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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昆道:“有人能够证明,我侄子刘文庆死后给陈氏和月生留下了大笔财产。”
侯寄昌一愣,紧接着哈哈大笑,月娥拽了拽他的衣袖道:“你听叔祖说呀。”
侯寄昌一把甩开月娥的手道:“家产是我的,衙门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是谁敢替这娘儿俩出头啊!”
狄公踏上一步道:“我!”侯寄昌一怔道:“你,你是什么人?”
狄公笑了笑道:“走方郎中。”
侯寄昌哈哈大笑道:“一个走江湖的,竟然骗到老子头上来了,我问你,你凭什么说老头子给他们留下了财产?”
狄公一举手中的两张画儿道:“就凭刘文庆留下的这两张画儿。”
侯寄昌与月娥对视一眼道:“不错,这画儿确是老头子留给他们娘儿俩的。”
狄公道:“这就好。废话我也不说了,这两张图中说明刘文庆给陈氏和儿子月生留下了大笔财产,而且,就在月生居住的二进院西厢房。而今,当着族长的面 儿,咱们写下字据,如果在房内找到了财产,则全部归陈氏母子所有。否则,你现在就写下文书,将所得到的家产分给陈氏母子一半。”
月娥赶忙道:“不用找了,我们愿意把家产分给小娘和月生一半……”泪水滚过陈氏的面颊,她轻声道:“月娥,谢谢你。”钟氏赞道:“这还像一家人的样子……”
话音没落,侯寄昌蹦过来,狠狠给了月娥一记耳光,口中骂道:“你这败家娘儿们,啊,有俩子儿就想着给撒腾出去!”他转身冲众人吼道,“你们别想合起伙儿来诈我!想从我这儿拿走一文钱,想都别想!”
狄公道:“好啊,那我们就立下字据,只要在月生房中找到财物,尽归陈氏母子。”侯寄昌道:“立就立,想诈我,没那么容易!”
狄公道:“你可别后悔,也许到那时你便一无所有了。”侯寄昌哈哈大笑道:“你少来这欲擒故纵之计,老子从小就是被人骗大的!”
狄公点点头,看了刘大昆一眼道:“族长,那就由您做保,双方立下字据,各安天命!”刘大昆道:“好!”
侯寄昌道:“等等!”刘大昆道:“你还有何话说?”侯寄昌道:“如果你们在房内找不到财产怎么办?”
狄公代答道:“陈氏母子承诺,离开小刘庄,永远不再纠缠于你。”侯寄昌双手一击道:“好,就这么办!”
刘大昆担心地望着陈氏道:“你看……”陈氏的目光望向钟氏,钟氏坚定地点了点头。陈氏牙关一咬:“好,我答应!”
陈氏在两张字据上按下了手印。刘大昆也在两张字据上按下自己的指印。而后他拿起字据念道:“我侯寄昌、刘月娥,在此立下字据,凡在月生所住之西厢房内找到的一应财物,均归刘陈氏及刘月生母子所有。立契人:侯寄昌、刘月娥。”念毕,他举起字据,侯寄昌点了点头。
刘大昆拿另一份念道:“我刘陈氏、刘月生在此立下字据,只要在月生所住之西厢房内找不到亡夫刘文庆所留之财物,我二人立即离开小刘庄,永不提财产之事。”念毕,他举起字据。陈氏点点头。刘大昆高声对众人说道,“契据已立,双方各安天命!”
侯寄昌冷笑道:“好啊,现在就开始吧!我倒要看看,你们从哪儿能找出这笔财物。”
狄公与钟氏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他走到东山墙前,在墙壁上方画了个圈,而后对手持锤钎的壮汉道:“将这里的墙壁凿开!”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侯寄昌道:“哎,谁让你毁坏我家房屋的?”狄公双眉一扬,冷冷地道:“怎么,你要毁约!”侯寄昌登时语塞。
刘大昆道:“那我就只能将你送交官府了!”侯寄昌咽了口唾沫道:“好,现在由得你们猖狂。看看找不到财物,尔等如何收场!”
狄公一挥手,两名壮汉跑上前来,按狄公所指,锤钎齐下,房内烟尘腾起,碎砖落地,不一会儿,墙壁上出现了一个大洞,洞内安放着一只陶瓮。在场众人不由一阵惊呼。
刘大昆倒吸一口凉气,目光望向身旁的狄公。侯寄昌夫妇目瞪口呆。
陈氏大睁着双眼,似乎不太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死死抓着钟氏的手,嘴唇不停地颤抖。此时的钟氏紧张得连气儿都喘不匀了,她轻声道:“先生……”
狄公气定神闲地道:“将陶瓮搬出来,放在地上。”
两名壮汉赶忙上前,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将陶瓮搬出,放在地上。众人围上前来。只见陶瓮的泥封口处用毛笔写着:“纹银五千两”。
狄公走过去,接开泥封,登时露出了里面一个个五十两的银锭。众人再次发出了惊呼。
陈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钟氏怀中。钟氏也激动得泪流满面。
刘大昆张大了嘴,再也闭不上,他结结巴巴地道:“真,真的有银子,真的有银子……”他直起身望着狄公道,“神了,真是神了!您定是菩萨下凡……”狄公笑了。
那壁厢,侯寄昌面色如土,双手微微颤抖。身旁的月娥长长出了口气,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狄公对另外的几名壮汉道:“请大家分头将南墙、北墙和西墙相同的位置凿开。”壮汉们眼望刘大昆,刘大昆一摆手道:“没听到老神仙说吗,快动手啊!”
