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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面露惶恐之色。若说吏治败坏,原刺史应居“首功”的话,那么,堂内的众位也人人有份。他们没有想到,新任刺史下车伊始,就先来了个下马威。
陈君宾接着道:“皇上谆谆告诫我们,要以前隋之吏治败坏为殷鉴,藉以革新我朝吏治,以取得民心。诸位,本官今日到任,不是来追究大家的。只要大家今后记住皇上的话,勤勉理政,一心向农,则小过失可以既往不咎。当然,对于那些贪墨成风,民愤极大者也不能轻易放过。望大家好自为之。文学功曹,你可替本官拟一道文书。”众人洗耳恭听,心想新任刺史上任后的第一道文书是革新吏治的内容。
孰料陈君宾口授道:“可着各县令明日巳时来这里见我。”
文学功曹不由得面露难色,这样将文书送出,各县令得讯后再赶来,时间太紧了。
陈君宾明白文学功曹的心事,说道:“你是觉得时间太紧了?不妨,又不是让他们坐轿子来,他们就不会骑马吗?对了,你再加上一句:本人为官一任,当以清廉律己。若有敢进献者,当即免官,让他们不要把心思用在这上面。”
文学功曹依令当场拟出文书,送给陈君宾过目。陈君宾略改了几字,嘱人分头誊清,并派快马送出。
各县令接到文书后,虽埋怨时间太急了一些,然也不敢怠慢,立刻跨马上路,皆在陈君宾规定的时间内赶到了邓州府衙。
陈君宾自卯时二刻即升堂,与州吏们商议兴农之事。陈别驾昨晚上想了一夜,今晨首先向陈君宾献了一件大礼物:“刺史大人,本州近日得了一宗大宝物。想是刺史大人驾到,以显祥瑞呢。”
“什么大宝物?”
“南阳县令前日禀道,几名猎人在其县西境之山中,偶然发现了一处粮仓。周围百姓闻言后前去哄抢,该县令听说后及时带人前去制止,保住了大部分的谷物。他们细细一查,竟有五窖之多呢。因是国家之物,他们不敢妄动,特请州衙示知如何处理。”
陈君宾闻言大喜:“这里竟然有这么大的粮仓?嗯,大约是前朝留下的。算来至少有十年了,那些谷物没有霉烂吗?”
“没有。这些粮仓依山而建,仓内温湿适宜,又与外界隔绝,因而保存良好。下官这里有呈来的样品,请陈大人一观。”说完,他将一只小布袋递给了陈君宾。
陈君宾解开袋口,将里面的谷物慢慢摊在案面上,然后拈起数粒投入口中,闭起眼慢慢咀嚼,细细体会其中滋味。很快,他睁开眼睛说道:“不错,虽是陈粮,依旧能食。好哇,陈别驾,这是一件好礼物。”他略作思索,接着道:“按道理,发现了这个谷仓需呈报朝廷知道。不过,这些谷物毕竟是前朝留下的,我们只要将之用在本州百姓身上,报与不报也没什么要紧。我的意思,这个谷仓就不要呈报朝廷了,待我们将来有了收获,多向朝廷贡献一些就成了。你们以为如何?”
将这些谷物留在本州毕竟是一件好事情,众人纷纷同意。
陈君宾眉头顿展,高兴地说道:“好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了这些谷物,算是替本官解了大急。今后如何振兴本州,就看我们的本事了。”
六县令陆陆续续到齐,陈君宾上前一一与他们认识,然后退回升座。他满意地说道:“本官到任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召见你们。时间虽匆促了一些,然大家都能按时来到,很好,令行禁止,为吏治之基本要素。望大家今后能仿此例,并要求下属也同样做到。”
陈君宾眼光一转,面向南阳县令刘铁立道:“刘县令,你很好呀。本官刚刚上任,你就送来一件大礼物。我今天听说之后,高兴劲儿还没有下去呢。”
其他五名县令面面相觑,以为刘铁立捷足先登抢先送了礼物。陈君宾接着道:“刘县令的这件礼物,实在是造福本州六县百姓。你们不要在那里胡猜疑了,这件礼物其实是前隋留下的一个粮仓。刘县令,说起南阳,除了光武皇帝及其手下二十八宿以外,本官又想起其他三人:诸葛武侯、张仲景、张衡。诸葛武侯结草庐于卧龙岗,后佐刘备治理蜀国,为一代名相,其功劳伟业就不用说了;张仲景号称‘药王’,善治伤寒;而张衡造地动仪、浑天仪。由这些人看来,可以说南阳是人杰地灵啊。刘县令,这些人的遗迹尚在吗?”
