这么快就得知了这个消息?你回京后,让御史台好好查查此事,看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禁中之语需对外明发的,可以用诏敕形式使天下知闻,不能用快嘴传出,这样很不利。”
魏征奏道:“陛下,赵元楷此举委实龌龊,然治其罪时须按律来办,不能过度。又如漏泄禁中之语之人,只要其是无心之罪,也望陛下宽宥才是。若因为陛下雷霆一怒,竟招致株连众人,亦为不智。”
李世民点点头,说道:“朕自然有分寸,你尽可放心。”
皇帝来到陕州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就见城墙上和门外的空地上渐渐聚满了人,他们探头探脑远远围观,意欲一睹皇上的威仪。李世民叹了一口气,骂道:“都是这个混蛋刺史坏了朕的好事。走吧,想张亮定在陕州之东迎候我们。本想清清爽爽,到头来还是要前呼后拥。”
李世民从昨天晚上开始,因在风陵渡听了老者之言,心情一直不错。不料到了这里,诸般好心情被一举破坏。他一转念就想返回京城,又想此行的目的地邓州还没有去,不能因此半途而废。遂上马一挥马鞭,带领众人冲过陕州城向东疾驰而去。
第十回 马周途穷入京师 圣上远虑图突厥
却说长安有一名窦姓之人,他在武德年间看见京城东市里有一处低洼隙地。该地杂生野草,更有脏水充溢,行人经过此地往往捂住鼻子快步走过。这人颇善经营,看到东市里商贾渐渐兴旺,感到这里有利可图,遂以低价将洼地买来。他先是运来黄土将低洼处填平,然后在上面起造旅舍。长安作为当时的世界性大都市,里面各种旅舍鳞次栉比,客源竞争日烈。这窦姓之人打定主意想招徕两类人物居住,他先是在临街处依照波斯式样起造一处旅舍,起名为“波斯居”,专门让胡商居住,对其中一些长期住户,更以低价相诱。渐渐地这里成了长安的胡商聚集之地。他又在僻静的背街处,与前面相连起造了一简陋的旅舍,起名为“素居斋”,以招徕钱少的贩夫、游子居住。这两处旅舍开张后,因其服务周到且价钱公道,吸引许多旅客来此,渐渐日日爆满。这使窦姓之人每日获利一缗,过了数年,竟然因此成为巨富。周围对其刮目相看,尊称为“窦公”。
窦公虽然腰缠万贯,却依然保持当初未发达时的朴素之色;闲来时候,经常到两处旅舍转悠,他一团和气,见了旅客嘘寒问暖,努力营造宾至如归的气氛。这日他来到素居斋,见前台伙计正与一人争执。
那人约三十岁年龄,身穿一短绯白衫,脚穿六缝靴。其衫、靴已显破旧,可知此人正遭困窘之时。然其一张国字脸上有着严肃之相,双目澹然有神,并不显得十分落拓。只见那人向伙计质问道:“我今日的店钱付了没有?”
“付了。”
“我今日能住此店吗?”
“能住。”
“这不成了吗?你还苦苦缠住我干什么?”
“本店规矩,若客官明日继续住店,须预付两日店钱。”
“我知道。你明日再要不行吗?”
“不行。本店生意太好,你若不预付,明日就无房可住。”
那人顿时恼怒起来,问道:“这么说,我若不付店钱,你今日就要赶我出门吗?”
窦公听明白了他们之间的争执,急忙走过去说道:“这位客官不必动怒,你尽管住下不妨。”
那名伙计见窦公前来,仿佛见了救星,急忙道:“这是本店的主人窦公,规矩都是他定下的。”
窦公眼睛一瞪,斥道:“干你的活去,这里不用你说话。”又转对那人道,“因本店价廉客官太多,老夫才定下这些陋规。今日经你提醒,打从今日起,就废了此规矩。”
那人见窦公面相甚善,心中大起好感,遂拱手道:“鄙人马周,祖居博州。近日游历京城,身上带钱不多,因惹下这些无谓的口舌。”
窦公拱手道:“不妨,我看客官的面相亦善,你身上就是没钱,也可继续住本店,只要不嫌简陋就好。钱为身外之物,人岂能受钱之累?老夫以前也有困窘之时,今日也算小富。不妨,不妨,你尽管住下。至于店钱,待你将来有了钱还上就是,若没有也无关系,权当老夫有了你这个忘年交。”
马周大为感动,又拱手道:“鄙人感激窦公的盛意,只是若不能付店钱,也不会厚着面皮在这里住下的。唉……”他最后的这声长叹,道出了其心中无尽的苦闷,兼有一分不甘心。
窦公问道:“客官,老夫见你仪表非凡,又是正当年龄。当今朝廷招贤纳士,定有用你之处。”
马周恨恨说道:“人不识才,奈何?”
原来马周生在博州荏平,从小就失去了父亲,剩下孤儿寡母,穷得家徒四壁。然马周生性旷达,幼小时候即不为环境所困,嗜好读书,四岁时能熟背《诗经》、《春秋》,一时被乡里传为奇谈。他长大后,因家境贫寒无法入官学或者通过乡贡、会试入仕,然其声名远播,方圆皆称其能。这时,博州官学闻其名将其补为助教。一日。博州刺史达奚恕来此视学,见到马周轻蔑道:“你有如此大名,缘何不考取功名?且你一日未入官学,仅靠读了几卷书就为人师表,是不是有点名不副实?”达奚恕武人出身,秉性简单,言语又粗,激得马周大怒,当时扭头就走。马周回家后收拾行装,带领老母到了汴州。这里有他一个远亲名为赵仁本,介绍他到浚仪县谋一差使,不巧浚仪县令崔贤是达奚恕行伍时的属下,已经听说了马周的故事。当时,赵仁本设宴请崔贤,并让马周列席,他在席间求崔贤为马周谋一差使。崔贤听说了马周的名字,乜斜着眼睛说道:“马周?本官听说过你的大名。我的老上司那天曾经提起过你的名字,还说你是一位沽名钓誉之人呢。”
马周听后怒不可遏,他并不回答,而是掂过酒壶,独斟独饮,直饮了一斗八升,让在场的人看得目瞪口呆。他悠然饮尽壶中的最后一滴酒,然后起身向赵仁本道:“赵兄,小弟谢你盛情。我现在欲往京城,老母就拜托兄长照看了。不出两年,小弟自来迎接老母。”他又转向崔贤道:“崔县令,为人须谦虚,不可太骄横了。我马周今日这里先存下一句话:总有一日,你想求见我而不能。”
崔贤在那里冷笑不已。
此后马周独自披星戴月奔往长安,胸中满怀志气,欲在长安找寻机会。然他到了长安,举目无亲,日子就一日日地过去了,依旧闲居在素居斋。他来的时候,赵仁本曾资助他一些制钱,经这些日子的花费,囊中已所剩无几。
窦公阅人甚多,他一见马周的神情,就知道这是一个怀才不遇的主儿,遂温言道:“客官不可心头太急,须知凡事要慢慢来,也许忽然之间就柳暗花明呢。你现在来到长安,首要者是先立住脚,再图其他。我看客官谈吐不俗,异日定能发达。眼下之计,还是要谋一差使最好。”
“谢谢窦公的关心,只是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仅仅粗通文墨而已。长安之大,似无立锥之地。”
“老夫想起来了,眼前倒是有一个差使,不知道客官是否愿意屈就?”
“什么差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