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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琳说:“为什么呀?卖得好好的。”
甲男人说:“老板的意思,是打一枪换一个地儿。”
安琳说:“那我就不懂了,生意不是说不好,为什么要撤走呢?而且我怎么办呢,我现在是离不开这种药了呀。”
甲男人咧开嘴,露出一排黄牙:“没了那药,可以转抽大烟啊。抽大烟可有意思多了。”
安琳说:“我不敢。”
乙男人说:“有什么不敢的?你们呀,就是听了别人的挑唆,以为鸦片像妖魔鬼怪一样可怕……你们上当啦!试过以后你就知道,那感觉,就像刚吃完合益茶一样,而且要高出百倍。”
“像吃完合益茶一样……为什么?”
乙男人说:“里面放了罂粟懂不懂?你说不敢,其实你已经上了鸦片瘾了,知不知道?乔县的人……诶福哥,你说乔县会有多少人上瘾?”
甲男人吸足一口,“谁知呀?反正够咱以后慢慢赚的。姑娘,官营的鸦片你们的确抽不起。不用担心,大爷给你透露个好消息:很快!你们抽鸦片就会像吃合益茶差不多一样便宜。”
“为什么?”
甲男人不再说下去。乙男人神秘一笑,继续满足地吞云吐雾。
过了四更,大厅雅阁吃饭喝酒的人基本走的走,睡的睡,琵琶乐班撤掉了。安琳回到房,躺在床上睡不着。天蒙蒙亮就起身到楼下账房登记,昨晚弹了两轮,得到两个木牌,共领到七十块钱。
她连同昨晚打赏的钱拿出一数,共八十块钱,正好是第一次见乔晋朴的花费。拒绝了他惹怒了他,偏偏又要想起。要是顺从一点,自己现在肯定还在乔家软软的被榻里睡着,等待宝丰捧来的洗脸水和皮蛋瘦肉粥。
乔晋朴不是常来这种地方吗,希望他出现他偏偏不出现。不知道桂芝的优待有没有期限,如果有,她拼死也要出去。“皇宫大内”!就算刀山火海也得冲出去。大不了死在这里,反正没有人知道她是谁,除了对不住自己没有再亏欠了谁。她突然想起九菱红“横尸街头”,这种死法连死都不能眼闭。她又好奇她的死因,虽说是多事,又是怎样的多事法。像昨晚那样,客人自己要敞开嘴巴说机密,自己能够不听吗?即使果真半句没有听到,客人心虚起来要杀人灭口还是由不得自己说了算的。
23
县政府,县长温国良办公室。
县政府是清式建筑,其实就是前清的衙门,只是仆役衙差一律换成绿色警服,头顶大盖帽;庭仗变成警棍和枪;县太爷的房间清换成民国县长的办公室。民国已经多年了,老式的人仍然沿用就有的称谓:衙门、县太爷。尽管现任的县长只有三十不到。
乔晋朴老早坐在大皮沙发上等他,两人见面少不了一番揶揄。
乔晋朴抬头指一下办公桌后墙的挂钟。
“嘿!让我逮到你老兄上班迟到。昨晚上哪玩儿去了?”
温国良捣他一拳,不过软绵绵的,他显得很疲倦。他脱下帽子和围巾,一坐下就点了根烟。
“玩?哪像你,想玩就玩。怎么,有事?”
“白延堂这几天没开门,你帮忙看看它是不是关门不做了。”
温国良说:“大哥,你当我这县长是帮你打杂的是不?什么狗屁事都跑我办公室,我下面的人全死光了?”
若是往日,这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玩笑了,但今天却透着明显的火药味。
温国良大叹一声,算是给自己搭台阶。
“我这两天没阖过眼呀。”
“公事?”
“当然!云南不是禁烟吗,政府到处收购鸦片,烟贩子嫌他出价太低,都偷偷运到外地了。”
“这我听说了。我们也要像云南禁烟?”
“说是这么说了。前几天上头开过会,可是有云南做前车之鉴,省里拿不定主意。倒不知什么人漏了风声,有些烟贩子已经提前将货运到乡下避风头。”
“那你在哪里蹲点?”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们有规矩。”
“可有发现?”
“陆路有些,水路的不好查。漏网之鱼怕是有的。”
“那么现在政府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禁是会禁的,慢慢禁。把私营的鸦片一点一点收购回来——其实也是担心出现云南那样的失控场面——到了一定时机,政府再宣布全面禁烟,届时若发现私藏大量鸦片的话就要治罪了。”
“不给机会人家自缴?”
“当然给,欢迎之至。”
“要是有人之前没听到任何风声,既来不及转移又来不及自缴怎么办?那很冤枉的。”
“出来做生意的人个个都是人精,会不知道?尤其是这一行。他要是不知道,死也活该。不应该不知道的嘛。”
“政府做事也够阴的。”
“到时候说不定还是会给他们一点回旋的时间的。诶,我告诉你乔晋朴,这事现在仍属政府机密,不能对外乱说。”
乔晋朴伸手一搭他肩膀,“你老兄现在算不算泄漏机密?”
