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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素描爱好者,开车抵达镇上之后,就带着画板直接进了教堂。在我看来那里神秘极了,尤其墙壁上的浮雕,神的姿态与野兽的情绪,是再好不过的写生对象。我就坐在正对面的座位上,痴迷地画了很久。离开教堂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我得回到市里去,但我没能在大街上找到我的车。我就沿着镇上的街道寻找,最后终于找到我可怜的车子,它全身残破不堪,车灯坏了,玻璃坏了,几乎哪里都不像样,一定是谁故意那么干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见一个人坐在我的车上,一个强壮的男人,直挺挺地坐在里面,但是他却死了,他脑袋上满是血,他肯定是死了,还弄得车子上都沾满了血。然后我就看到假仁假义的马林,他很粗鲁地、毫不客气地用枪抵着我的腰,将我推到这里。”
“然后以谋杀罪名,将你拘禁?”我吸着凉气,打断她的叙述。
“呵,我猜我们都一样。”李若蓝脸上居然又挂上了笑,真是性格开朗的女人。她继续说:“我在这里呆有整整三天,这三天就像经历了一辈子。那混蛋送来的饭脏死了,我甚至看见有苍蝇,但我只是把它夹出来,然后一点点咽下去。因为我怕自己没体力,能逃的时候没有力气,那就更惨了。”
我看着她将那些话笑着说完,觉得很悲惨,可她却是那么坚强。“那么他呢?”我压低了声音,生怕那个男人听到。李若蓝一脸嗤之以鼻的表情,“他啊,我来之前就在这儿了,一块死木头,就知道自言自语。对,偶尔还用脑袋撞墙!”我皱了皱眉,然后随她轻轻笑了起来。
“说说逃跑的事情吧。”我提醒她。她却静静地靠着门,不说话了。我也不敢胡说什么,只得保持沉默。过了良久,才听见她说:“其实我听王小井说,之前有人逃出去过,就是你所在的三号禁闭室。但是……”
“但是什么?”我悄声问。
“你先找找吧,看看房间里有没有出口,等找到了再说。”她这次终于没有笑,脸色严肃得有些苍白。“是窗户吗?”我粗略地将房间里搜索一番,在我看来,也只有窗户或许能爬出去。她却是摇摇头,让我再找找。这时我却听到那个男人低低哼了一声,李若蓝没搭理他,我也就置之不理,俯身在室内四周仔细摸索,指望找出什么破绽。
依然是脏兮兮的地板,刚坐过的马桶,落满灰尘的牙具。我甚至是趴在了地板上,忍受着臭味来回打量,却不觉得哪里能使我逃出去。我没有泄气,动起手来试图挪动马桶,马桶却很牢靠,一点都挪不动;我抱着侥幸心态,去琢磨那盛着牙刷的水杯,却在拿起之后,看到地板上模模糊糊的,正是杯底的印痕。
我的心跳加速,没有思考太多,就将拳头放在印痕所处的地板上,稍重地敲击着。结果如我所想,那角落的地板应该是新修补的,而地板下面,似乎是空心的。“真奇怪,他们再怎么马虎,也不会留一个洞不填吧?”我疑惑地问。
“这正是我想说的,地板下面是下水道,应该是建筑设计的问题,现在除非是大修工,不然那里一直能钻出去人。但那似乎直接通往粪便池,据说爬出去的那个人淹死了……虽然如此,我想如果不是其他三个房间都有人了,马林绝对不会把你关进三号禁闭室。他很谨慎,怎么会轻易冒这个险。”李若蓝望着我,一脸的平静。
“你是说,”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地颤抖,“这里还有一个人,第四个人?”“对,一个老头,就在你对面的一号禁闭室。”她有些歉意地说着,“不过已经是个半死人了,不知得了什么病,呆在里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嗯。”我松了一口气,却是把声音压得更低,“不管怎样吧,我总得试试。”我说完这些话,静静地靠着门窗看李若蓝的反应,只见她哀伤得仿佛将失去一个挚友,淡淡地说:“那,祝你好运。”
☆、八、逃生
我给自己五分钟时间,用来确认一件事情。五秒钟之后,站在马桶上,双手触摸到后墙上的铁窗;十秒钟的时候,我终于认识到它是整个房间里最干净的东西;我的双手在铁窗四周不停摸索,用力拽拉,这样耗费了大概六十秒钟;时间过去了有七八十秒,我的脑袋使劲地透过铁窗,察看窗外的情景,只见外面的院墙确实不高,甚至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爬到那样的高度,但墙沿上扎满了尖锐的玻璃,它们在月色的映照下显得高傲和蛮横。于是时间过了还不到三分钟,我就已经从马桶上溜了下来。
