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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每次做中饭时,她可曾在现场?”
铃兰低头答:“从来没有,奴婢已快一个月没见过她了!”
她刚答完,就听到荣儿说:“娘娘明察,容贵人锅子里的药的确都是奴婢下的,一切都与铃兰无关……”
铃兰见荣儿这样说话,一把拉住她的手,话语像洪水奔流似的出口:“我以前与你交好,那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想让你受累,能稍微过的轻松一些,难道是为了让你今天替我顶罪吗?富人拿钱施恩,穷人用命还债,难道我的命就比你的金贵吗?在这世上,谁能比别人活的更长久呢?你今天若是顶了罪,我这一辈子真的也就完了……”说着话,忽然想起那个为她而死去的未婚夫,抱着荣儿呜咽起来……
一旁的翟林见现场成了这种模样,正要开口制止,却见上面的德妃、宜妃都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也就罢了。
铃兰的心情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沉重、哀伤过,她在心里面问自己:“为什么非要让我去欠别人的人命情呢?如果我真是由那九条命的猫托生的,就这样过下去,这一生恐怕也难以还清……”
泪眼朦胧中听到太监翟公公咳嗽了两声,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实在是过于失态,忙收了泪重新跪好……
审讯完毕,荣儿呆坐在铃兰所在的监牢之外,耳边回响起刚刚德妃和宜妃的话:“念在你护友心切的份儿上,暂且对你的扰乱视听不予追究。”
铃兰见荣儿一脸沮丧败落的样子,又见敦琳向这边走来,忙笑着安慰她:“不要管我了,你快回娘娘那里去吧,别让她担心。”
荣儿给敦琳公主请过安,淌着眼泪走了。
铃兰见了敦琳,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好对着她笑了笑。
敦琳进来后,看她脸色似乎不是太好,忙问她:“铃兰,你让帘秀叫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铃兰想了想,“这件事若是真查不出来,那我就认了。像荣儿这样的事,我以后不想再见……”
敦琳见她如此沮丧,不由笑:“你不要担心,十三哥他们现在已经有线索了,这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铃兰一听,愕然抬头看她:“真的吗?”
敦琳笑,“当然了,这是德妃娘娘说的,你再忍一忍……”
44。池鱼之苦(下)
暗室里的日子,实在是过得缓慢,铃兰好容易又熬过了一天。她知道,再过一小会儿,帘秀就会带饭菜过来,到那时,她们就又可以一起说话了……
正想着,敦琳公主却和帘秀一起过来了。帘秀手中所拿的,并不是饭盒子,而是一个小包袱。
敦琳公主边走边说:“铃兰,咱们现在就可以回澄心斋了。”
铃兰一听,愣了几愣。
“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来,咱们换过衣服就回去。”帘秀说着话,就打开包袱,拿出一套浅红色的衣装,“可巧现在是万寿月,我们穿了这红装正好祛祛晦气!”
幸好这里面没有男人,铃兰很快就换好衣服出去。
走在路上,铃兰才发觉暗室之外的世界实在是太美好了。天看起来比里面的蓝,无边无际;树是绿的,感觉也比往日更加养眼;还有那园中各色花卉也让人更加舒心……
出来后,她这才想起来问:“对了,这件事是谁动的手脚?”
帘秀轻描淡写地答:“是容贵人身边的小宫女语梳。”
“那她家人会不会受牵连?”
“她家里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好了,你出来了就好,我们在家里都担心死了!”
铃兰见她避重就轻,不由笑,“你是怕我把你当同伙供了出来?”
帘秀在她背后轻轻一拍,“你这个人真是……”
敦琳公主听帘秀和铃兰一搭一唱,不由笑着说:“你们两个到一块儿,老忘不了谑对方几句,真真是我们澄心斋的宝贝。”
三个人一块儿笑。铃兰虽然在笑,但想想婉容的孩子,心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回到澄心斋梳洗过后,十三阿哥就过来了。
几天没见,他的神色似乎也不怎么好。铃兰见他这样,忙问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他下意识揉了揉眉心,“没什么。”说完笑着看她,“你怎么样,现在是不是轻松多了?”
铃兰出了这样的事,现在见了他,心里有些不好意思,随即低下头去:“都是我,没事儿去给人家做饭,结果又劳累你们来回地忙……”
他忙笑,“这算什么,容贵人你们以前就熟,要你帮忙也不好不去啊!要怪,也只能怪生事儿的人……”
铃兰听他提起这件事,这才详细问他:“那个语梳为什么要害容贵人?”
他看着她,眼睛像深深的湖水,反问道:“在后宫,不就是争宠吃醋的把戏吗?”
电光石火,她恍然大悟,“那后面指使的人,肯定也查不出来了吧?”
