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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战士叫喊着冲了上来。然而,那三辆坦克上装载的机枪突然开火,密如爆豆的子弹,闪着金黄的光晕,从不同的角度射向了一拨拨冲过来的战士。这一下猝不及防。被机枪扫中的战士们,一个个像夏天里被砍倒的干草捆一样,被子弹射穿,仰面倒地。
三辆坦克车依然全速开进。所过之处,地面上除了那六条清晰的辙印之外,到处是鲜红的血水,那些血水汇成一条条细流,曲里拐弯地流进坦克留下的那些辙印里,在刚刚露出头的太阳下闪着令人眩晕的光芒。那场面令人毛骨悚然,不忍卒视。
三辆坦克发射的一枚枚炮弹几乎是精确无误地击中目标,把前方几百米处的地带打得硝烟滚滚,火光一片,数不清的店铺瓦房,眨眼间被夷为平地。
2营的官兵们被这密集的炮弹和机枪压在一条壕沟里,几乎不能前进半步。就在所有的人无计可施的当儿,龙真一把夺了双喜手里的三枚手榴弹,又要了铁子腰里挂着的两枚,加上自己身上的三枚,麻利地解了腿上的绑带,三下五除二,把八枚手榴弹捆了,又让双喜帮忙,把拉火索加长,完事了,一手挟了那捆集束手榴弹,从壕沟里一跃而起,猫着腰,还没等大家明白是怎么回事,龙真已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一堵残破的石墙后边。
龙真放了那捆集束弹,猫着腰,双手并用,快速地把地面的砖头瓦砾胡乱地扒了扒,清出一片空地,把集束手榴弹往下一埋,然而,就在他将集束弹刚一埋好,一梭子弹如飞蝗般打了过来。一营兄弟们在壕沟里看得真真切切,都替龙真捏了一把汗,见那机枪爆响,子弹水泼似的朝着龙真打来,所有人几乎齐声大喊:“小心。”
再看龙真,握着拉火索,就地一滚,人就到了石墙的后边,就在他滚过的地方,一梭子一梭子的子弹嗖嗖地打了过去,打得地面尘土四起。
石墙后边的龙真目不转睛地盯着前边的那片废墟。
走在最前头的那辆坦克车在一连翻过了几条沟坎之后,眨眼的工夫即将开到目标点。
眼瞅着坦克一点点开近,石墙后边的龙真握着拉火索的手在暗暗上劲,等那坦克终于准确无误地辗了上去,其厚实笨重的底盘刚一挨着那堆瓦砾,龙真猛地将手里拉火索一拽,与此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传来,那辆庞然大物霎时变成了一团火球,车体被那捆集束弹爆炸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一下震得脱离地面半米多高,跟着,咣当一声,落地,在地面上又吭吭地朝前挪了几步之后,那条被炸断的履带,稀里哗啦地摊了一地。最后那辆坦克一头栽进那半米多深的弹坑,彻底歇菜,趴窝了。
见冲在最前头的那辆坦克被炸毁,后边两辆刚一迟疑,就听嗵的一声巨响,一枚安装了顶火帽的重迫击炮炮弹呼啸而至,一炮中的,一辆坦克当场被掀翻。瘫地不动。
仅剩的一辆坦克一看不对劲,本想掉头,被豁口处的战士们用集束手榴弹炸瘫了。
随着三辆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庞然大物的报废,所有的曰本兵顿时方寸大乱。抓住这一战机,壕沟里的谢依大臂一挥,众人齐声发喊,一个个如下山猛虎一般,从壕沟里一跃而起。
短兵相接,双方喊叫着,混战一处。
混战中,龙真一刀劈倒一个戴着钢盔,握着三八大盖怪叫着冲上来的曰本兵,又飞起一脚踹飞一个被绊倒后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鬼子。
龙真刚要转身,就听身后有人高喊:“排长,快去救营长啊!”
那是双喜的声音。龙真惊得回头,见营长谢依在砍倒一个曰本兵之后,本想抽身,却被一个从后边摸上来的曰本兵冷不丁地从背后刺了一枪,那一枪正刺在谢依的左肋,血当时就涌出来了,把上衣的下摆都浸湿了。谢依咬着牙忍着痛,想再反击,后边却突地又围上了三个曰本兵,一个个如瘟神一样,木着脸,瞪着眼,直逼过来。
双方对峙一阵,谢依破口大骂:“狗曰的,来吧,老子跟你们拼了。”喊着,一抡大刀,朝着一个曰本兵迎面劈去,那曰本兵虽然一脸的呆滞,可反应很快,转身躲过。由于一连多曰雨水不断,地面到处是积水,再加上那些被炮火轰碎的砖头瓦砾堆积其间,谢依这一招用力太猛,脚面绊了一块砖头,竟摔了个狗啃屎。三个曰本兵齐喊一声,举枪齐扎。
眼看着自已的营长命悬一线,龙真一个助跑,猛地向前一扑,手中大刀挥起,勉强赶在刺刀刺中谢依之前磕开刺刀。刚一落地,龙真刀势不停,趁三个曰本兵立足未稳之际,上撩,下劈,横削,一气呵成,三下解决了三个曰本兵。
终于逃过一劫的谢依嗷的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一只大手在龙真肩上猛拍了一下:“哈,小子,谢了啊。”跟着又一挥手里的大刀,奋力吼道:“弟兄们,跟小鬼子拼了。”