我尽量保持悄无声息,小心翼翼地蹲到角落,用手按压、撞击着地板。这一切终究发出沉闷的响声,然而,地板比我想的要牢固,它丝毫没有受损。我将视线落在这个房间唯一的锐器上,约莫过了二十秒,我凭着牙刷的尖端,终于在角落里捅出一个窟窿。然而在同时也闻到了浓烈的恶臭,我不知道该笑还是哭。
我胡乱地用手扒、拿牙刷捅,就像小狗刨洞一样,精神亢奋。整个世界都是我捣腾出来的声音,这让我莫名加快了速度。终于,差不多是用了五分钟,能容我爬下去的窟窿已经形成。我将脑袋顺着窟窿伸下去,打量下水道的环境:它不是很大,但绝对能容我爬来爬去;至于下水道的尽头在哪里,完全都看不到。我抬起了头,迅速地掀起马桶盖,身体几乎是紧靠马桶开始剧烈地呕吐。
“谢谢你,李若蓝。”我又一次靠在门窗上,轻轻说着,不知那个女人有没有睡着。
“没什么。”斜对面的窗里面,再次露出她的脸庞,她的脸上终于又挂上笑,“恐怕是要永别了吧?”她如此说着,她的笑容也沾上些决绝的味道。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愣愣地发着呆,直到她在视线里消失了,我才觉得没什么好回答的。人都有各自的命运,生或者死,灿烂或者孤寂,都不好轻易托付给别人。自己的幸福终只属于自己,很难传递给别人,除非有一天真的能给对方带去好运,否则就缄默不言。我悄然转身而去,俯身,容忍着熏天臭气,与禁闭室告别。
老鼠,蟑螂,排泄物……我尽可能地让这一切在心里面淡化,下水道里爬着前进有二十秒或者更长,期间我一直没有呼吸,甚至仿佛失去了感知。就这么勉强地爬到尽头,发现前面的空间变得更大了,味道也变得更加浓烈。我没有敢轻举妄动,因为眼睛什么都看得不真实,只得靠双手来回摸索。前面再走两三步应该是一个大池,当然,真走两三步的话就该送命了;大池上方应该是石板,用手去推,会轻微地晃动,但是却很重。
我的额头冒着汗,浑身更是湿漉漉的,我翻过身来脸朝上,用双手狠命地推动石板。感觉石板确实往上去了一点,我就开始挪动它,对的,是挪动,挪动着石板使它与大池错开。一番努力之后,我卑微而肮脏的身躯,终于看到夜空稀拉的几颗行星。也在这时候,我即将窒息的呼吸道才敢微微打开。
我还需要再拼一次。双手将石板挪移到合适的位置,我的身体便翻成爬伏状,然后慢慢向前去了两步,于是脖子以上的部位已经暴露在大池的上方。我的双脚暗暗用力,双手则伸到上面,使劲抓住石板边缘。“5,4,3……”我心里在默数,当我数到“1”的时候,身体已经在向前扑,拼了命地朝向石板所在的方向,狠狠扑去。
三十秒之后,我才完全从那个肮脏的地方脱身,鬼知道刚才是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现在才能侥幸地躺在干净的土地上。总之我不断叮嘱自己一定要忘记这段不堪的记忆,在生命里完全抹去,绝口不提。
我是从铁窗那里爬出来,忍受着外墙上玻璃的扎刺,将身体放纵到墙这边的,是这样的。
在地上静躺了有十分钟,我才慢慢站起身。我就像初见这个小镇一样,好奇地察看四处的情形。还好这个警局不大,我很容易就回到它所在的街道。现在时间应该是晚上十一点,我在黑暗的庇护下,沿着街道的一侧小心前进。
很轻松,我准确无误地回到女人雕塑那里,映着月光我看到女人的曲线轮廓,残缺的手和慈爱的眼神,即使是雕塑,居然也显得那么真实。很庆幸,我在围绕雕塑的花草中,居然发现滴着水的水龙头,任谁是我现在这副样子,都会欣喜若狂的。
大约过了五分钟,我已经浑身湿透,但脸上的愉悦发自内心,至少此时我身上干干净净,只剩一点余味不肯散去。临走时,我顺手将我的五升汽油提起,它就在这里,一直就在这里。
教堂就在前方的街道,这次走的方向绝不会错。我隐隐约约看见大钟上的时间已经十二点。哦,怪不得仅有的那些灯都灭尽,原来是连大地都准备沉睡了。
不知行了多久,在一片安静与祥和中,我终究是路过那家汽修店。不,那家店进入我视线的那一秒,所有的安宁就已荡然无存了,反之,是无尽的恐怖与难以置信。怎么,汽修店还亮着微弱的灯光,里面还晃动着某人的影子?
此刻,我却厌恶了,厌恶这一切的一切,惊吓与阴谋,欺骗与伤害,我不愿再因为自己的恐惧,再掉一次陷阱。我受够了。
两秒之后,我的身体出奇有力,就像一只野兽冲向前方。一路将汽修店抛在身后,将之前那辆残破的车抛在脑后。接着,我在即将走出小镇的时候,看见我可怜的吉普车就停放在街道右旁的角落里,它几乎是完全呈现在我的面前,它变形的轮廓,受伤的玻璃,沾染的各种血迹,在我眼中特别明显。
我再也跑不动了,只得卑微地扶着车灯跪下身来,思绪一片混乱。十秒钟后,我的大脑中不停闪烁一些字句:
“我的苏黎黎,她在哪里?”
☆、九、现场
近凌晨一点,我所有的情