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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法部同时还设法迫使瑞森交代出线人的身份,如果他拒绝服从,则会遭受牢狱之灾。全美的新闻界为瑞森的遭遇而感到不寒而栗:如果像这样最受制度保障的、成就最为突出的调查记者都可能受到如此咄咄逼人的攻击,那么其他记者则更难幸免。
很多媒体人士都颇为紧张,其中以《今日美国》(USA Today)的一篇文章为代表,认为“奥巴马总统发现自己正带领本届政府在向媒体记者发动战争”,并且援引《洛杉矶时报》 (Los Angeles Times)前国家安全撰稿人乔希·梅耶(Josh Meyer)的观点称:“这条红线以往历届政府都未曾触碰,而奥巴马政府却悍然逾越。”《纽约客》(The New Yorker)广受尊敬的调查记者简·梅耶(Jane Meyer)提醒《新共和》杂志(The New Republic),奥巴马这届司法部紧盯着揭秘者不放,其实就是在向媒体记者开火:“这会对新闻报道造成极大困难,用不寒而栗形容都显得尚不够尺度,更像是令整个局面陷入冰封僵局,举步维艰。”
保护记者委员会(The mittee to Protect Journalists)是一家国际机构,关注国家对新闻工作者自由的打压。他们为当前的局势所触动,于是发表了首篇针对美国的报告。该报告由《华盛顿邮报》的前任执行编辑伦纳德·唐尼(Leonard Downie)执笔,并于2013年10月发表,文中这样写道:
“政府打击文件泄漏以及控制情报信息的诸多措施都极有力度……自尼克松政府以来……本报告采访了各新闻机构的30名华盛顿资深记者,在他们的记忆中,从未有过类似先例。”
事态的发展已经超越了国家安全的范畴,有位总编这样表示,如此这般行事是在“阻挠对有关政府部门的问责报道”。
美国记者多年以来都对巴拉克·奥巴马倾心有加,现如今再谈到他,却总少不了这些用词:“对新闻自由构成极大威胁”、“自理查德·尼克松以来,在这方面采取的手段最强硬的领导人”,这与他当初宣誓就职时,信誓旦旦要打造“美国历史上最透明的政府”的那个政治形象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为了打压不断升温的丑闻事态,奥巴马下令司法总长艾瑞克·霍德尔(Eric Holder)与媒体代表会面,探讨司法部有关记者待遇的相关规定。奥巴马声称“泄密调查可能会让涉及政府责任的调查记者受到影响,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令我备感担忧”,他说出这番话,仿佛是在他执政的过去5年间,在新闻采访的过程中出现的这类攻击行为与他毫不相干。
霍德尔在2013年6月6日的参议院听证会上郑重承诺,司法部绝不会对“任何从事本职工作的媒体记者进行指控”(这天正值《卫报》有关美国国安局监听爆料的首篇文章发表的第二天)。他还进一步补充道,司法部的目标只是要“确认并指控那些背信弃义危及国家安全的政府官员,而不是要针对媒体人士,或是不鼓励他们从事自己的重要工作”。
从某个层面而言,这是事态发展的积极信号:政府很明显已经感受到舆论的强力抵触,因此至少要在表面上的媒体自由做足功夫。但是在霍德尔的承诺中存在一个极大的漏洞:司法部认定,在福克斯新闻网的罗森案中,与线人一道“窃取”机密信息则不属于“媒体记者的分内职责”范围之内。因此霍德尔的承诺取决于司法部对媒体记者的看法如何,以及怎样才算是超越合法报道的范畴。
在这样的背景下,部分媒体人士要把我推出“媒体记者圈”,执意认为我的所作所为属于“激进行为”,而不是媒体报道,因此属于违法行为,这种做法是极具潜在危险性的。
首先明确发难、要求对我提出指控的是纽约共和党议员彼得·金(Peter King)。他曾担任众议院反恐小组委员会主席,并就来自美国穆斯林社区的国内恐怖威胁召集过麦卡锡主义式的听证会(具有讽刺意味的是,金本人长期以来都是IRA的支持者)。金向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的安德森·库珀(Anderson Cooper)证实,有关美国国安局监听爆料的文章撰稿人应遭到指控:“如果他们明知这些属于机密情报……特别是涉及如此规模的信息,则更是如此。”他又补充道,“这不仅仅是道德层面的责任,还有法律责任,我认为媒体记者披露这类信息将对国家安全产生极大影响。”
金后来向福克斯新闻网澄清,他所谈的内容就是特别针对我的:
“我说的就是格林沃尔德……他不仅披露了这些信息,还声称掌握了中情局世界范围内的特工姓名和资产清单,并威胁会将至公之于众。上一次美国出现这种情况时,中情局在希腊的一名情报站长死于非命……我认为(对媒体记者的指控)应该是非常目标明确、极具有针对性的,当然也必须是非常特殊的例外情况下。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当有人披露了这类机密,并威胁还会将更多内容公之于众时,那么当然,要对之采取法律手段。”
