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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干的赵煦算得了什么?
持这种心态的人就包括尚书右丞苏辙在内。
不管殿中大臣说什么,御座上的赵煦都很少说话,沉默以对,这更激起了元祐大臣的抗争之志,
只见苏辙递上自己的奏章的同时,慷慨陈辞道:“臣见恩科试题极力诋毁元祐政事,有恢复熙宁、元丰新法之意,陛下,您这样做错了,您不了解先帝意愿,臣等在元祐年间废除新法,都是完成先帝遗愿,补救先帝的过失;施政失当,哪朝哪代皆有,父亲做错了,儿子来补救,这是圣人提倡的孝道,陛下应谨守圣人之训……”
苏辙说到这里,殿中一片哗然,许多人都忍不住交头接耳起来,因为苏辙的说词实在太惊心动魄了!
当初就是司马光废除新法时,也找了个“以母改子”的名义,抬出高滔滔这个长辈来,而苏辙现将司马光那块遮羞布也给掀了,直接说神宗做错了,他们在元祐年间废除新法,不过是完成神宗遗愿,替赵煦补救他爹的过失。
赵煦坐在御坐上,脸色慢慢的阴沉下来,苏辙把元祐年间的事一下个全扣到了他头上,是他这个儿子为了尽所谓的孝道,而废除父亲新法的!是他毁了父亲一世功业的!
一团怒火在赵煦心中熊熊燃烧着,但他没有立即出声,他甚至怒极而笑,想听听苏辙能说出什么更荒谬的话来。
苏辙不为所动,依然滔滔不绝,为了证实他的说正确,开始举起实例来:“陛下,汉武帝外征四夷,内兴宫室,导致国家财用匮竭,于是收盐铁茶为国有,实行均输之政,民不堪命,几至大乱,昭帝委任霍光,罢去这些苛政,汉室乃定……”
赵煦听苏辙说了一大堆,无不是在为他们废除新政找理由,心中的怒气已慢慢平息下来,等苏辙说完,赵煦轻轻地问了一句:“苏右丞,你怎么能拿汉武帝来比先帝呢?”
苏辙立即就怔住了,赵煦不去讨论应不应该废除新法,这句话等于是撇开所有因果,只问苏辙一个人的对错。
苏辙马上感觉到危机在向他逼近,他小心翼翼地答道:“汉武帝是明君!臣拿来比先帝并无错处。”
这就是美名满天下的苏学士啊!刚刚还把汉武帝说成祸国殃民的暴君,一感觉不妙,立即改口,很怀疑川剧里的变脸功夫是不是起源于苏学士这里。
赵煦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接着问道:“汉武帝穷兵黩武,下罪己诏,这也算是明君?”
苏辙脸上冷汗开始慢慢的滴落,他太小看赵煦了,结果赵煦轻飘飘的两句话,就让他陷入流沙沼泽之中,再无法自拔,多年来的政治斗争使苏辙明白,现在不用再说什么了,说得越多,陷得越深。
他将笏板举到头上,躬着身,慢慢地从殿前向后退,这个动作没有明文规定,但它却是大宋朝堂的一个潜规则——下殿待罪。
苏辙认命了,但由于他刚才的话太彪悍,满朝旧党中包括吕大防等人,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为他说话,他们看着御座上端坐着的赵煦,心潮起伏,感慨万端!
这个九年来一言不发,被他们当成摆设的少年,这一刻轻飘飘两句话,就将经历无数斗争的苏辙弄得下殿待罪!
这一刻,御坐上那个消瘦的身影,在慢慢地变得高大起来,高大到足够这些元祐党人感到自己渺小。
这一刻,终于还是有一大臣站了出来,尚书右扑射范仁纯!
他从容地执笏走到殿中间说道:“汉武帝雄才伟略,史无贬辞,苏右丞用以比喻先帝,并非诽谤,陛下如今刚刚亲政,进退大臣,不应象呵斥奴仆,这有损陛下圣德!”
赵煦答道:“然则,世人皆把秦皇汉武并称,秦始皇乃暴君。”
“苏右丞指的是朝政得失,并非有意将先帝与汉武对比。”
赵煦沉默了,他并非没话说,而是他不想罪及范仁纯,九年来赵煦冷眼旁观,满朝旧派大臣中,能得赵煦认可的没几个,而范仁纯就是其中之一;
无论朝中如何争斗,这些年来范仁纯始终能保留着一颗正直的心,他无愧于他那位足以作为万世楷模的父亲——范仲淹。
就这样,苏辙暂时躲过了一劫。
而尹焞想躲过一劫却不容易,杨逸问明了他的住处,带着覃子桂悠哉游哉的来到太学旁的安仁楼,安仁楼的大堂非常宽广,门面装修华丽,集有客栈与酒楼的功能,是太学周边最高档的酒楼。
看到楼中的情景,杨逸不不禁感叹偶像的魅力是无穷的!
尹英雄被数百学子围在中间,就算搭不上话,看一眼心目中的英雄,仿佛也能让这些学子快慰终生,在一片奉承赞美声中,尹焞脸上神色依然淡淡的,但杨逸从他飞扬的眉梢间判断,说他没一点得意绝对不可能。
“各位仁兄贤弟,在下不过是做了我辈中人该做之事,伊川先生常教导我们,读书明理,功名还是其次,关键是要塑造自己的品格,李清臣出这样的试题,诋毁司马文正公,诋毁元祐年间拨乱反正的壮举,若是我辈去奉承这种奸佞邪说,为了个人功名而抛弃自己的本心,还谈何品格,这与那些奸佞何异?各位今日能来,说明吾道不孤……”
尹焞慷慨陈词,四周的学子无不凝神静听,这时杨逸在外面轻飘飘地说道:“尹兄品格如此高尚,令在下佩服万分,想来尹兄是言出必行了!尹兄,小弟来是想请问一下,这丰乐楼咱们何时上啊?”