众人一拥而上,动起手来,不一会儿,南北西三面墙都被凿开,果然每个墙洞中都安放着一只陶瓮。大家七手八脚将瓦瓮抬到地上,南北两墙中的瓦瓮中,各藏五千两白银。西墙瓦瓮中藏着三千两黄金。
西厢房中登时欢声雷动,陈氏搂着儿子喜极而泣;侯寄昌面如死灰,呆立原地。钟氏望着狄公,眼中尽是仰慕之色。
狄公摆了摆手,从盛黄金的瓦瓮中取出一封书信道:这里还有一封信,请保人当众宣读。
众人安静下来。
刘大昆接过信,展开读道:“我刘文庆特立遗书,辨清家产。皆因我身体羸弱,女婿侯寄昌跋扈凶狠,因此,在圣历二年春正月,在其强逼之下立一遗书,将某所有房产田地全部遗赠于他。今特立此嘱,废弃圣历二年春正月所立之遗书,将某所有房产田地全部遗赠我唯一的儿子,月生及其母陈氏。其姊月娥当分之财产,由月生定度。立契人:刘文庆。年月日。”刘大昆念毕,房内登时鸦雀无声。
侯寄昌浑身颤抖,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身旁的月娥指着他道:“原来是你强逼我爹立下的遗书,我说为什么爹临死前,要我跟着弟弟生活,你,你……”
猛地,侯寄昌跳起来,歇斯底里地嚎叫道:“他们胡说,胡说!我不承认,不承认!刘家所有的财产老东西都给了我,这间房子里所有的钱都是我的!你们给我滚出去,滚出去!”
狄公发出一阵冷笑,揶揄道:“现在,恐怕是由不得你了!不光是这些金银,就连房产和田地,刘文庆都给了月生母子,看起来,你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刘大昆道:“不错。这字据之上有中有保,有你们夫妻按下的手印,你敢不认,我就将你送进衙门,以侵占刘氏家族财产之名法办,到那时,你不但得不到钱财房产,就连自己也要被关进大牢!”侯寄昌一声哀叫,坐倒在地。刘大昆眼望月娥道:“月娥,你爹的遗书,你也听到了。这样吧,只要你与侯寄昌到衙门告离,让他写下休书。我可以保证让陈氏分给你一份应得的财产。”
月娥辞道:“叔祖,侯寄昌人品虽差,但毕竟是我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能在此时离他而去。但 愿这一次教训,能令他改过自新,重新做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一番话说得在场众人连连点头。
狄公赞道:“好一个知事达理的女子。侯寄昌啊,听一听,你一个六尺男子汉竟还不如你的妻子心胸宽阔。”
钟氏道:“你为富不仁,最终作茧自缚,本来这是上天的报应,可难得你有一位如此贤惠的妻子,你受罪不要紧,只是苦了月娥……”
陈氏赶忙上前道:“刚刚我就想说,老爷留给我们这么多钱,本来也是要全家人安乐团圆的。刚刚我想过了,既然事情闹到这个份儿上,在一起过下去,也好不了了。我和月生情愿将老爷留下的金银分一半给月娥,让他们两口子到别处栖身。”
泪水流过月娥的面颊,她拉住陈氏的手道:“小娘……”陈氏叹口气道:“大家本是一家人,却为了钱闹到这步田地,唉……”
狄公点点头道:“好啊,又是一位通情达理的贤惠女子,难怪刘文庆会将所有财产都留给他们母子。好啊,此事这般解决也算是皆大欢喜。”
陈氏拉着儿子月生走到狄公面前,倒身下拜:“老神仙,若不是您真身下凡,相救我们母子,我们早晚饿死道旁!您就是我们再生的爹娘!请允许我母子二人亲手奉养您老人家!”说着,母子二人磕下头去。
狄公赶忙将他们扶起来笑道:“哎,我哪里是什么老神仙呀,不过就是个看病的郎中。”
陈氏揖谢连连道:“不,不可能,您一定是神仙下凡,否则怎么可能知道我家老爷生前藏于墙内之物。”
刘大昆也道:“是呀,老神仙,您可是位真神呀!”
狄公哈哈大笑。钟氏道:“我虽然知道您不是老神仙,但也确实想不出,您是从何得知财产下落的。”
狄公笑着对众人道:“我并没有骗你们,真的是这两张画儿告诉我的。”众人面面相觑。狄公将两张画拿出来道,“如果我们将这两张画叠在一起看,就不难发现,它实际是一张画。”说着,他将两张画纸摞在一起,众人面前登时出现了奇特的景象:第一张画上长着四条胳膊的当官的,用四只手指着第二张画上东南西北四面墙的中上部。而两张画右上角空白处的那些偏旁部首,组合起来则变成了一行行文字。文字说明了藏匿金银的地点在月生所住的二进院西厢房内。
众人一片惊呼。
狄公解释道:“很显然,刘文庆害怕这两张画纸上的文字被侯寄昌看到,这才将藏宝地点和遗嘱分别写画在两张纸上。本来他将此事秘密告知老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