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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宜一怔,旋即明白过来。 她自己的父皇,她比谁都了解。
李宜皱了皱眉,“子长,无论如何,你还是进宫去跟父皇求个情吧。 ”
午后。
萧睿去刑部转了一个圈,了解了一些关于刘幽求犯案的情况。 甚至,通过刑部一个世家大族出身地低级官吏,他还查阅了刘幽求犯案的所谓牢骚诗文。
萧睿心头越来越凝重,凭直觉,他感觉此事绝不简单。
就事论事,刘幽求这些牢骚诗文虽然有出格之处,但还不至于引起李隆基的如此暴怒。 就算是有张利贞的暗中渲染扩大,李隆基也不至于要将刘幽求弄上断头台。 再联想起刘幽求对于李唐中兴和李隆基登基时的巨大功绩,李隆基此番因为一点小事就要置刘幽求于死地的态度,就更加令人感觉不可思议。
究竟是什么让李隆基欲要对刘幽求除之而后快?萧睿缓缓前行,行进在宫中幽静的路径上,心念百转。
刚刚走过午门,他却看见了玉真拦在他的面前。
萧睿心头一跳,玉真的出现,让他更加感觉到了一丝诡异,隐隐抓住了什么但却又无从探究。 毕竟,他虽然熟知这一段历史,但却对于大唐深宫的这潭深水所知甚少。 有很多东西,是不会也不可能记载在史书上地。
“娘亲。 ”萧睿行了一礼。
玉真幽幽一叹,“小冤家,你就不能老老实实消停两天?”
“呃?”
“这刘幽求地事情,你别管了,你也管不了。 走吧,听娘亲的话,回去吧,不要去惹皇上生气。 ”
“娘亲,这……”
“回去吧,你管不了。 ”
“不,不管怎么说,刘家毕竟是……我还是想尽一尽心。 ”萧睿犹豫了一会,还是毅然道。
玉真深深地望着萧睿,神色变得非常复杂,但却让开了道路,疲倦地摆了摆手,“既然你执意如此,就去吧,皇上正在御书房,你说话要谨慎一些,不要惹祸上身。 ”
“是。 ”萧睿躬身一礼,默默离去。
望着萧睿飘然而去地身影,玉真竟然看得痴了。 好半天,她才喃喃自语,“小冤家,你难道还对刘家那丫头没有忘情?你这个风流多情的小冤家呀……”
玉真站在那里想着自己的心事,她的那些个侍女远远地侍立着,不敢近前来。
不远处,李宜带着几个侍女匆匆走来,刘雁容的哭诉之下,李宜心中不忍,主动提出来进宫去找武惠妃求求情。 刚刚进宫,便看见玉真魂不守舍地站在那里,便笑着呼道,“皇姑!”
玉真猛然回过神来,皱了皱眉,“宜儿,你难道也是进宫来为刘幽求求情的吗?”
李宜默然点头,“是的,皇姑,我与刘雁容有旧,刘家……刘幽求就算是有些错处,也罪不至死啊!”
玉真苦笑着摇了摇头,伸出保养得极好的葱白玉指,轻轻点了点李宜的额头,“你们这两个小家伙啊,你们懂什么?回吧,听皇姑一句劝,这事儿你管不了,不要说你,就算是我跟你母妃求情,刘幽求也活不了——走吧,跟皇姑一起出宫去吧。 ”
李宜这回是真正呆在了那里。 她非常了解玉真的性子,她从不说诳语,而且,她对大唐皇室的影响力和“洞察力”又是首屈一指,既然她这么说,就必然有她的道理。 但是,刘幽求——“皇姑,究竟是什么让父皇非杀刘幽求不可啊!”
李宜知道这话不该问,知道就是问了玉真也不会说,但她还是问了。
239章狱中
239章狱中
玉真无语一叹,只是转身来望着御书房的方向,良久沉默着。
闷热的风中,竟然连这大唐三千深宫中都免不了那些蝉虫的歇斯底里的鸣叫。 萧睿抬头望了望那些烈日炎炎的天宇,咬了咬牙,还是走进了御书房。
其实他也很明白,这事儿并不简单,此番为刘幽求求情,基本上是会让李隆基给“轰”出来,但萧睿还是来了。 不为别的,就权当是为了自己附体的这个前洛阳浪荡子偿还一点旧情吧。
李隆基见萧睿进来,知道他要做什么。 从萧睿踏进宫门的一刻起,李隆基便在这里等待着他。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个一向心思沉稳行事谨慎的萧睿,难道真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明知不可为还要为之。
但萧睿还是走了进来。
这让李隆基心里很不爽。
说句实在话,经过了无数次明里暗里的考验,当前的李隆基对于萧睿颇为信任,本心里还真是要一点点扶植他起来,为他的继任者留下一个可以信赖和倚重辅臣。
萧睿最让李隆基赞赏的,就是他的分寸感。 别看他年轻,但他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而不管他做什么,最终都能将李隆基心底里的欲望熨烫得非常熨帖。 可这回,萧睿却有些不识时务。
萧睿没有说话,见李隆基的脸色很不善,心里就有些苦笑。
“臣萧睿拜见皇上。 ”萧睿拜了下去。
李隆基面沉似水。 没有说话。
半响,才摆了摆手,“你来作甚?”