陈君宾不入正题,反似一个饱学的儒士在这里引经据典,弄得大家一头雾水。刘铁立答道:“禀大人,张仲景、张衡其墓尚在,武德年间又重立了墓碑。至于诸葛武侯,前隋时已在卧龙岗修建了武侯祠,下官任上又加以修缮。由于百姓信其灵验,香火一直很旺。”
陈君宾点点头:“诸葛武侯在卧龙岗结庐而居,那是他瞧中了这里的山水秀美。诸位,我提起这些前代有名人物,并不是考究学问的,而是想说,我们邓州是个好地方。对了,褚县令,你那个地方不是还出了一位范蠡吗?这里山美水美田更美,因有优秀人物辈出。眼下虽田亩荒芜,无非因战乱影响,加上前任刺史未好好治理所致。嗯,只要我辈从今日开始上下努力,相信能够恢复生机的。”褚县令为临湍县令,相传范蠡就出生于临湍。
下面的人脸色未免古怪,新刺史直说原任刺史治理不力,那么属下也应该人人有份。他们哑口无言,如木偶一般静静听陈君宾训话。
“本官已经说过,对于你们以前的过失,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且民愤极大的,本官概不追究,但必须干好今后之事。今天大家来了,回去后要办好这几件事。第一件,抓住春耕的时机,尽力恢复荒芜的田亩并抓紧补种。我听说,一些人家里,因缺少种子无法耕种。这些种子,要由官府出面购来分发到农户手中。”
下面的人听说让官府组织种子,都皱起眉头。刘铁立期期艾艾地说道:“大人,由官府出面买种子,实在是一件天大的难事儿。下官连每月给属下的官俸都不能按时发给,府中实在没有隔夜之钱,又哪儿有钱去购买种子呢?”
陈君宾说道:“我想好了,可由官府作保出外筹措种子。至于所需之钱,一方面让农户节衣缩食挤出一部分来,要对他们反复说明,只有挨过这一段艰难日子,将田地种上,秋收之时方有收获;另一方面,由官府扣下所有官员的部分官俸,要扣下三成,以为种子钱。当然,这部分钱是由农户借的,秋收之时他们可以用谷物折价还上。嗯,还要加上利钱。
“第二件事,就是要招募流亡百姓来本州垦荒种地。刘县令,你发现的粮仓就派上用场了。凡来本州耕种的百姓,可由官府先发给三个月的口粮,并配发种子,当然,这些口粮和种子不是白发的,他们秋后都要计算利钱偿还的。黄长史,这分发口粮的事儿由你主持,可克日到南阳县,让刘县令佐你,造册发放。”
黄长史答应了一声,继而疑惑地问道:“流民居无定所,万一他们领了口粮,又逃出本州,岂不是鸡飞蛋打?”
陈君宾满怀信心:“不妨,他们只要有粮吃,有地种,谅他们不会轻易逃走。俗话说故土难离,他们的故土若真的能够生存,他们能轻易舍弃吗?就是真的有人跑了,毕竟是少数,也无碍大局。不过,一些防范措施也要跟上,比如,他们领了口粮、种子,可依地理以十户为连保,以互相监督,不得擅离。这些其实也是末节,他们现在有饭吃,又眼望着可以收成的庄稼,肯定不会跑的。刘县令,若你流离失所忽然遇到这等好事,你将如何处之?”
刘铁立咧嘴笑道:“这是天上掉下一个大馅饼,欢喜还来不及呢。”
堂上顿时发出了一阵轻笑声音。
陈君宾挥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正色道:“还有一点,那就是每个官员理政之余,要带领家人垦荒种地。秋收之后,各位的官俸照例计算,但不发到各人手中。各家吃粮食菜,皆自食其力。现在为非常时期,不能依靠官俸坐吃家中,而一味对百姓指手画脚。须人人奉事稼穑,与民同甘共苦。”
众人听了这段话,犹如石破天惊。而陈君宾不依不饶,说道:“本官行事最是认真,既然让各级官吏耕种自足,就不允许有人敷衍了事。我为刺史,每月要查州衙诸官的耕种进度。同样,你们也可来检查我的田亩。州衙这样做,各县衙也要这样做。各位县令,我每月要派一名巡风大使入各县检查,他们或明察,或暗访,既查百姓耕种情况,还查诸位的家田。我若有空闲时候,自会到你们那里走上一遭。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有人督耕不力,嘿嘿,到时候别说我不留情面,我们要老账新账一起算。”
陈君宾语气一转,接着说道:“这次在京城之时,皇上要求各州刺史要懂农桑时令。自我以下,从现在开始都要虚心请教农桑之事。所谓不耻下问,并不辱官家颜面,反而使百姓油然而生尊崇之心。比如本州水利不兴,须就近在便于汲水的地方垦荒,以备天旱之虞。还有,我看本州水肥草旺,可鼓励百姓耕田之余,多养黄牛。牛不与人争食,又是耕作的主要畜力,若牛养多了,再卖与外地,又可多一项收入,这是一举多得的好事嘛。
“总而言之,皇上说‘农为邦本’,‘抚民以静’,是符合民心的旨意。皇上的明诏已抄往各县,请你们回去后再读一读,细加体味。本官现在到任,来年考课诸位,这兴农一节最重要。只要所辖民户农桑兴旺,人们安居乐业,即为大功一件。至于有其他不严谨的地方,本官可以忽略不计。反过来说,若有人在这一年中千般好万般好,唯将农事给弄得一塌糊涂,则不是好官,本官先免其职,再究其失。”
众人瞪大着眼静听陈君宾训话,心想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儿敢是有种田的瘾。他甫一到任,既让官员们督促百姓大力垦田,又让官员本人身体力行亲自耕种。官民同耕,哪里还有官民之分啊?
陈君宾的措施确实见效,流民听说邓州这里既放粮又发种子,扶老携幼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