尹焞一见杨逸,顿时象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慷慨的声音戛然而止,再被杨逸这么一问,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他交的是白卷,也就是说杨逸无论取得什么名次,他都是输定了!
就时下而言,丰乐楼不止东京最高档的酒楼,可以说也是世界最高档的酒楼,再加上要请来两个行首作陪,到时杨逸又会怎么宰他呢?
第034章 人人有本经
丰乐楼也叫白矾楼,因客商聚于此地买卖白矾得名,位于景明坊,坐落在汴河边,四周是稠密的商铺与民宅,日夜人流如织!
杨逸坐在丰乐楼顶层的雅阁里,凭窗眺望,城中房舍街景尽收眼底,飞檐瓦脊高低错落,汴河上船楫穿梭,水波柔缓,撸声桨影欸乃声声,岸边垂柳依依,随风轻拂,入眼处尽美不胜收的好景色。//
宜人的景色让人心情舒畅,看到尹焞一脸糗样的离去,杨逸心情就更加舒畅了,为了争当个君子,尹焞果然没敢食言,在那几百学士诧异的目光中,把杨逸与覃子桂请到了丰乐楼来,安排好宴席歌舞之后,尹焞实在呆不下去了!
等尹焞离去,杨逸回头对李湘弦笑道:“尹才子现在名动天下,不得了啊,不如此怕是没法把湘弦姑娘和文姬姑娘请到这丰乐楼来啊!”
李湘弦进门时一见到杨逸,脸上的模样便窘迫万分,连粉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红晕,美得象一支迎风绽放的海棠,此时慢慢平静下来,但眉梢间那丝羞涩怎么也抹不去!
“湘弦现在并非行首,是杨公子刻意让奴家来的吧?”
“聪明!咱们是知心旧识,来,请湘弦姑娘共饮此杯!”杨逸说着还对李湘弦眨了眨眼,让这话多了一丝暧昧。
想起那夜的情景,李湘弦不禁又羞又恼:“谁跟你是知心旧识……”
她毕竟没法顶撞下去,杨逸呵呵一笑,见她又羞得局促不安,仿佛要逃出去,但说道:“东京行首大赛就要开始了,不知湘弦姑娘准备好表演的节目了吗?”
李湘弦瞟了他一眼,没有立即说话。
覃子桂正与赵文姬笑语焉焉,听了杨逸的问话,覃子桂回过头来说道:“湘弦姑娘,杨兄之才比那什么尹才子高出许多,今科说不定能一举夺魁,若是杨兄愿意帮忙,我想湘弦姑娘夺个花魁也是不难的。”
赵文姬是抱月楼的头牌,也是东京四大行首之一,身材纤细婉约,颜色殊丽,娇美异常,听了覃子桂的话,她便笑道:“不知两位公子可愿为奴家也填首词?”
“填词子桂最拿手,文姬姑娘找他准没错!”杨逸笑着回一句,赵文姬论姿色不输于李湘弦,可惜,她是小脚,杨逸对所谓的三寸金莲兴趣寡寡。
雅阁后面有个木栏轩围起的阳台,杨逸端着酒走到阳台上,眺望楼下的汴河景色,李湘弦也跟了出来,娉婷而带有一缕淡淡的幽香,她身材很高挑,站在杨逸身边几乎与他平个。
“湘弦姑娘打算以剑舞取胜?”
“其实奴家知道,奴家这剑舞初看确实让人耳目一新,但奴家在东京已经两年了,这剑舞大家也不觉新奇了!”
“那倒未必,如今聚于京中的士子大都是外地人!”
“你真的愿意帮我吗?”李湘弦突然问出这一句,而且意味似乎很深长。
杨逸回过头来看着她那张美丽的脸,两人对视着,眼睛一眨不眨。
“你相信我真能帮你吗?”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能!”
杨逸笑了,或许李湘弦并不只是靠直觉吧!以她身后的组织,要查清自己的底细不难,而且杨逸能想到,李湘弦要接近自己大概还有其他原因在内啊。
“凭湘弦姑娘的美貌与才华,若是咱们联手,夺个花魁还是不难的!”
李湘弦神色一动,不觉靠近些来:“你答应了?”
“哦!一如记忆深处的那缕芬芳,仿佛皎洁的月光洒在仙子的玉雕上!让我一生思量。”
杨逸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嗅着风中的花香,神情带着几分沉醉,李湘弦脸上不禁又嫣红一片,身体移远些去,同时很想伸手扭他一下,这个坏蛋!
“常言道,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知湘弦姑娘何以报我呢?”
“有你这样的吗?还没帮人就先求回报了!”
“有些人是先君子,后小人,而我杨逸,真小人是也!”
苏辙回到家后,想到赵煦的可怕之处,不禁心有余悸,九年来赵煦一言不发,原来却一直在潜心学习,现在,赵煦充分学到了怎么行使自己作为皇帝的权力,皇帝不单有决定权,还有选择权,所有的问题,所有的谈话,他都可以选择从哪里切入,从哪点谈起。
比如苏辙在朝堂上说了一大堆,赵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