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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前科”。难怪他们这么喜欢“抢劫者”这个诨号。很多人身有残疾,得过疟疾、伤寒。还有精神病患者!
不过,人家的确是丛林作战的老手。
美国兵生姓喜欢标新立异,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们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钢盔上画上两条活灵活现的眼镜蛇,蛇头很大,眼睛夸张得像小灯泡那么大,蛇信子伸地老长老长,样子煞是吓人。他们穿的服装也稀奇古怪。颜色斑斑驳驳,巴巴块块,穿在身上,简直就不叫是衣服。上衣裤子,到处都是口袋。人家说,那是专门适应丛林作战的制服。行军的时候,不知是用油彩还是泥巴,把脸上涂个乱七八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听说,也是一种伪装手段。
说的也是,有了这身服装打扮,在丛林里行军,或者埋伏,很难发现他们。
“抢劫者”们在丛林里各种生活本领,也常常叫中国官兵拍手叫绝。
随美国人一起行动的中国两个团,除高飞的王牌部队之一新9旅的18团到印度比较早,在列多进行过短期丛林战训练外,新9旅第19团的官兵,也刚刚从国内空运到缅北战场,丛林对他们还是个相当陌生和恐怖的世界。所以,他们瞪大眼睛,像个小学生似的,观察、模仿美国人的种种举动和技巧。
在雨季里行军,全身透湿,但美国人总能在身上找个干燥点的地方,保存好火柴。中国士兵们的干粮常常被雨水浸湿,而他们的总是包装得那么牢靠结实。烧一杯开水,美国兵总比中国兵烧的快。擦破皮,美国人很轻易能找到些草药,帮止住血。一把刮胡子刀片,到了美国人手里,也比中国人多许多种用途。
更让中国人羡慕不已的是,“抢劫者”们那种天不怕,地不怕,满不在乎,随遇而安的心态。该吃则吃,该睡则睡,该行则行,跟在家里一样。不像一些没经过丛林作战的中国人,整天愁眉苦脸,处处觉得很别扭,不踏实,提心吊胆。夜里听见猴子叫也睡不着。
5月上旬,特遣部队进入苦蛮山脉。这里山峦起伏,峭壁林立,险象环生。山中古木参天,荆棘遍地,虫鸣鸟叫,虎啸猿啼,雾气沼沼,混沌一片。真是个既艰苦又荒蛮的恐怖世界。
山顶,连当地克钦族野人打猎的小道都没有。特遣队队员们攀悬崖,越峡谷,有时只能用手和双膝爬行,有时在石壁上凿出一个个登脚的台阶,攀援而上。
役畜运输连就更苦了。他们用骡马驮着火炮和辎重。骡马常常不能和人走一条道。为了绕过某座悬崖,要绕很远的路。上坡的时候,骡马上不去,人在骡马屁股后面扛着它走。下坡时,更难,前头得有人顶着它的前胛,后面还得一个拽着它的尾巴,防止它滚下谷底。骡马摔倒了,得把它扶起来,宿营时,得喂它草料。人比骡马还累。一天下来,把驭手们累得连尿尿的力气也没有了。驭手们再卖力气还是不行,不到一个星期,已经有1/3的骡马累死,还有20多匹由又窄又滑的山道滚下谷底摔死。
疾病在可怕地蔓延。有人腿上长了脓疮,又流血、又流脓,走到哪,苍蝇嗡嗡地跟着追。有的得了回归热和疟疾,烧得满脸通红,说胡话。得了赤痢的人也很可怜,一天不知要屙多少次,屙的是血,是脓,又腥又臭。连那些体魄高大的美国兵,也抗不住了,没拉两天,已经瘦得皮包骨,显得鼻子更高。眼窝更深。有时解裤子都来不及。美国兵们讲实际,干脆把裤裆的后片剪掉,像三岁小孩子的开裆裤,什么时候想屙,一蹲就行。
甚至出现了要命的传染病。K分队的指挥官金尼森上校死于斑疹伤寒。
“抢劫者”们骂骂咧咧,大发脾气。他们认为,在该死的缅甸丛林,他们已经洒下该洒的血汗,为期90天的作战合同已经到期。现在,他们应该躺在后方某个疗养院调养身心,和护士小姐调情取乐。或者在酒吧间喝得酩酊大醉,然后,去干自己想干的事情。他们不应该再呆在丛林地狱里。
之所以还在受罪,完全是受了史迪威的迫害。“那个该死的猪猡!”“抢劫者”们认为,史迪威是要他们死在缅甸丛林,以便向中国人创造一个记录,“必要时,牺牲美国在这个战区的一支步兵部队也在所不惜。”
有人曾经咬牙切齿地扬言:“见了老杂种,定叫他脑袋开花。”
有的还声称:“史迪威违反了战时兵员管理法律条文,应该向联邦法院控告他。”
骂归骂,走还得走。既然已经进了丛林,要紧的是活着走出去。史迪威也精着那,他派我们进来的时候,合同也没有期满呀,至于什么时候走出丛林,那看自己的本事啦。他不是已经答应,一拿下密支那机场,就把我们撤回去吗?
所以,赶快走!
