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司宾官引八名采桑的内外命妇到了采桑的桑树前,让她们执钩筐各就其位。这时,长孙皇后执钩而至,身后跟随一名持筐女官。长孙皇后到桑树前采桑三条即止,然后退回。之后,那八名采桑内外命妇依次到树前,一品者采五条,二品者采九条,三品者采十二条。采桑事毕,车驾返回到禁苑祭坛前,再进行一番祭祀仪式。最后,她们携带桑叶来到蚕室前,将之交给在这里养蚕的外命妇。外命妇将桑叶切碎,然后由内命妇婕妤以上者将桑叶撒入箩中,以喂食蚕宝宝。如此,冗长的皇后亲蚕仪式方告结束。
长孙嘉敏在整个仪式过程中,心情一直不错。只不过在禁苑中发现新来的几名年轻的采女在草丛中抓捕着什么,认为举行大礼之际如此作为非常不庄重,遂派人过去制止。几名采女被带到长孙嘉敏身边接受斥责。长孙嘉敏看到一女手中紧紧握着似是有物,遂令她松开,就见一绿色大蚂蚱弹腿蹦开。长孙嘉敏心里一沉,心道:“怎么这禁苑之中也有蝗虫生成?似非吉兆啊。”因见人多,她仅仅轻声斥责了几句,然后丢开,却怀上了心事。
第五回 陈君宾躬身稼穑 李世民痛失海鹞
这日晚间,李世民阅罢几道奏章,不由得心生烦闷。他起身离座,慢慢踱出殿外,抬头望去,就见繁星满天,月牙儿斜斜地挂在天中。李世民心中暗暗骂了一句:“这个鬼老天,明明悬着雨水在天上,为何就是不落下来?”
屈指算来,自年关过后,至今没有一场好雨下来。其间虽有几次乌云翻滚,落下了几滴雨,然而狂风大作,吹散了满天乌云,天空又晴朗如故。各地来的奏章显示,关中、山东、河北、河南等地旱情严重。临近河渠的地方可以引水灌溉,离水稍远一些的地方只能望水兴叹。如今春种已过,苦于无水滋润,种子难以成活。
那日长孙嘉敏率内外命妇到东郊采桑,归来后对李世民说起,竟然在禁苑内发现了蝗虫的踪迹。这消息更使李世民心里沉重,久旱无雨之后,若蝗虫成灾,今年的收成就难保。想到这里,李世民心情郁闷,扭头唤道:“备马,去禁苑。”
太监们面面相觑,皇上夜里骑马入禁苑,那是从来没有的事儿,万一有个什么闪失,自己也逃脱不了天大的责任。他们心里虽暗自嘀咕,然碍于皇上的威严,急忙去准备。李世民唤来一名太监,命他先到玄武门找到常何宣旨:由常何带人随行,主管掌灯及护卫事宜。
到了玄武门,就见常何带领一百名手持火把的甲士正在那里等候。李世民此时已生悔意,自己夜来兴起竟然打火把游禁苑,此事万一传入魏征等人的耳中,定又要对自己劝谏一番。他因斥责常何道:“朕让你带数人随行即可,又不是出去打仗,如此大肆招摇,惊动太大。你留下十人随行,其他人散去。”
常何惊愕地张大着嘴。皇上出行动辄仪卫数千人,自己仅召来一百人,竟然遭到斥责。他的脑子反应挺快,急忙喝道:“留下十人为前导,其余人立即熄灭火把,返回营地。”
这帮人毕竟训练有素,闻言后立刻齐刷刷地下马,将火把插入随带的木质套子里,火把由于没有空气接触顿时熄灭,然后他们就地索马低头恭送李世民。到了这个时候,李世民方才露出了一点笑意,赞道:“嗯,常何,兵带得不错。兵士上阵后能否管用,关键要看平日的训练如何。朕的眼力是比较准的,只要看了他们的一招一式,就知道他们平日训练的程度。好了,走吧。”
玄武门向北不远,即是禁苑。这里是皇家的园林,寻常人从来没有进入的机会。进入禁苑南门,先是一片阔大的池沼,池边修有长廊、凉亭,周边植满了奇花异草,水边柳树成行,由于柳树生得茂盛,许多柳枝斜斜地垂入水中。
李世民骑在马上,令前导减慢速度。只见在火把的照耀下,周围被绿色和夜色掩映,只有近旁可以看到被夜露润湿的花叶。镶满鹅卵石的花径在月光下如同一条白带,隐隐地延伸到远方。一阵晚风吹来,花气袭人,禁苑内到处暗香浮动。想是因为环境使然,到了这一刻,李世民的心境方慢慢轻松起来。他扭头对常何道:“想不到月夜之时来游园,别有一番滋味呢。”
常何文墨不深,且多年来一直都在军中历练,心中没有一点儿诗意浪漫。他正瞪大着双眼留神左右的动静,时刻想着侍卫之职,乍听李世民说话,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一迭声地答道:“是,是,陛下所言极是。”
这时,他们不觉已过了两园,再往前,因尚未开垦,野草淹没了路径。常何见状,急忙禀道:“陛下,前面野草丛生,怕有虫兽出没,似可返回了。”
李世民点点头,却不返身,唤道:“常何,你派两人到草丛中扑打,看禁苑里有无蝗虫。”
两名甲士依令下马,到草丛中挥动马鞭扑打,另有四名持火把甲士在其周围照明。很快,只听一名甲士叫了起来:“常将军,这里真有蝗虫啊。”