所谓我威胁会披露中情局间谍和资产的说法是赤裸裸的谎言,完全是金在捏造事实。尽管如此,他的一番言论仿佛开闸泄洪一般,让各种评论员蜂拥而至。《华盛顿邮报》的马克·特雷森(Mark Thiessen)曾为布什总统撰写演讲稿,他有过一本著作,振振有词地为美国的酷刑计划加以辩护,他对金的支持透过报刊文章的大标题便可见一斑:“毫无疑问,公布国安局机密是犯罪行为。”他指控我“触犯了美国宪法18USC798款,其中规定,公布机密信息、透露政府密码或通信情报属于犯罪行为”,接着又说道,“格林沃尔德显然违反了该法(《华盛顿邮报》也同罪,因为该报将国安局棱镜计划的机密细节内容公之于世)”。
美国名律师艾伦·德肖微茨(Alan Dershowitz)则在美国有线新闻网宣称:“在我看来,格林沃尔德显然是犯有重罪。”德肖微茨原本是因其对公民自由和新闻自由的辩护而著名,现在却认为我的报道“不是涉嫌犯罪,而是明明白白地属于犯罪”。
接着纷纷加入声讨大军的还有迈克尔·海登上将,他曾在小布什政府旗下负责过国安局和中情局的工作,并实施了情报机关的非法窃听计划。他在美国有线新闻网这样写道:“爱德华·斯诺登可能会成为美利坚合众国历史上造成最大损失的泄密者,”接着又补充道,“格伦·格林沃尔德要比福克斯新闻网的詹姆斯·罗森更符合同谋的特征。”
起初,大家猜测认为媒体记者有罪的主要是右翼人士,可这些层出不穷的声讨大军甚至亮相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会见新闻界》栏目(Meet The Press),提出要对此事进行指控,现在这已变得臭名昭著。
白宫却对《会见新闻界》赞赏有加,认为这一栏目为华盛顿特区政界人物和其他精英人士不受干扰地畅所欲言提供了理想的平台。这档节目每周播出一次,得到了前副总统迪克·切尼(Dick Cheney)的传媒部长凯瑟琳·马丁(Catherine Martin)的高度赞誉,因为切尼可以由此“控制言论”,所以称其为“我们的最佳模式”。她表示,让副总统接受《会见新闻界》栏目的采访,“是我们常用的策略”。的确,该栏目的主持人大卫·格里高利(David Gregory)的节目视频进入了白宫记者晚餐会现场,在“布什的大脑”、严厉的高级顾问卡尔·罗夫身后不合时宜却又兴奋异常地手舞足蹈,这一画面迅速传播开来,因为它生动地代表了这个节目所要传达的主旨:这里就是让政治力量得到放大和奉承的所在,在这里最稳妥的传统智慧就是洗耳恭听,因为能发表个人见解的余地实在是少之又少。
我应邀参加这个节目是在最后的时刻做出的决定,而且仅仅是出于必要。几个小时前,新闻爆出斯诺登已经离开香港,登上前往莫斯科方向的飞机,这戏剧化的形势逆转势必在新闻界会掀起波澜。《会见新闻界》别无选择,只得安排相关内容,作为与斯诺登接触过的寥寥几人中的一员,节目请我作为首席嘉宾。
鉴于我多年来对格里高利一直持严厉批评的态度,可以想见这次采访定会是针锋相对的态势。但是我没想到格里高利会抛出这样的问题:“格林沃尔德先生,鉴于您一直以来对斯诺登的协助和唆使力度,乃至在目前他的所作所为中你发挥的作用,您何以摆脱法律的制裁呢?”这个问题本身漏洞百出,我花了足足一分钟时间才弄清楚他究竟想要问些什么。
其中最突出的漏洞,就是这个问题暗含了相当多毫无根据的揣测。所谓“以你一直以来对斯诺登的协助和唆使力度,甚至在目前他的所作所为中你发挥的作用”,这简直就是与“以格里高利先生在谋杀邻居事件中所发挥的作用”的说法异曲同工。这不过是“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不再打老婆的”这种陷阱式的套话罢了。
但是除却这些修辞错误,这位电视记者相当掷地有声地对这一概念给出了如此诠释;其他记者可以并且应该因为从事媒体记者工作而遭到指控。格里高利问题的潜台词就是:所有美国的记者在调查的工作中,但凡涉及线人和获取保密信息,那么就是一种犯罪。正是这一理论和大环境使得调查报道工作如此险象环生。
可以想见,节目过程中格里高利不断地把我贴上“媒体记者”以外的标签。他先发夺人,称:“你相当能言善辩,有着自己的观点,还是位专栏作家。”接着他又说,“到底是不是记者,应该取决于你具体的所作所为才能有定论。”
但并非是格里高利一人在挑起这种争论事端,虽然并未在《会见新闻界》栏目中露面,还有更多人都参与到我和格里高利关于记者是否应该因与线人合作而被指控的讨论中来。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记者查克·托德(Chuck Todd)站在格里高利的那一边,来者不善地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