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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起金表的女人局促地上前,操着一口很不标准的普通话道,“你们可以叫我小光妈,我以前在C市打工过,可以和你们说话。”
乔司南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麻烦你带路。”
小光家在村子的最北端,是里面最穷的一家,三间泥土房甚至连雨都有点遮不住。小光头上有三个姐姐,都是张着嘴巴嗷嗷待哺的年纪,看着生人进门,全都怯生生地躲在门后面。
年舒走到黎洛身边,将手中的包递了过去,“我包里有糖。”
黎洛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将年舒包中的巧克力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递了出去,“你们,要吃糖糖吗?很甜的。。。。。。”
花花绿绿的稀薄包装纸是吸引孩子们的利器,她们慢慢靠近,小心翼翼地从黎洛手心中拿出一颗巧克力,放进嘴巴里,像品尝珍馐一样品尝着那甜蜜的小点。
年舒是半个C市人,所以自然知道这里的一点方言,黎洛问一句,她就翻译一句。
“她们说,村子里两三岁的小弟弟有好几个,夏天他们一起去河里游泳的时候,没有见过哪个小孩屁股上有什么脏东西的。”
脏东西,是黎洛问的胎记。
看着孩子们眼中的茫茫然,心底,又是一股子失望。
年舒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孩子们只顾自己玩,平日里哪里会注意这些?明早不是还要帮他们梳头吗?到时候。。。。。。”
宽慰的话在这个时候能起到的作用只能说是微乎其微,年舒叹了一口气,将黎洛半拖半拉地带回其中一间土坯房,三个男人正站在窗前说事,见到她们来,倒也不遮掩,莫锦云冲年舒道,“过来。”
年舒和黎洛上前,“有什么结论没有?”
莫锦云长指在窗棂上轻敲,他看了一眼乔司南,“你对她说吧。”
黎洛茫然地看着他们,乔司南抬手握住她的肩膀,“黎洛,还记得。。。。。。那辆车吗?你发现花花衣服和血迹的车。那辆东风雪铁龙。”
画面太过残忍,想忘记都不可能会忘记,黎洛轻颤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
“
tang昨天有人曾经拿过很多废铁去C市的废品收购站卖,那些废铁也是来自于一辆雪铁龙。”
“以前我们发现的那辆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不可能是同一辆。”
每一个细节,黎洛都记得很清楚。
可越是清楚,乔司南就。。。。。越是心痛。
他顿了顿,“这一辆车上废铁的油漆和编号我们查了一下,跟你们以前看到过的那一辆是同一个批次,它们有共同的特征,就是都从洛城运来,都是没有经过登记的黑车。”
黎洛讶然,“你的意思是。。。。。。那些人来自洛城?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卖废品的人是从这个山上下来的,”莫锦云言简意赅,“据他说,那辆车是停在山顶的悬崖边上的。所以这里的所有村落,我们都要找。”
“一共几个村子?”
“三个,”莫锦云侧身,让她们两个看到窗台上画出的简易地图,“一个就是现在这里,还有一个在背山的山脚,另外一个,在山顶。”
不是说那辆车在山顶被发现的么?那么山顶就最有可能!
“这里到山顶没有大路,只有台阶,只能等到天亮再上去,一个村子一个村子地找。”
“不行!”——这句话,是乔司南和黎洛一起说出来的。
叫他们如何经得起等待的煎熬?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黎洛别开眸子,“你们在这里,我去山顶的村子。”
“我和你一起去,”南铮朝她的方向站了一点,“现在就出发。”
莫锦云轻咳了一声,拦住南铮,“南铮,你留在这里,我和年舒去背山的村子,山顶那边,让乔司南和黎洛去。”
黎洛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山顶几乎在云霄之上,一眼看去根本看不到任何的东西,这样的地方,她不能自私地让南铮跟着自己以身犯险,“我和乔司南去,你留在这里,记得明早。。。。。,帮我搜集那些孩子的头发。”
南铮眸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她身后的乔司南,后者只是淡淡地回视着他,眼中同样有着莫测的情绪。
黎洛没有时间和心情再耽误下去,拉着乔司南就出门,两个人接过莫锦云准备的两个背包,直接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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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已经接近黄昏,乔司南刻意让她走在前面,两个人顺着陡峭的斜坡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着,他一路,都看着两个人交缠在地的那两道影子——
于他来说,过去的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和现在呼风唤雨的所有,都抵不上刚才在村口的那一刻,与她的再次相见。
前面的人转身,“你走快一点。”
她那样生气十足的样子让乔司南微微一怔,他连忙点头,“好。”
雾气,开始在他们周围缭绕,脚下开始是万丈红尘,似乎所有的尘事,都已经与他们无关。
在天完全黑透之前,他们终于到达了山顶的村落,这里,比山下更加败落。
村口三三两两的人走动着,都是老人和小孩。
乔司南与她十指交扣,在黎洛抗议之前,他已经学着刚才南铮的声调,尽量用C市的话开口,“对不起,我和我妻子爬山迷路了,请问这里有旅店能够给我们住宿吗?”