温国良大手一摊,表示不在乎。
“我没把你当外人。”
乔晋朴顺势说:“既然不把我当外人,白延堂那件事就不能拒绝我咯。”
温国良用手肘顶他,“你小子把兄弟当杂役。”
绘春园桂芝房间侧,几个丫头拎着木桶忙碌地进进出出。
桂芝服侍二太太除去头饰,小心翼翼地察看她镜子里面的脸色。
“杜夫人,你一路辛苦了,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二太太说:“绘春园最近可好?”
“好,好,没什么事情发生。”
二太太“嗯”了一声,对镜子里的随从说:“把温县长请来,我中午要请他吃饭。”又问桂芝道:“现在还有多少人客留宿?”
桂芝想了想,二太太说:“不用算了,如果不是什么重要人物,都清掉。今天中午不接待客人。”
桂芝应“是”,又问在哪里吃。
二太太说:“雅阁吧,挑一个不临街的。吩咐厨子做一道珍珠鸡,温县长喜欢吃。”
提水的丫头说:“夫人,水准备好了。”
丫头端上最后一盘菜——珍珠鸡,二太太和温国良已经酒过三巡。
“酒微菜薄,请温县长将就一餐吧。”
“哪里哪里,杜夫人真客气,单这一道珍珠鸡就够让人食指大动了。”
“原来温县长喜欢吃珍珠鸡,那就叫厨子再做一盘。”
“不了不了,多谢夫人美意,实在不能吃太多了。夫人,你请开门见山,我乔某人有什么可以效劳的,一定不惜体力。”
二太太挥挥手,其余人出去了。
“不敢。只是有一事请教县长。最近乔县为何增设了许多关卡路障?”
“噢,没什么特殊原因的,只是年尾岁末的例行检查而已。夫人有什么货物要过境?”
“是啊,有两船很重要的货物,昨日已经驶出朱家湾,因为不清楚乔县这边的情况没敢开进来。”
“没关系呀,我们只是普通的检查。夫人的两艘船什么时候驶过,我让人尽快放行,不耽误夫人的时间。”
“不敢麻烦温县长啊。”
“举手之劳,也是多谢夫人宴请的美意。你的船走那条道?”
杜夫人警惕地向左右望两望,小声说:“明日晚上,货船绕龙须港走富田水道。他们要赶在后天之内把货运到小吉围的福祥记。温县长,有劳了。”
她适时地奉上一笔钞票。温国良拱手谢过,将钱收好。
两人若无其事般继续吃喝数轮然后告别。
乔晋朴跳下马,将缰绳抛给门房,匆匆忙忙地跑进去。
门房冲他飞快的背影大喊:“大少爷诶!我有要紧事跟你说。”
木工抬张梯子走出去,说:“你看他跑那么快,肯定已经知道了,用不着你去说咯。”
老伯泄了气似的坐在门槛上,吸着旱烟。
“爸——”
乔庭植一句“兔崽子”脱口而出。
晋朴递了张纸给他。
“爸!白延堂倒闭了,他们原来两天前就办好了销户手续,你看,这是我从县政府借回来的。”
乔庭植放下烟斗,摸出老花眼镜细看。
“爸,您看这件事是不是有点蹊跷?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怎么突然间就不做了呢?”
“走了好呀,不用再害人了。”
“爸——你一点都无所谓吗?”
“我先说一件你很有所谓的事情——兔崽子,我还以为你因为这件事回来的呢,没想到是牵挂着老铺的生意,代表你心里面还不是只有女人。嗯,我挺欣慰。”
“什么事啊?”
“你老婆离家出走了。连朝——去我书桌把少奶奶的书信拿来。”
“什么叫离家出走?”
乔庭植把阿祥拿来的纸片吊在他眼前晃。
晋朴一把抓下来,看完。
“说了半天,你说谁离家出走呀?”
乔庭植气死了。
“你有几个老婆?不就两个么。摆什么款!是容安琳走了,少给我装蒜。”
“可这是蕙仙的字啊。”
乔庭植一愣,把信取回细看。
乔晋朴突然弹起,急问:“爸——你说的是安琳?容安琳?”
乔庭植没来得及说是,面前卷起一阵风,乔晋朴已经跑远。
蕙仙听说乔晋朴回来,在房内整理容装。她没想到这头听见外面说“大少爷您回来啦”,这头自己的房门被他一脚踹开。乔晋朴气冲冲走过来抓住她双臂:“容安琳在哪里!”
蕙仙吓得脸色青白,他怎么会知道,怎么会知道?
她勉强镇静下来,咽了口气说:“她离家出走,你怎么来问我?”
晋朴将那封信扔到她脸上:“你还想抵赖?”
蕙仙说:“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难道容安琳不识字,离家出走需要你帮她写信?”
“我还是不明白你说什么。”
“那上面的字是你写的没错吧?”
“你凭什么说这是我的字?”
“我跟你认识三年了,你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蕙仙苦笑,“难为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已经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哼,我该说什么呢?希望被你记起的时候,你当我是空气;以为你把我整个人从记忆中挖去的时候,偏偏你还记得这么清楚。该说什么呢,老天总和我过不去。不错,这封信是我写的。”
“为什么?你对她做什么了?”
蕙仙安然坐到床上,对他一笑。
“你不用着急,我只是叫一个朋友带她出去玩几天,也是时候接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