他点点头,“这样的事每天都有,哪能查得清?你有空时去看看容贵人,别让她想不开……”
铃兰心里也这么想。回到澄心斋半日之后,就急着去婉容那里看她。
刚刚小产的容贵人很是虚弱,一见铃兰就支撑着起来:“姐姐,这些天真是委屈你了……”话未说完,就眼泪直流。
铃兰见此,忙坐到她身边劝道:“你快别这么说!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养好身子,等日后好重新再来……”
哪知婉容却黯然神伤,哭了起来,“姐姐,她们用的药,我怕是再也没有以后了……”
铃兰见她哭,一脸灰白,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里的。
回斋后,她完全变了一个人。闲时只是一味地抄经,至于和人讲话,那更不用提了,一天下来连十句也不到。
帘秀试着像以前那样时不时地打趣她,但铃兰也不回嘴,笑笑就当过去了。
敦琳公主和帘秀起初不太在意,原以为是刚从暗室里出来的缘故。现在见铃兰一天天消沉下去,两个人才慌了神儿。
十三阿哥虽然来得勤,但看起来似乎也不管用。铃兰的话即使多了些,在精神上还是没了以前的样子。
这日,四阿哥、十三阿哥一起过来澄心斋,敦琳公主特意吩咐帘秀让铃兰过来上茶。
铃兰为他们三人沏好茶,拿着红木茶托就要离开。
十三阿哥见她打开常帘子要走,忙开口问:“哎,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铃兰回过头,微微一笑:“回屋啊!怎么啦?”
敦琳公主忙接上话:“你就在这儿呆着吧,陪着我们几个说说话也是好的!”
没想到铃兰却笑:“不了,还有其他的事要忙呢!你们几个坐吧,我这就去请帘秀端点心过来。”
说完重新打开帘子,像一团障人的浓雾似的飘走了,留下其他三个人在屋子里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以前可不是这样啊!”敦琳公主到底年轻些,率先发起牢骚来。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听过后,也不说什么,只是相互望了对方一眼。
等帘秀端了各色点心进来放好,十三阿哥这便问她:“铃兰这几日和你在一起,有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话语?”
帘秀听他问,想了想后才答:“也没有什么特别异常的话语,就是刚回来的时候发了几句牢骚话……”
“你说说看。”
“她说什么……‘现在的工作单位环境实在太差了,恨不得马上跳槽’,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不止帘秀不明白,就是他们三人也都不明白。
“对了,昨天她突然问我是否读过《任氏传》,接着就给我讲了一个狐狸的故事……”帘秀讲话时只觉得屋里静得可怕,六只眼睛看得她不好意思,慌忙之中便停了下来。
45。心声
四阿哥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见她停了,忙对着她说话,“你继续说下去。”
“她说:‘任氏是一只美丽得让人哀伤的狐狸,只要那个人的脚步声一响,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跳出来。”
其余三人听完,面部表情都定格在那里。帘秀见此,还以为自己转述的话语不对头,忙问:“有什么不对吗?”
十三阿哥忙笑:“没有,没有。你再想想,还有什么其他的话让人听着迷糊的?”
帘秀又想了想:“其他的都是一些想念家人的话语。”
其实铃兰还有几句话,帘秀她不好讲
“帘秀,经过这一趟,我算是明白了,在这个世上靠人真的不如靠己。”
“你怎么这么说呢?这些天,十三爷为了你,那可真是没话说!”
“就算是吧。但到去死的那一刻,我还是得一个人啊。”
“铃兰,你看你,现在怎么这样悲观,我们都很担心呢!”
“我没有事,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是你们没有发现罢了……帘秀,你看过《任氏传》吗?”
“怎么了?”
“这两天我都在看这本书,有时间你也读读吧。任氏是一只美丽得让人哀伤的狐狸,只要那个人的脚步声一响,她就会毫不犹豫地跳出来。但在这皇宫里,我们两个可不能像她,不然一生也就完了……”
“好,有时间我也读一读。”
“铃兰,十三爷他们这会儿怕是要走了,你不去送送?”
“不了,我还是想自己静一下。”
帘秀正想着,忽然听到敦琳公主说:“帘秀,你忙了这半天,也先下去歇着吧!”
她刚退下去,就见八阿哥身边的小太监过来,便松了心迎了上去。听他说了几句话后,笑盈盈地随着出了澄心斋……
四阿哥和敦琳公主是站在圈外的人,听了帘秀的话更是觉得铃兰个性气十足。
但十三阿哥却不这么想,他的脑袋像是快速前进的轮子一样转得飞快。他把铃兰前前后后的话联合到一快儿,全身却出了一身冷汗,不一会儿,那块擦脸的帕子都快要湿透了。
他转头向四阿哥,“四哥,看来这件事……对铃兰的打击很大啊!”
四阿哥点点头,“铃兰一直在山上,对宫里这样的事自然很是陌生。再加上容贵人,她们以前交情就不错,所以难免伤心。十三弟,你不要太过担心,随后说不定她就好了……”
敦琳跟着叹气,“语梳一头撞死的事,也不知是谁对铃兰说的,她直直跑过来问我,脸色灰白灰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