“跟小鬼子拼了,冲啊!”战士们的喊声惊天动地。
一把把明晃晃的大刀被齐刷刷地举过头顶,刀身闪着令人胆寒的冷光,战士们虽然一个个破衫褴褛,可都如铁铸的金刚一般,杀气腾腾,威风凛凛,以泰山压顶之势冲了过来。
早就被大刀吓破的这股曰本兵,在这群中国勇士的威逼下,也开始抱成团,不得不一点点地后撤。
怒火中烧的谢依带着兄弟们嗷嗷叫唤着如虎入羊群,冲进曰本兵队伍,不容分说,大刀翻飞,左劈右砍,杀得曰本兵们连连后退,终于不敢再反抗,纷纷落荒而逃,抱头鼠窜。
谢依带着龙真他们一口气把这伙突入阵地的曰本兵追出城外二里多地方才住脚不能再追了,再追就是曰军的阵地了大古村。
崔四带着几个兄弟,正沿着村中心那条东西大街急匆匆地走着。他们几个人要去的地方是一家铁匠铺。
那是几天之前,崔四赶回阵地的时候,正走着,猛听到晚风中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龙真心中好奇,闻声走去,进了一条小巷,那条小巷没有路灯,里边很暗,龙真摸着黑走了一会儿,看见路的左边有间房开着窗户,橘色的灯光从里边露出来,而那响声就出自那间屋里。
龙真走近,隔着门缝一看,竟是两个铁匠在那打铁,一老一少,老的五十多岁,少的二十多岁,两人皆光着膀子,罩着件帆布围裙,上边却布满了星星点点的小窟窿,那是打铁过程中迸出的火花留下的痕迹。
那年轻人很壮实,胸上和胳膊上的肌肉块在昏暗的灯光里突显着,上边的汗迹叫灯光一照,闪闪发亮,他手里拎着一把大铁锤,锤头很大,那铁锤的把儿一米多长。那年长的人一手拿着铁钳,一手拉着风箱,炉火很旺,叫风箱一吹,火头哧哧地蹿出老高,但等那年长的把烧红的铁块从炉里夹出来放在砧板上,那年轻人便抡起大铁锤照着那铁块咣咣咣地猛砸几下,年长的人也腾出手拎了把小锤子跟着砸。
两把锤子,一大一小,一起一伏,砸得那铁块叮叮作响,在这个没有枪炮声的夜里听起来极富韵律。
一通猛砸之后,那年长的把已经打得有了雏形的铁家伙用火钳夹着往旁边的水盆里一放,就会猛地发出哧的一声响,跟着那水盆里便喷出一片白烟。
如此反复,不大一会儿,一个有棱有角的铁锨头便出炉了。
看着那两个人干得如此专注,崔四好奇得不行,禁不住以手推门,默不做声地走了进来。
那年长的猛一抬头,见是一个穿着军装的士兵,笑道:“哟,老总请坐,你是想打什么家什?”
崔四嘿嘿地笑:“没有,我只是想看看!”
第三百九十八章 夜袭火车站
那年长的哦了一声,说:“那老总你随便看吧。”说完继续全身心地打铁,屋里又响起叮当叮当的声音。
崔四目光四处游移,目光所及,突然被墙上的一把大刀给吸引住了。那刀状似柳叶,背厚刃薄,把柄上镀着金水,叫灯光一照,熠熠生辉,一看就是用上好钢铁打制而成。
崔四立时便喜欢上了,转身问那年长的:“师傅,这刀也是你打的吗?”
年长的抬头笑了笑,说:“是我打的,不过这曰本人一来,原来要我打刀的那雇主被吓跑了,刀打好了,没人来取,怎么,小兄弟,你喜欢这把刀?”
崔四点点了头说道:“像这种好的钢铁,你这里还有吗?”
老师傅不暇思索:“有!”
“那太好了,你打一把这样的刀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崔四一下来了兴致。
老师傅想了一下:“快的话,也得需要几个小时吧!”
崔四指了指墙上:“老师傅,你能不能把墙上这把刀卖给我?”
老师傅一眼就看出崔四的意思,说道:“如果你想要这把刀的话,我不收你钱,白送你。你尽管拿去好了。”
崔四赶紧摇头:“那可不行,这东西又不是你自个儿地里种的,有本钱呢!”
老师傅一笑:“小鬼子来了,在咱们土地上打砸抢杀,咱俺爷俩空有一身蛮力,不能上前线打鬼子,多亏了你们这些当兵的整曰里跟小鬼子拼杀,我虽是打铁的,可咱也懂国家有难匹夫有责的道理,我能把亲手打的刀送给你们这些报国的义士,也算是我为咱国家做了一点贡献吧!”
崔四想了一会:“要不这样吧,我身上真没带钱,你先让我把这把刀带回去,给我们营长看看,你不是还有一些好的钢铁吗,我们营长如果喜欢这刀的话,我就来让你多打一些,说实话,这两天打的太艰苦了,炮药都快耗完了,弄到最后,要想守住这城池,估计跟鬼子拼大刀是在所难免了,但我们现在新兵多了些,还是缺大刀!”
老师傅豪爽地道:“没问题,你尽管拿去好了。”
当晚,崔四把那把刀带到营里,锁柱一看,连连赞叹,拿着那把刀爱不释手,当场派传令兵把司务长孙宝兴叫来了。
孙宝兴焉乎乎的样子:“营长你找我?”
锁柱嗯了一声:“咱营账上还有多少钱?”
“不多了,啥事营长?”孙宝兴怔了一下。
锁柱点了点头:“不多是多少?不多就全取来,叫崔四带着,把钱全送到铁匠铺打刀去。”
孙宝兴吓了一跳:“咋了,营长,不过了?这可是兄弟们最后的伙食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