顿了顿,李隆基又沉声道,“如果是为了刘幽求而来,就免开口了。 朕意已决……”
萧睿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的话还没有出口,就被李隆基堵了回来。
见萧睿面色有些尴尬。 李隆基地神色和缓了下来,他向身后的高力士瞥了一眼。 与高力士对视一笑,声音也和缓了一些,“好了,起来吧。 朕知道,你与刘幽求昔日有翁婿之谊,你见他落难能来为他求情,也算是念旧之情。 朕不怪你了。 只是那刘幽求太过放肆……朕绝不饶他!”
萧睿叹了口气,“皇上,臣不知刘幽求究竟犯了何罪,臣不敢为刘幽求求情,只是皇上是一代明君,如此草率诛杀大臣,怕是有污皇上的声名。 ”
李隆基冷哼了一声,起身拂袖而走。 连理都没有理萧睿。
高力士叹息一声,走到萧睿身边,轻轻拍了拍萧睿的肩膀,“萧老弟,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掺和进来,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好了。 回去吧,既然皇上要诛杀刘幽求,那刘幽求便必有必死之处,你就无需再管了。 ”
……
……
萧睿郁闷地出了皇宫,想了想,还是去了刑部大狱。 刘幽求的事儿,已经勾起了他心底里的一根好奇神经。 尽管他知道,这样不该有的好奇心或许会给他带来很大地祸端,但他还是忍不住。
刑部大狱可不比一般的衙门大牢,看守之严密森严。 即便是萧睿也吃了一惊。 跟在差役地身后。 萧睿一直走过了8道门,这才沿着阴森潮湿的幽径走进了天字第一号牢房。 专门用来关押重要死刑犯的地方。
牢房里的味道难闻之极。 萧睿皱了皱眉,向窝在一堆烂草堆上蓬头垢面的刘幽求望去。
刘幽求剧烈地咳嗽起来,在昏暗的光线下,他吃力地抬起满是泥垢的苍老地脸,默默地望着萧睿,良久才低低而嘶哑地道,“萧家贤侄,你怎么来了?”
见到刘幽求的惨状,萧睿也忍不住心中唏嘘,他慢慢俯身下去,蹲在那里平视着已经没有力气站起身来的刘幽求,淡淡道,“刘伯父蒙难,萧睿自当前来看望。 ”
“呵呵。 ”刘幽求居然咧开嘴笑了起来,“你能来,老夫很高兴。 老夫自知时日无多了,老夫平生只有雁容一女,还请贤侄看在你我两家世家的面上,帮老夫照顾一下雁容……老夫感激不尽了!”
自知必死,但萧睿怎么看,这刘幽求却是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 要不是他说起刘雁容时来的那一丝做不了假的眷恋和怜爱,萧睿没准都会以为这是他一心寻死。
“很奇怪吧?”刘幽求苦笑几声,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其实老夫是一心求死罢了。 否则,老夫珍藏了数十年地东西,怎么会现在被皇上发现?哈哈哈!”
萧睿皱了皱眉,他听不懂。
但很显然,刘幽求并没有为他解释的意思。 他只是将萧睿当成了一个倾诉的对象,他旁若无人地呢喃自语,“近30年了,我终于可以去了,永远地解脱了——只是我那雁容儿,哎,苦命的孩子……”
萧睿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自言自语,“萧睿不知道刘伯父在说些什么。 我只是知道,第一,皇上诛杀刘伯父之心已定;第二,如果刘伯父死了,刘家会满门抄斩,雁容小姐恐怕也难逃厄运……”
刘幽求浑身一颤,眼中闪出一丝厉芒,他嘶哑地声音骤然扩大了几分,“不,不,不会。 皇上怎么会……”
萧睿淡淡一笑。 他虽然不知道李隆基跟刘幽求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看现在的情况,李隆基很有可能会将刘家彻底抹杀,这才符合李隆基地性情。
刘幽求的神色变幻着,突然探出颤抖的手臂来,死死抓住地上的一团潮湿的稻草,口中发出近乎野兽一般的低低嘶吼,痛苦而狰狞的神色顿时弥漫在他的脸上。
“贤侄,拜托你一件事……”刘幽求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他痛苦地抽动着嘴角,向萧睿挤出一丝勉强的微笑来。
“刘伯父请说。 ”
刘幽求沉默良久,叹息一声,“你不应该管地……罢了,为了雁容,老夫就豁出去了……”
……
……
宫里地一间密室内,檀香袅袅。
空荡荡的宫室中,只有穿着一身内衣地李隆基一人。 他趺坐在地上的蒲团上,痴痴地望着悬挂在墙壁上的一张画像,眼中流露出无与伦比的痴迷和狂热。 画上,是一个宫装打扮昂然站立的女子,姿容艳美,身材丰满修长。 宽广饱满的额头下,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顾盼生威,颇有几分气势。
“何事不需怜,令出如山海,月下思檀郎,痴痴不能已……”李隆基突地又俯身看着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