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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她低声安抚,爲他清理那些呕吐物,还细心擦拭他被冷汗浸湿的身体;也是她用冰毛巾轻轻按压他烧痛又奇痒无比的脸庞,在他忍不住伸手抓时,更是她用微凉但粗硬生茧的手扣住他的手腕,再以冰镇的药膏涂抹他的脸。
「不可以抓,你的脸已经够丑了……」
她轻声喝斥的熟悉嗓音奇异的安抚了他,但他总是直觉的低喃抗议,他长得俊美无俦,多少女子芳心相许,丑字怎麽写他都不知道!
可他张张阖阖的唇其实没有发出什麽声音,只是呓语。
五日後,他终於清醒过来,身子似乎好了不少,视线有些迷蒙,他眨眨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坐在室内一隅打盹的严沁亮,屋外的阳光好巧不巧的洒落在她熟睡的脸上,让他可以细细打量。
她巴掌大的脸上五官还算秀气,鼻子微翘、嘴唇小巧,坏就坏在她的肤色真的太黑了,所谓一白遮三丑,而这肤色让她怎麽看都不算漂亮,眼下的黑眼圈也很可怕,她看来疲累无比,想必是照顾他的关系。
他试着撑起沈重僵硬的身体让自己坐起身,没想到竟如此耗力。
「哇,你可以坐起来了」
房门不知何时打开,小曼端了盆洗脸水进来,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她这一叫也惊扰到严沁亮,就见她揉揉惺忪的眼睛,从椅上起身走到床榻旁坐下。
小曼立即俐落的递上一块温毛巾让主子洗把脸,没想到她一接过手却是替那个丑八怪服务,用毛巾轻覆他的脸。
「大小姐,我是伺候你的耶。」小曼真是受不了,这会儿她不就又得重新去端温水来了。
严沁亮只是笑着看她一眼,随即将关切的目光移到男人身上,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你这会儿是真醒了吧?能开口了吗?你昏睡有五天了,怎麽跌到沟渠里的?姓啥叫啥?家居何处?需要给你盘缠回家吗,还是替你联系什麽人?」
袁檡定定的看着她,却在心里想着,追杀他的人不知是否还在找他,而他武功尚未恢复,若是不小心将杀手引来,恐怕连她都有危险,况且他也还不清楚追杀他的人是谁、目的爲何,实在不宜贸然行事,思索再三後,他决定暂时隐瞒他的真实身分。
但他沈默太久,小曼不禁眉头一皱,「大小姐,他不会是人摔傻了、忘了自己是谁吧?」
「是吗?」严沁亮担忧的看着他那张实在很凄惨的脸,唉,就连要找人替他画幅像寻人也难。
「我……记不得了,我脑子一片混沌,不知爲何会落入沟渠。」他哑着嗓音道。
「完了!完了!这下真的完了!」小曼一副大事不妙的样子,她知道主子肩膀上的担子又要多好几斤了。
严沁亮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再同情的看着面目全非的男人,「没关系,也许是撞到了头一时间还没回神,等你休养个几天,就会想起来了……」
话语方歇,房门陡地被人打开来,一名穿金戴银的中年妇人走进来,身後还跟着一名丫鬟。
袁檡蹙眉打量,妇人虽届中年,但不管是衣服的顔色、款式都相当亮丽,相较之下,还是黄花闺女的严沁亮反而穿得灰灰黑黑,衣服样式不新不旧,当下老了好几岁。
严沁亮一看到妇人,立即起身一福,「大娘。」
「大夫人。」小曼也连忙行礼,但趁低头时做了个鬼脸。唉,她过来这里绝对没好事。
严欣挑起了柳眉,在瞥见躺在床上的男人一张凹凸不平肿裂的脸时,嫌恶的转过脸,「我说沁亮,再怎麽说你也是个姑娘,让一个男人住你房里,像话吗?」
「我只想救人,而且,家里没其他空房了。」严沁亮直视着她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可都在大娘住的院落里,但大娘又怎麽可能让他入住?