尽量装成游客,可以降低对方的攻击性。
有孩子们已经被黎洛手中的糖果吸引,自动上前抓了一把。
老人将两个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去村长家里吧,他老婆孩子在家,估计会有空床给你们睡。”
乔司南又问清了路况,然后带着黎洛敲响对方的房门。
这里跟山腰的村子比起来,民风显然淳朴了很多,对方只是略略问了问他们的姓名,连乔司南递过来的钱都不肯收,直接将他们放了进去。
条件艰苦自不必说,两个人沿着老旧的木床坐下,他掏出包里的矿泉水递了过去,“喝点水。”
她看了他一眼,“不用了。”
“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他将瓶子塞回她手中,
“你的手机给我。”
“这里没信号,”她依旧防备着。
乔司南伸出左手,从她的包里掏出手机扣在掌中,起身走出矮小的木门。
薄薄的门板外传来乔司南低哑的声音,片刻之后,他才折返,尽量按捺出自己内心的激动,“黎洛,你出来一下。”
黎洛闻言而出,看到站在堂屋中的村长老婆,对方也不过三十出头,可山里的生活总是容易平添风霜,是以看起来比他们都老了好多岁。
她看着黎洛,“你的孩子,他屁股上是不是有一块胎记?”
黎洛手中的矿泉水瓶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水把脚下的黄土然湿了一地,“你见过他!”
女人点头,“一年多前,有人把撞得七零八落的车子开到我们村门口,然后有人抱着浑身是血的孩子进我们村讨药,我们哪里有药?有的也只不过是一些草药而已。”
“孩子呢?!”,黎洛扣住对方的双手,“你为什么知道他屁股上有胎记?”
“孩子被撞得很重,头上也有伤,当时还是我给他清洗的。”
呼吸,凝住,像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胸口,透不过一丝空气。
这样的话语,无异于滚烫的水,直接泼进了黎洛和乔司南心里,两个人身形都有些不稳,“那孩子,最后没事了吗?他们人去了哪里?”
“孩子伤得很重,还发着高烧,我感觉。。。。。。凶多吉少,”女人一脸悲悯,好像想起那日的事,就很害怕,“那些人叽里咕噜说着洛城的话,好像有人在追他们一样。他们也没待多久,就走了,对了,还留了一个东西下来。”
“什么?!”
女人转身,从自己屋子里拿出一个小包,湖水蓝的帆布料子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迹,可黎洛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那是她给花花装奶瓶的妈咪包!
双膝突地一软,就这么摇摇晃晃地扶住桌沿,抓过那个包,打开——
“里面的东西我们也不敢动,”女人看着她,“你们不是来旅游的,对吧?”
他们怕惹事,以前连报警都不敢,现在看到黎洛和乔司南带着这么强的目的性,心想干脆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也是不错的。
包里,是染血的纱布,还有一条母子鹿的项链,和黎洛脖子上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难怪,她在山顶的时候,一定要寻回自己的链子,原来花花也有一条!
乔司南眼前微晃,眩晕毫无征兆地袭来,眼前的黎洛突地生出无数的影子,他开始分辨不清,哪个才是真的她了。。。。。。
“那些人的样子,你还记得吗?”
“都戴着墨镜,我们山里人哪里记得这些?”,女人摇头,“大家都生怕惹出什么事来,谁也不敢多问,他们后来抱着孩子走了。”
“往哪个方向?”,黎洛双膝跪地,抓住自己的最后一丝气息,挣扎着问出口。
“下山吧,”女人叹了一口气,“那个孩子,我感觉他已经不行了。。。。。。”
黎洛捂住自己的嘴,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也被这个消息击得溃散掉,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臂,牙齿刺穿皮肉,血疯涌了出来,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抓住那条母子链。
金属刺破掌心,顺着眼泪一起,滴落在地。。。。。。。
而旁边的乔司南,则是整个人身形一晃,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直挺挺地在黎洛面前栽倒在地,然后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脸色苍青到没有一丝血色!
他用左手一直捂着自己的右手臂,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黎洛一直恸哭,直到半晌之后,在女人的提示下,才发现了乔司南的不对劲——
她讶然地看着他,睖睁在原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人也吓得不轻,连忙推了黎洛一把,“你。。。。。。。丈夫他生病了吧?”
黎洛这才回神,上前一把撩开乔司南手臂上的衬衫袖口——
手臂早已青肿了一大块,淤血在皮肤下散开,整个手臂比原来足足粗了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