李世民厉声叫道:“呈上来。”
那两名甲士丢掉马鞭,然后一手抓着两只蝗虫走了过来。他们到李世民面前,双腿跪下来,将双手举起来。常何骂了一声:“蠢东西,你们跪得如此低,让皇上如何接到?”他急忙下马,走过去接过蝗虫将之呈给李世民。
李世民接过蝗虫,就见其身体呈绿色,一双大大的复眼为黑色,一双后腿弹劲有力,正竭力挣扎想逃出人手。弄不好,其尖利的后腿会在手上划出一道血痕。李世民对蝗虫并不陌生,儿时的他到田野中玩,专逮身体壮硕的蝗虫,然后撮火将之烧烤,那滋味焦香无比。然而他现在为国君,正为兴农之事操劳,这小小的玩意儿让他皱紧了眉头。它们若聚敛成堆,往往铺天盖地,落到地面上会将庄稼啃食殆尽。
火光中,李世民默然良久,两眼忽然流下清泪来。他举起蝗虫,祝之曰:“民以谷为命,而汝食之。自今以后,请汝勿食谷苗,可食我肺肠。”说罢,他作势要将两只蝗虫塞入嘴中。
常何大惊,“扑通”一声跪在李世民马前,流泪道:“陛下千万不可,蝗虫系恶物,若食之恐生疾病。若陛下坚意如此,就由臣代陛下食之。”
李世民叹道:“朕为一国之君,当为民受灾,岂能别人代之?老天,望你体会朕之心意,朕身有疾不算什么,切不可让蝗虫成灾伤民啊。”说完,他将两只蝗虫一把填入嘴中,咽入腹内。
随行太监及甲士随着常何跪倒,泣不成声。常何道:“皇上……皇上怎可如此?臣……臣不知如何是好。”
李世民颜色不改,唤道:“都上马吧,随朕还宫。常何,朕向来认为,凡事须靠人力。天下之大,以朕一人之力是感化不来的。要想战胜灾异,老天一点不帮忙那也没办法,若有转圜的余地,就要看各地刺史的本领了。起来吧,我们走。”
陈君宾那日离开京城后,出潼关,经函谷关直奔陕州,其家眷一直候在这里。一家人不作停留,沿官道斜向东南行走,不日就到了邓州境内。
邓州处于南阳盆地的中南部,秦汉时即置南阳郡,如今改为邓州。境内以平地为主,一条白河自西北斜向东南流去,最后归于汉水。这里是荆襄诸州的交通要道,自古以来商贾就很发达。
陈君宾一路行走,密切注视官道两旁的景物,只见村落凋敝,人员稀少,大片田园荒芜。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临行之前有人提起,南阳盆地经过朱粲的残忍盘剥,生机尚未恢复,看来其言非虚。
一家人风尘仆仆赶到州衙时,已过午时,邓州别驾、长史等人迎出门来。别驾说道:“早就听说陈刺史要来上任,我已令人腾出房舍,以为居住。走吧,请全家人先入住宅歇一歇,晚上再赴宴洗尘。”
陈君宾摆摆手,逐个问了大家的姓名,然后说道:“陈别驾,洗尘就不必了。你可派人将我的家眷引到住宅。至于我们,马上升堂议事。我刚从京师出来,皇上为了天下之事已罢休息之日,想你们也应该听说了。我们作为臣子,更应该勤勉才是。”
陈君宾连脸也未洗一把,就直接入衙升堂。
他先说道:“我此次在京城蒙皇上召见,皇上谆谆告诫诸州刺史,要以兴农为第一要务,即民为邦本。本官一路行来,沿途田亩荒芜甚多。陈别驾,你熟悉本州事务,可将此事详细对我叙说一遍。至于讼刑一节,可由诸官分曹执掌,我不想多问。”
陈别驾事先未做准备,然他毕竟宦途多年,并非蠢材,稍为沉思后言道:“刺史大人申明皇上兴农之意,我们实在振奋。本州战乱之后,百姓流离,至今未有恢复,是该兴农的时候了。”
陈君宾问道:“本州的人口如何?”
“前隋最盛时计户六万八千余,计口二十五万六千余人。然现在不足其三分之一,户不足二万,人口为七万五千二百五十七。”
陈君宾点点头。这名别驾能随口报出准确的人口数字,可见其平日比较留心。他接着问道:“依你看,本州要在短时间内恢复农桑生机,能行吗?”
“陈大人,依下官看难度不小。一者,人口太少,难以大量垦荒;二者,这些年百姓积蓄不多,口粮不足。现在春耕之时,有些人竟然无种可下;三者,本州一些人向来重商贾,他们不愿意在家乡种地,而愿意出外走动贩运。”
陈君宾目光转向其他人:“陈别驾这样说,你们以为呢?”
众人纷纷点头,皆赞同陈别驾的话。
陈君宾目光炯炯对众人说道:“陈别驾说的这三点,我也赞同。只不过他还漏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吏治败坏。这一点,不是我妄自评议,而是吏部考功侍郎亲口对我说的。原刺史为何致仕,盖缘于此也。”
众人面露惶恐之色。若说吏治败坏,原刺史应居“首功”的话,那么,堂内的众位也人人有份。他们没有想到,新任刺史下车伊始,就先来了个下马威。
陈君宾接着道:“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