严欣也知道,不过她可不像严沁亮那麽笨,苦自己干啥?她挥挥手帕,「那你就赶他出去啊,他在咱们这里住,就得多增加一笔开销……」
「他会工作,绝不会白吃白喝的。」严沁亮马上抢话,还看向床上的男人,像要得到他的附和。
袁檡只能点头,看着她赞许的朝自己露齿一笑後又看向她大娘。
严欣冷嗤一声,双手环胸道:「咱们这里又不需要多个人上工……」
「他的薪饷从我的薪俸里拨。」严沁亮一脸认真的应答。
「呿!既然要当菩萨,随便你!」严欣不以爲然的耸肩,反正她走这一趟也只是要确定不会影响家里的支出而已。
说完她旋即转身走人,身後的丫鬟也立即跟上。
一见房门被带上,小曼马上跺脚抗议,「大小姐,你的薪俸已经够少了,还要拨给他喔?」
「没关系,我有得吃、有得穿,啥也不缺。」她转身拿来杯子,用棉布沾湿再润润他乾裂的唇。
「虽然……我记不太起来我是谁,但我觉得我应该过得不错,等我想起一切、找到家人,一定会重重酬谢你。」袁檡深幽的黑眸感激的看着她。
「我们救你时,你身上没银两就算了,也完全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还有你那套衣服破烂不堪又乌漆抹黑的,连根金线也没绣,穷酸的咧,哪来的不错啊!」小曼嗤之以鼻。
袁檡很闷,他那套衣服可是用异域商人那里买来的布料所裁制,冬暖夏凉,韧性又佳,价格可不菲。
严沁亮蹙眉,她这辈子没穿过什麽好布料的衣裳,所以除了觉得那布料难剪了些外,她也真的不清楚那算不算好布料,但是——「我相信你,所以,我等着你的报酬。」
「大小姐!」小曼翻白眼,对主子又要扛起一个陌生男子的生计摇头。
「但现在比较重要的是,我得先给你一个名字,不然日後怎麽叫你。」严沁亮没理会丫头,笑看着男人问。
「叫丑一好了,丑人一个,名符其实。」小曼心情欠佳的给了建议。
「不行!那哪是名字,不过要取什麽名字好啊?大田、大力。」她边念边掰着手指头,「还是好念一点的?阿财、阿家、小黄、小黑——」
老天爷啊!袁檡额间满布黑线,「无言……」
他隐约咕哝一声,没想到严沁亮眼睛陡地一亮。「无言?这名字很斯文,我看你也不太爱说话,就这麽办!」
我无言?你才适合无盐之貌的「无盐」呢!袁檡即闷又无奈,真是败给她了。
第二章
没法子,装失忆的袁檡化名爲无言留在严家生活。
先是烧退了、脚伤好了,他终於能起床走动,然而,软筋散的药性仍然未除,他整个人还是软趴趴的,只能在夜深人静时借由吐纳调息,试着凝聚内力,逼出些微的毒性,但收效甚微,要到身子康复的一日,还有得等。
龟裂的唇伤得挺重,一抿一动就流血,一张严重晒伤的脸孔看来像被毁了容,也因爲这些伤,胡碴不能刮干净,只能在过长时以剪刀小心修剪,因此他就蓄起了不长不短的落腮胡,让他整个人看来更加狼狈落魄。
他倒不在乎,那都是皮肉伤,恢复容貌只是时间早晚,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麽样,也就更讶异严沁亮居然仍将他带在身边陪她进进出出,虽然不情愿,但人在屋檐下,他只能认命的当起她的仆人。
严家是一个古朴陈旧的大宅院,高高的围墙里,分了几个院落。
最冷清的後西院就是严沁亮的住所,举目所见都是带着沧桑古味的老建筑,仅一大房、两小房,两小房中,小曼住了其中一间,另一房就是厨房,而唯一的大房间自然是严沁亮的房间,但她又再以木头隔间,勉强隔出一间书房,虽然也只能放个长桌及书柜罢了。
在袁檡能自行走动後,书房的长桌跟柜子硬是搬进了严沁亮的闺房,尽管壅塞了点,但总算腾出一个空间放置一张床、一桌、一椅和一个小柜子,虽然简陋,可他总算有个暂时的安身之所。
向较於後西院的拥挤陈旧,另外三个院落就极尽富丽堂皇之能事,古董摆设,繁复的雕花石刻与镶金,明明是同一宅院却有着天壤之别,但对严沁亮来说,没被赶出严府,她已心怀感激。
因爲自她亲娘在她六岁那年因病离世後,她就不曾过过一天好日子。
她爹入赘严府,娶严家的独生女严欣爲妻,但严欣多年未孕,迫不得已,只能让曹大志纳妾,而那名妾就是她娘。
严沁亮非严欣所出,所以严欣对他始终不假辞色,爲了让自己的肚子争气,严欣努力补身,重金买生子秘方,四年後,还真的怀孕生女,再一年,生下唯一的男丁严孟轩,反之,她娘生了她後肚子就再没消息了,如原生出儿子的严欣对她娘极尽刁难刻薄之能事,这也是她娘在短短一年就抑郁病逝的主因。
严孟蓉、严孟轩姊弟在母亲的宠溺下,皆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而严孟轩今年不过十五,已是花楼赌房的常客,十六岁的严孟蓉也是骄纵蛮横,自家奴仆更知她有多难伺候,她与严欣在衣着、钗饰、水粉上的花费同样惊人,一家三口都很挥霍无度,赚钱及任何劳心的繁琐事全都由严沁亮一人包办。
「爲何只有她一人独扛养家重责?」
听着爱打抱不平的小曼说着严家种种,袁檡好奇的问她,毕竟就算寻常人家,女眷大都是养在深闺,哪有像严沁亮这样抛头露面的经营商事、出入应酬。
「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全家只有大小姐有责任心,尤其在大夫人的父母相继离世後,严家粮行内,老爷根本不管事,一天开不了一次口,不可能出去做生意,其他的严家人姿态更高,弯不下腰来拜托人家,只有大小姐愿意走出去,从白天忙到晚上,稳住一些老客人,时日一久,粮行的大小事全都变成大小姐的事了。」小曼忿忿不平的回答。
严家赖以爲生的就是开了三代的粮行,大门口以一只红灯笼大大的写了一个「粮」字,卖的就是五谷杂粮,还算宽敞的店内放了一袋袋稻米、小麦、大麦、糙米、薏仁等各类豆品谷物。
说来丢脸,中了软筋散的他爲了逃命不得不策马入林,又爲了能在黑暗中视物勉强运功,却让毒性加速进到骨血里,所以即使他现在脚伤痊癒能走,但却走得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