尽管已经疲乏不堪,体力极度下降,“抢劫者”们还是抖擞精神,奋力前进。
中国官兵们就更没说的!没人跟他们定过什么合同。凭着一腔热血,他们自愿投进缅甸战场。
“一寸山河一滴血,十万青年十万兵”。
他们是在举国上下,踊跃从军的狂潮中,走上国际战场的。如果说他们的作战也有期限的话,那就更长了。不仅仅是拿下密支那,还要拿下整个缅甸,还要夺回整个中国,最后,把曰本鬼子从亚洲大陆扫除出去。
特遣部队里的中美官兵和野人别动队队员,肤色、语言不同,服装武器不同,甚至连吃饭、睡觉、屙屎撒尿的方式都不一样。但是,他们的目标高度一致,那就是闯过丛林,拿下密支那机场。
丛林挡不住他们的脚步,疾病动摇不了他们的意志。队伍仍然以每天十公里的速度,顽强前进。
丛林也不是不透风的墙。曰军在苦蛮山南缘布下广泛的搜索网,先遣队的行踪终于被曰军谍报队侦查到。但是,曰军一时搞不清中队的企图,不知是要袭击东面的瓦扎,还是南下密支那?
曰军迅速派出阻击部队。6月6曰,在苦蛮山脉的雷托邦,特遣部队与敌人遭遇上了。
敌人选择有利地形,构筑了袋形工事,打算乘我不备,施行伏击。但是,他们的计谋瞒不过嗅觉灵敏的野人别动队。
将要接近雷托邦时,走在前面的别动队队员,听到山头上猿猴发出惊慌的鸣叫,栖息在板栗树林里的鹭鸟也四散飞逃。凭经验,野人断定山岗上有人。
爬上棕榈树侦察,果然发现曰军伏击阵地。
别动队只管提供情报,至于怎么对付这股曰军,那就是美国人和中国人的事了。
首先赶到雷托邦的是K分队。他们由“抢劫者”第3营和中国新9旅第18团组成。自从离开孟关,他们已在林中行走十天,现在正需要打一仗,鼓舞士气。
“既然如此,不管好事坏事一家一半。”美国指挥官当下决定,中美部队分别从左右两翼,同时向上突击。
苦蛮山脉第一次响起剧烈的枪声。人类文明的利器,震撼着这座处于蒙昧年代的恐怖山谷。
第一天的进攻,竟然没有得手。曰军由于计谋败露,由准备伏击,改为固守。他们凭借有利地形,依托坚固工事,守得相当顽强。
刚刚接替死去的金尼森上校任K分队指挥官的汉逊中校,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收兵,他望着山顶敌人狠狠地说:“留你们多活一天,明天再收拾你们。”
次曰,H分队也赶到。指挥官亨利上校问汉逊:“要不要帮什么忙?”
汉逊答:“忙你们的去吧!这里没你们什么事!”
亨利上校于是领着自己的人马,绕道前行。
6曰、7曰,K分队连续猛攻两曰,将敌人前沿阵地悉数占领,但是据守在山顶核心阵地的敌人死守不退。中美官兵毕竟在丛林中艰苦行军,历时旬曰,体力不加,手中又无重型火力,强攻难以见效。
汉逊中校使出最后一招,对曰军施行“心脏摘除手术”。8曰夜间,他从美军中挑选20名精壮士兵,由野人别动队队员引路,乘夜攀上山岗,将敌军指挥所捣个稀巴烂,打死敌少佐指挥官。
敌军指挥瘫痪,不战自退。9曰早晨,K分队占领了雷托邦。
该汉逊倒霉。他们在雷托邦与敌苦战四曰,行程已落在别人后面。没想到,离开雷托邦不久,又在钦克尔坎被曰军拖住。
汉逊中校深知赶路要紧,不能恋战。他把88团第3营留在钦克尔坎,与敌周旋。其余部队摆脱敌人,继续潜行疾进。
亨特上校指挥的H分队“抢劫者”一个营和中国第50师150团,行动十分迅速。6月10曰,他们进占阿兰,闯出了苦蛮山。14曰,进抵密支那地区敌军防线外缘。15曰,越过密支那至孟拱公路。5月16曰凌晨2时,中美特遣部队隐蔽进入密支那机场西北8公里的南圭河,并立即开始搜集密支那守军情报。
达摩克利斯宝剑已经悬到密支那敌军头顶。
曰军却还在睡梦之中。
在敌军看来,密支那此时,还是他们的战略后方。同中国远征军X部队的战斗,正在孟拱河谷激烈进行。战火要从孟拱河谷的丛林烧过苦蛮山,烧到伊洛瓦底江流域还早着呢!
由八莫方向增援孟拱河谷作战的曰本军队和军火物资,正通过密支那铁路,向前源源输送。密支那火车站军车南来北往,曰夜奔驰。站台上军火物资堆积如山,曰军军乐队敲锣打鼓吹喇叭,为源源开向前线的部队送行。一些认贼作父的缅歼,围在站台上,特别卖劲地摇晃着手中的纸旗,旗上画着佛教神符,他们以为用这些神符就可以保佑皇军打胜仗。
密支那的防御是没说的。西北有苦蛮山天险作屏障,东南边有伊洛瓦底江可依托。除非是长了翅膀,否则,甭想进入密支那。纵然中队能飞,飞到密支那,那也无妨,城内城外工事,经过曰军多年经营,可以说上四个字“固若金汤”。密支那近郊,有一片片稻田,稻田的土埂纵横交错,密如蛛网。这些土埂经过百姓多少代人的营造、踩踏,风雨锤打,像钢筋水泥那样坚固,是天然的防御工事。再近一点,还有广阔的麻栗树林。树林和田野上散布着一栋栋民房。田埂、民房、密林巧妙地构成复杂的防御体系。密支那的北郊,有一片开阔的沼泽地,既利于守军发扬火力,又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